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沉默地跟在段天博身后穿過走廊。緋紅的廊庭外，翠綠的仙植郁郁蔥蔥，養眼又寧靜，但這環境卻讓季風心頭縈繞著隱隱的不安。

張天賜想跟來被拒絕不算奇怪，但領路這位身上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怒氣，就像侯長明那樣。

他苦苦思索卻不得其解，最終跟著段天博來到一座紅花亭前。當看到亭中那個背對他們的謝頂老人時，季風才意識到自己猜錯了方向。

“海長老！外門弟子季風帶到。”

‘海長老？’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季風瞬間繃緊了神經：‘之前那大角牛事件，不就是這位海長老引起的？’

段天博語畢，見季風還呆立原地，立刻不滿地低吼：“放肆！見到太上長老還不跪下！”

“唔……”

話音未落，季風只覺“砰”的一聲悶響，仿佛體內道臺被無形之力狠狠扯動，強迫著他“噗通”跪倒在地。

“天博，停手。”

背對兩人的老者不咸不淡地開口。瞬間，那股壓迫感消失無蹤。

“多，多謝海長老……”

“本座雖是太上長老，但你也別太拘束。天博做事魯莽，嚇到你了吧？”季風連忙躬身抱拳行禮。海無量緩緩轉過身，蒼老的臉上堆滿和藹笑容，枯枝般的手一把抓住季風的手腕，親切得如同鄰家爺爺。“你等年輕才俊，才是我神火教未來的基石啊……”

季風瞬間感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侯長明跟他比起來都算可愛的了。

“海長老謬贊……”他戰戰兢兢地說完，立刻察覺到有異物侵入體內，與之前裴青衣探查帶來的不適類似，但這次……更令人作嘔。

“唔……不知長老召弟子何事？”他下意識想抽回手，那枯枝般的手卻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唔哦哦哦！這感覺……是天靈根！”海無量操縱著靈力，貪婪地將季風身體里里外外“舔舐”了個遍。他眼球興奮得幾乎要凸出來，這陣仗嚇得季風猛地向后一仰。

‘糟了！這老爺子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

之前他透過【仙緣令】看過對方境界。若真對自己圖謀不軌……

練氣六層 vs元嬰中期！

嗯，絕無勝算。

【海無量發現你的先天道體，意圖奪取你的身體，好感+100……】

‘這算哪門子好感度啊！’季風心中警鈴大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直接盯上！這局面如何脫身？他可不想被老頭奪舍！

正當他手足無措之際，一聲略感熟悉的嬌喝驟然響起：

“海長老竟有如此雅興？！”

熟悉的霸焱豪劈刀撕裂空氣，直劈海無量面門，迫使他松手防御。同時，季風感覺衣領被人一提，瞬間遠離了海長老身邊。

他猛一回頭，望見了戴著兜帽的張天賜——想必是他搬來了救兵。那個提溜自己像拎貓的人……

他滿懷激動地轉回頭。

‘怎么又是個老爺爺？’

遲遠峰似乎感應到他的疑問，不快地哼了一聲：“我主子在上面。”

季風急忙抬頭。只見半空中，一位青衣仙子翩然而立。她約莫二十上下，帶著紅色眼影的美眸半閉，柳眉間一簇金色火焰熠熠生輝。

“我知道，你一定嚇到了。我身份的事，稍后再解釋！”隨著裴青衣雙手法訣變幻，霸焱豪劈刀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鐺”的一聲脆響，狠狠劈在海無量干枯的皮膚上，竟迸出金屬撞擊般的火花！

“相信我，這和我設計的重逢場面差別也很大。”季風望著半空的身影先是一愣，隨即在心中吐槽。

‘我驚訝的不是你的身份！’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裴青衣那比上次見面更加玲瓏有致、引人注目的身段，‘好大！這長得也太快了吧！’

“咚！”遲遠峰毫不客氣地給了他腦袋一手刀。

“請住手！”海無量退后半步，段天博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霸焱豪劈刀也堪堪停在他面門一寸之處。

“即便您是圣女，也不可對太上長老如此無禮！”

“別緊張，小小切磋而已。”裴青衣手指輕勾，霸焱豪劈刀飛回身前。她窈窕的身影輕盈落地，擋在季風與遲遠峰前方，一雙鳳眼銳利地盯住海無量。“對吧？師叔祖？”

“說的是……”海無量緊繃的心弦微松，換上那副和善假笑，“天博，退下，不可失禮。”

見段天博依言退開，裴青衣撩了下發絲，輕咳一聲，語氣冷淡卻堅定：“師叔祖，季風是我的人……”

“你的人？”老者嗤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他現在可還不是任何長老的記名弟子吧？”

