一時間，整片龍角巖海域暗了下來。

正午的陽光、魔法燈球、熒光水母、霓虹海葵……所有光源都在這一刻黯淡得只剩下顏色本身。

然而，在李奧三人的正前方，一抹星光驟現，瞬間點燃了整片海域的魔素！

恐怖的爆裂聲中，璀璨的白光開始飛速旋轉，將空間扭曲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磅礴的威壓從漩渦中心噴涌而出，直撲過來！

若非李奧巋然不動地站在最前方，他身后的青蛇與法莉斯安娜恐怕早已被震碎了靈魂。

銀發少女在靈氣的庇護下，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水流變化。

她甚至有些興奮——如此壯麗的海底奇景，可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但是，導師她……

青蛇在異變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將法莉斯安娜護在懷中。

可是此刻，她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她正在發抖。

“她……她……是她……”

青蛇微顫著雙唇，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瑟拉琪妮絲的回憶。

她知道，在這整片海洋，能以一人之力發動這種傳送魔法的，只可能是那一位……

就在這時，一道倩影從漩渦中心緩緩游出。

“初次見面……”

對方慵懶而嫵媚的聲音，就像羽毛一般輕輕撓在心頭。

“我是納沙薩利安，怒海王國的女王。”

這位體型看上去比其他娜迦偏大的女王陛下，只穿著一件絲綢質地的法師短袍，沒有佩戴任何飾品或魔法道具。

比想象中的更簡樸，也更清涼……

李奧沒有回話。

他盯著對方，正在猶豫一個簡單的問題：

殺，還是不殺。

若是此刻把她留在這，神怒之海肯定會亂成一鍋海鮮粥。

但永夜谷顯然還沒做好準備……

納沙薩利安發現沒人吭聲，只當對方是嚇壞了。

她捂嘴笑了笑，伸出第四只手輕輕一揮。

狂暴的傳送門瞬間收于她掌心，整片海域的光明也從黑暗中解脫出來。

她往后輕輕一靠，一座珊瑚王座瞬間幻化而出，將她穩穩托住。

“你們不用害怕，我只是在那間破屋子里呆膩了，出來散散心。”

納沙薩利安撐住下巴，用那雙與族人迥異的幽綠色豎瞳緩緩掃過三人。

一個假人魚，肉體是真的，靈魂卻帶著股熟悉的氣味。

一個真人魚，卻連尾巴都沒有，反倒更像是陸地上的人類。

至于那個鰕虎魚人……姑且算是鰕虎魚人吧。

看不出什么實力，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就連六環的偵測魔法也被他吞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也沒。

“真是一群奇怪的小家伙，沒一個是正常人……”

聽到這話，法莉斯安娜有些不樂意了。

她躲在李奧身后，感覺自己比吃了八環魔法·天使靈光還要勇。

“你才不正常！連自己的同族都拿來做實驗！簡直喪心病狂！”

面對銀發少女的控訴，納沙薩利安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惱怒，反而笑得花枝亂顫。

“如果不是人魚族的氣味太重，真想把你帶回去做我的寵物。”

娜迦女王收起笑容。

“看來你們都知道龍角巖的事了？”

李奧依舊沒有回話，像個雕塑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反倒是青蛇喊出了聲，語氣十分復雜。

“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芭芭斯麗芬為王國做出的犧牲還不夠多嗎！”

納沙薩利安瞥向這個表現奇怪的人魚法師，面色平靜。

“看來你對王國的事務很了解……光復者？還是軍團的探子？”

她抬起一根手指，在海水中輕輕轉起了圈，仿佛只是一個紓解無聊的小動作。

“算了，你不必回答……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的安排有異議。尤其是一個人魚。”

話音剛落，整片海域的魔素再一次躁動起來，從四面八方涌向她指尖前。

突然！

一道黑光沒有任何征兆地掠過，裹挾著令人膽寒的死亡氣息徑直射向青蛇！

八環魔法·死亡一指！

這一刻，時間成了一種相對的概念，似乎在魔法發動之前，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青蛇沒有做出任何抵抗，因為一切都是徒勞。

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層次，在死亡一指中活下來絕無可能——除非龍王大人出手。

可是，祂會救我嗎……

青蛇不敢奢求這一點。

與法莉斯安娜那孩子不一樣，自己只是一個試驗品、一個罪人罷了。

“罪一，言而無信！背信棄義！”

“罪二，殘殺無辜！涂炭生靈！”

“罪三……”

龍王大人的審判仍在耳邊回蕩，只是因為那道詭異低語的闖入，他并未下達最終的判決。

或許就是這個時候？

或許他早已預言到這一幕？

或許我根本不配由祂親自執行神罰……

即便這些想法只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死亡一指也沒有為她留出更多時間。

然而……時間真的凝滯了。

青蛇、法莉斯安娜、娜迦女王，她們被困在時間之河中，震驚地看向某個人，他竟然動了！

李奧抬起手，就像是劃水一般，將穿梭在半空中的那道黑光輕輕一撥——

磅礴的靈氣在一瞬間撕開魔素編織的因果通道，將那些蘊含著死亡與凋零氣息的魔法之光狠狠揍出了原有的軌跡！

黑光被硬生生掰彎了，朝著頭頂激射而去！

它帶著一絲法則之力，向上穿過大海，沖出海面，刺向天空！

然后擊中了一只倒霉的海鷗。

直至其靈魂徹底湮滅，這個恐怖的魔法才重新消解為魔素，飄散在空中。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這個鰕虎魚人抬了抬手。

“導師！”

法莉斯安娜心有余悸地查看起青蛇有沒有受到什么損傷。

即便是她這樣的菜鳥法師，也能感受到剛才那一擊的不同凡響。

只不過，銀發少女從未懷疑過李奧大人會不會出手這種事情……祂當然會了！

感受到某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小手，青蛇回過神來。

她在心底鄭重宣誓道：

“龍王大人！原來您……感謝您的仁慈，龍王大人。青蛇發誓，無論靈魂何在，有無肉身，都將永遠追隨您，直至永恒。”

“嗯。”

就是這短短一個字，青蛇的靈魂仿佛有一瞬間穿透了幽水的束縛，緊緊貼合在這具肉身之上。

這讓她短暫地體驗到再次活著的感覺，真正的“活著”。

此時的娜迦女王，不知什么時候起，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你就是永夜谷的那位東海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