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入宮三年了，又要一批秀女進宮了，你再不爭寵，怕是無出頭之日了。”玉珠滿臉愁容。

“咱們這樣難道不好么？燉雞燒魚，雞蛋蔬菜，想吃什么吃什么，還沒人打擾。”

“小主你不能自暴自棄啊，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老爺想…”玉珠又是一番鼓勵，“我給你打扮漂亮些，定讓皇上記住你。”

“哦。”

用過早膳，玉珠翻箱倒柜地給找衣服，想讓柳晚晚打扮漂亮點，好讓皇上注意到。

柳晚晚只要吃得飽睡得香，凍不著餓不著就行，穿什么她都無所謂。

玉珠看她還往嘴里塞著話梅干，有些恨鐵不成鋼：“小主，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么還有心思吃？你趕快想想怎么討皇上開心啊！你看看人家呂常在，在船上唱了個曲兒，皇上喜歡，這個月都侍寢三次了。”

“你知道的，我五音不全，我怕嚇到人。”

“那你學學人家白嬪，在后花園一舞，直接升了位份，變白妃了。”

“人家可是童子功，從小就學舞，而且胳膊斷了，也還要跳舞哄皇上開心，我可做不到，寵妃哪有那么好當？”

柳晚晚半躺在塌上，不住地往嘴里塞著果各色小果干、小魚干，玉珠都要氣暈了。

自家小姐在家時就又懶又饞，好吃懶做，腦子也不大靈光，能拿的出手的，就那張漂亮臉蛋了。

她搖搖頭，繼續耐著性子翻找。

“這件好！”讓柳晚晚一一試了許多，玉珠終于敲定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裙，

不是很鮮艷跳脫的顏色，倒顯得人溫柔端莊。

只要不說話，看起來是個懂事的。

等柳晚晚換好衣裙，玉珠又拿出柳晚晚親媽的遺物——一套精致頭面和手鐲。

這些小姐在家時偷偷戴過，被老爺狠狠打了一頓，之后就不敢碰了。

入宮時老父親倒是舍得拿出來了，只可惜在柜子里吃了三年灰。

經玉珠精心打扮后的柳晚晚，舉止‘端莊’地出殿了。

她藏在樹叢后邊鬼鬼祟祟，看著滿院子秀女念念有詞。

今日是秀女進宮的日子，柳晚晚來到選秀現場堵皇上，卻看美女看花了眼。

玉珠跟在柳晚晚后邊：“小主，這不合規矩，萬一讓人發現了…”

“沒事的。”

“不能這么偷看……”

“噓！公公來了。”

這些秀女經過一天車馬勞碌，又從大半夜一直等到中午，水也沒喝，飯也沒吃，不由地小聲哭起來。

秀女們哭聲一片，這可嚇壞了內務府的太監，要是驚動皇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太監們趕緊上前恐嚇：“皇上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在這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有膽小的秀女立即噤若寒蟬，不敢再哭出聲，只是不住地掉眼淚。

有些則嚇得花容失色，幾欲暈倒，騷亂不斷。

管事太監有些不耐煩，厲聲說道：“你們還哭，難道就不怕我手里的鞭子嗎？”

就在管事太監要甩鞭子時，被樹叢后冒出來的柳晚晚一把抓住：

“秀女遠離家鄉，辭別父母親人，一旦被選中就幽閉宮中，不知與親人何時能再相見，人之常情，她們何錯之有？”

她容貌絕美，聲音清脆，婉轉動人，說得卻是掉腦袋的話。

玉珠后悔讓自家小主出門了，畢竟不出門最起碼無性命之憂。

“當今南方大亂，皇帝不顧祖宗基業，難道要為女色而棄江山不顧！？

眼神犀利，語氣鏗鏘有力，在柳晚晚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管事太監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所有人全都跪地參拜，嚇得魂都跑了。

柳晚晚方才聲音很大，皇帝已經聽得很清楚，正想看看剛才之言是哪個秀女如此狗膽包天。

卻見所有人拜在地上，唯一女子昂首挺胸的站著，直視自己。

皇帝端木青川坐著轎子，抬起那雙神色的眸子望著柳晚晚，看樣子對她全然沒有印象。

他沒有叫“平聲”，跪拜的眾人也不敢起來。

他對站著的柳晚晚說：“你剛才說的話，孤已經聽到了。你可還有話說？”

柳晚晚毫無懼色，朗聲說道：“眼下局勢動蕩，身為國君理當挑選賢才將士，誓保江山，讓百姓脫離戰亂之苦。”

沒想到眼前十幾歲的少女竟然公然和自己談起天下局勢。

柳晚晚繼續說道：“而皇上留情女色，強令女子入宮，終生幽閉于此，不見天日，與家人相見皆成奢望。只為放縱貪歡，棄祖宗社稷不顧，棄子民不顧，實非名君所為！”

柳晚晚一副大義凜然：“臣妾話已說完，要是怕死，也就不會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地上的秀女們渾身發抖，皇帝一句話不知道多少人頭落地。

玉珠安靜跪著，哆哆嗦嗦，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端木青川冷冷地望著柳晚晚。

皇后仔細端詳著柳晚晚，沒想到大業朝也有這樣膽色過人的女子。

她是北漠送來大業朝和親的蒙古公主，嫁入東京以來，思念故土，卻再沒回去過。

柳晚晚所言直戳她心。

“臣妾知道皇上貴為天子，沒有臣妾說話的份兒，但色上頭上一把刀，臣妾身為大業朝子民，不得不為您的安危擔憂。”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這柳晚晚是嫌命太長了嗎？

眾人全都低垂眼眸，不敢抬頭。

唯有江公公悄悄看了皇上一眼。

皇后一言不發，看著眼前的柳晚晚倒是意味深長。

端木青川的臉陰沉地看不出任何表情。

“讓開！”

他見過的都是對他卑躬屈膝低眉順眼的女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狗膽包天的嬪妃。

這么當場給他難堪，端木青川看了江公公一眼。

江公公立即命令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上前，“把她關起來！”

其實他早就有心取消這屆選秀，但祖宗規矩并不好改。

經她這么一鬧，選秀的心情也沒了，正好順水推舟。

“既然無心入宮，孤也不強人所難，賜轎，全部遣返。”

端木青川大手一揮，讓人抬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