裴青衣本以為對方是因季風先前妨礙了他們而欲除之，現在看來……竟是想搶人！

‘區區中品靈根，他跟我搶什么？莫非這老鬼……不，老兔子有斷袖之癖？’裴青衣不悅地輕哼，纖指一彈，長刃發出刺耳鳴嘯。

“明人不說暗話！海長老，你把季風讓給我！新入教的弟子，以后我絕不與你爭！你要多少人材、何種人材，盡管劃走！”

“這話該本座說才是……”海無量捻著胡須，貪婪的目光片刻不離季風，“你若愿意，之前本座劃走的人材，盡數歸還于你！”

“我才不要那種東西！”

“本座也不需要。”

‘被嫌棄成這樣，我的人材同門們好可憐……’季風暗暗吐槽。

兩人互不相讓，瞪視的目光似要迸出火星。

“小丫頭！本座敬前圣女三分才一再忍讓！別得寸進尺！”海無量率先發難，撕下虛偽，指著季風低吼，“你現在乖乖離開，本座就當無事發生！”

他眉頭一擰，蒼老干癟的身軀猛然爆發出恐怖的元嬰威壓！除了裴青衣，在場眾人瞬間如負山岳，喘不過氣。

“怎么？師叔祖這是想與我動真格了？”裴青衣故作強硬地挺直腰背，長刃再次環繞身側，蓄勢待發。

‘不惜撕破臉到如此失態？這海老兔子執著得反常，必有隱情……真要動手，勝算約莫兩成……’

“既然如此……”她眼神一厲，“這人！我今天搶定了！”

緊張的氣氛瞬間攀至頂峰！

旁觀的季風心念電轉。結丹圓滿對元嬰中期！一旦開戰，必是毀滅之災！他想活下去！自己這小小煉氣期，能做什么？

唯一的籌碼只有那個……只能賭一把！

“海長老！”季風鼓足靈力，聲音穿透威壓，直抵黑氣繚繞的海無量，“我選擇站在圣女大人這邊！請您莫再相逼！”

“哦？”海無量不怒反笑，語帶輕蔑，“你這小小煉氣能做什么？本座若想殺你，不過一息之間！”

“那你試試看……”裴青衣抬手護住季風，向前踏出一步，針鋒相對。

“我能做的……只有這個！”季風屏息凝神，召喚出道臺。溫潤如白玉的六層臺階，此刻正散發著隱隱金光。“您若再苦苦相逼，我便自毀道臺與靈根，就此斷絕仙路！”

對方圖謀的是先天道體，而非廢人！既已堅持至此，絕不愿功虧一簣！到手的寶貝若飛了，只會更難受！

這就是抽卡保底效應！（其實叫稟賦效應）

“這能威脅到誰！”海無量嗤笑，“再說了！你也不敢！”

這種老怪物，心思難測……但季風有獨特優勢！

‘拜托了！【仙緣令】！’

【海無量因你的行動產生反感，好感-20】

‘賭對了！’

季風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體內道臺劇烈震顫，伴隨著鉆心刺骨的劇痛，隱現裂痕！

“快住手！”裴青衣一愣，隨即皺眉瞪向季風，“我能解決，不用你……”

“……”季風沉默，只向她投去一個“相信我”的眼神。

裴青衣抿唇，默默點頭。

季風眼神回應，咬牙加劇靈力沖擊。道臺震動更烈，劇痛如潮水般襲來。真疼……但比山洞里那次尚能忍受。

【因緊張，海無量對你好感度-1】的提示不斷彈出。季風的心也懸了起來——自己的道臺和對方的耐心，哪個先崩潰？

‘嘖……那小丫頭真不打算阻止他么……’龐大的靈力震蕩讓紅花亭與走道簌簌搖晃。待命的段天博面露不安，低聲稟報：“海長老……靈氣震蕩如此劇烈，恐會驚動另外五位太上長老……”

“嘖……”‘那幾個老家伙若也察覺此子體質，就更麻煩了。’海無量無奈長嘆，沖著季風他們厭煩地擺手，“好好好！你們走！”

‘先讓他待在那妮子手里，遲早能搶回來……’他瞇眼觀察著裴青衣陰沉的臉色，半晌緩緩道：“青衣師侄女，今日之事，想必無需驚動教主，對么？”

“哼……”裴青衣看著因劇痛半跪于地的季風，頭也不回地冷聲道：“就這么辦吧。”

…………

裴青衣一行人離去后，段天博試探著提議：“海長老，今日之事……是否需要封鎖消息？”

“你怕本座放走他們，會讓其他長老輕視于我？”

“屬下不敢！”段天博聞言，“噗通”跪倒。

“本座沒怪你。放走境界低于自己的對手，確顯異常……”看著順從的段天博，海無量語氣稍緩，“但，莫看那丫頭只是結丹圓滿，真動起手來，本座未必能輕易拿下……”

“唉……”他想起季風，心癢難耐，“先天道體……竟是先天道體……本座定要得到……”

片刻，他抬起頭下令：“那個……引他去血屠牛那外門長老……叫……總之，把他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