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守淵獸的抽搐突然停止了。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喉嚨里的咆哮聲戛然而止。整個石室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鐵鏈輕微的晃動聲。
林溯和紅衣女子都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下一秒!
守淵獸那被白膜覆蓋的眼睛,竟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透過那條縫隙,林溯看到了一雙布滿血絲、充滿無盡痛苦與哀求的眼睛!那不是兇獸的眼神,反而像是一個被困在怪物軀殼里的人類靈魂!
緊接著,守淵獸張開嘴,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模糊不清、卻異常清晰的音節:
“別……去……幽冥淵……”
“他……在等……所有……魂引……”
“歸……墟……鎖魂……”
“淵……底……是……”
它的話沒能說完,頭顱便猛地垂下,徹底失去了聲息。束縛著它的鐵鏈表面,符文光芒迅速黯淡,最終徹底熄滅。
守淵獸……死了?
林溯和紅衣女子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它說……‘所有魂引’?”紅衣女子喃喃自語,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難道……被烙下印記的……不止我們兩個?”
林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守淵獸脖頸處的“淵”字烙印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守淵獸最后那沒說完的話,到底想說什么?幽冥淵的底部……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們都得進去。”紅衣女子深吸一口氣,率先抓住巖壁上的凸起,開始向上攀爬,“要么找到玄霄子報仇,要么……死在里面。”
林溯看著守淵獸龐大的尸體,又看了看那個通往未知的洞口,最終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洞口內部是一條向上傾斜的狹窄通道,僅容一人匍匐前進。通道壁上沾滿了濕滑的粘液,散發著更加濃郁的腐朽氣息。爬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于出現了微光。
兩人爬出通道,發現自己站在一處陡峭的懸崖邊。
下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幽暗深淵。深淵中翻滾著墨綠色的霧氣,隱約能看到無數黑色的鎖鏈從霧氣中伸出,向上延伸,連接著上方的巖壁。而在深淵的最底部,隱約有暗紅色的光芒閃爍,伴隨著陣陣令人心悸的、如同心臟跳動般的“咚咚”聲。
這里……就是幽冥淵!
而在懸崖的對面,有一座由白骨搭建而成的橋梁,連接著對面的平臺。橋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寒霜,橋身兩側的欄桿上,鑲嵌著一顆顆空洞的骷髏頭,眼眶中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骨橋……”紅衣女子的聲音有些發顫,“過了骨橋,就是玄霄子的‘鎖魂陣’核心區域了。”
林溯的目光卻被骨橋中央的一道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拄著一根枯木拐杖,緩緩走在骨橋上。他的步伐蹣跚,背影佝僂,看起來異常蒼老。
林溯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背影……像極了在歸墟客棧“死去”的灰袍老者!
就在他驚疑不定時,骨橋上的灰袍老者突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那張臉,確實是灰袍老者無疑。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沒有了之前的慈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雙眼深處燃燒著與守淵獸相似的、充滿痛苦的幽光。
他看著懸崖邊的林溯,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吐出幾個字。
林溯看懂了。
他說的是:
“它來了。”
“它”是誰?
林溯心中剛升起這個疑問,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回頭!
只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通道出口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影。
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面容枯槁,雙眼渾濁,正是歸墟客棧的掌柜!
她怎么會在這里?!她不是應該在溶洞外面嗎?!
掌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她緩緩抬起手,指向林溯的胸口,聲音依舊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雙玨……集齊了。”
“玄霄子大人……等不及了。”
話音剛落,她枯槁的手指猛地攥緊!
“嗡——!!!”
林溯胸口的雙玨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力從雙玨中傳來,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從軀殼中硬生生拽出來!
與此同時,對面的骨橋上,灰袍老者的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他手中的枯木拐杖“啪”地一聲斷裂,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后倒去,墜入了下方的幽冥深淵!
而在他墜落的瞬間,林溯清晰地看到,老者的胸口處,同樣有一枚閃爍著紅光的半塊玉佩——那是“燼”字玉佩的另一半!
“嗬嗬……”掌柜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低笑,“最后一塊‘燼’玨……也獻祭了。”
林溯的心臟狂跳起來!灰袍老者……也是“燼衛”?!
“現在……輪到你了,‘溯安’雙玨的持有者。”掌柜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盯著林溯,“跨過骨橋,去見玄霄子大人吧。”
她側身讓開通道出口,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林溯看著那座通往未知的骨橋,看著下方翻滾的墨綠色霧氣,又摸了摸胸口灼熱的雙玨,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全身。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么跨過這座骨橋,直面玄霄子,揭開所有的真相。
要么……死在這里。
深吸一口氣,林溯邁出了腳步,朝著骨橋走去。紅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最終也咬了咬牙,跟了上來。
兩人的身影,在幽藍色的骷髏火光映照下,緩緩踏上了這座通往幽冥淵深處的白骨之橋。
橋身異常冰冷,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隨時會碎裂。橋下的霧氣中,隱約傳來無數凄厲的哀嚎,像是有無數冤魂在深淵中掙扎。
走到橋中央時,林溯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他低頭看向橋面的白骨縫隙,那里似乎卡著什么東西。
他伸手將其摳了出來——那是一塊殘破的衣角,布料的材質很舊,上面繡著一個模糊的圖案。
看到那個圖案的瞬間,林溯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那是一個小小的、用紅線繡成的“安”字。
與他小時候,母親給他縫在衣襟內側的那個“安”字,一模一樣!
母親……也來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