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在華胥部落之內找了一棵大樹，不遠處是一口水井。
來來往往的人們排著隊等著打水。
也有不少人在大樹的陰涼之下休息。
“阿彌陀佛，諸位善信，不知可否給小僧一席之地？”
地藏走到了大樹的陰涼之下，很有禮貌的詢問。
在大樹下休息的人們愣了一下。
一方面，是驚訝于地藏的奇特打扮，以及那醒目的光頭，一方面，這是因為他身后跟著的異獸。
“地方很大，請坐就是。”
一位老者對著地藏點點頭，盡量不讓自己露出什么奇特的審視和眼神。
“多謝。”
地藏笑了笑，盤坐在了地上，細細的整理了一下袍子。
諦聽則趴在了他的身后，但腦袋無論如何也不敢貼近地面。
“小僧，是靈山大雷音寺，燃燈佛祖座下弟子，法號地藏。”
地藏對著周圍的人群自我介紹。
說完，卻發現周圍的人們都是一臉懵懂。
靈山在哪？
大雷音寺是個啥？
燃燈佛祖這名字也怪。
法號？
還有人姓地？
地藏對此并不意外，只是微笑道：“若是諸位善信不介意，請容小僧一點點解釋？”
“這么熱的天，說說話也好。”
老者點點頭，只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很順眼。
說話好聽，也懂禮貌。
地藏再次笑了笑，雙手合十，動作到了一半卻頓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掌心有著一道血痕，極窄，但還是幾滴鮮血倔強的從傷口中擠出來。
對此，地藏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雙手合十，只是再也沒有松開過。
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開始了自己的宣講。
“靈山，乃是佛門祖庭所在，也是我佛修行之所。”
“不，佛不是巫祝，而是覺悟者，超然者，通曉一切智慧，看清一切虛妄者。”
“大雷音寺，就是我佛門的祖庭，也是大荒如今唯一的佛門寺廟。”
地藏回答著周圍人的問題。
在他說出佛并非是某一位巫祝的稱號之后，他發現周圍的人對他就多了幾分下意識的警惕。
對普通的人族來說，除了巫祝之外的超凡，都是不可信任的。
地藏對此并不意外，神色也沒有異常，依舊微笑著回答問題。
“佛門精義，相信人死后并非是終結，而是有來世。”
“也就是說，現在的人死去后，依舊有再次成為人，再次作為嬰兒出生，并且再次經歷一生的機會。”
“我們稱之為，輪回。”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們頓時喧鬧了起來。
現在的人族，對生死的概念還比較樸素，認為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死了。
而地藏的話，卻開啟了一個新世界。
原來，人死了不是真正的結束，還能通過所謂的輪回再次成為人，活出新的一生？
“那按照你的意思，現在的人都該有上一世的記憶才對，可我怎么不記得？”
一個年輕人大著膽子問：“而且，萬一我在妻子懷孕之后突然死了，那我豈不是有可能成為我妻子和我自己的孩子？”
“那我到時候該叫我妻子叫什么？婆娘還是娘？”
這些怪話讓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對地藏的說法，更多的是一種新奇，就當聽故事了。
地藏也不惱，只是道：“人死后，靈魂入輪回，洗盡前世鉛華，自然沒有前世記憶。”
“至于善信所擔憂的問題，其實很簡單。”
說到這里，地藏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善信無德行，下一世會不會繼續為人都是問題，就算能有機會再次為人，也不可能占據已成胞胎之生靈的身軀降生。”
“你說誰無德？”
年輕人瞪了瞪眼睛。
“這就是小僧接下來要說的教義了。”
地藏依舊微笑著，說道：“佛門所講的德行，往最直白看，就是人一生之中，做了多少的善事，又做了多少的惡事。”
“若為惡，不可再次為人，若為善，自然一切方便。”
“多行善事，不僅是為此世積德，也是為來世祈福。”
做善事嗎？
在場的眾人都陷入了沉思。
眼前這個自稱“和尚”的年輕人，所說的話似乎有某種魔力，引導著人們往更深處思考。
“也就是說，我只要做好事，死后就還能再次成為人？”
有人問。
“是的，這是獨善其身之道。”
地藏微微點頭，道：“萬物眾生，以人為首，但眾生都有靈性，有靈性，就可以成佛。”
“人間是苦海，肉身是舟筏，善心善舉，一切靈性，就是船槳，只有揮動船槳，駕馭舟筏渡過苦海，才能得到安然自在的大極樂。”
“普通眾生，能做到這一點，就已經極有靈性了，但若還想深入，便不是常人所能及。”
聽完，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那要怎么做？”
“入我佛門，修我精義，誦我經典，青燈古佛，吃齋持戒，如此，方超脫自身，可渡其余眾生。”
地藏輕聲說著。
“佛門之中，至少小僧這一脈所修，便是如此。”
“燃燈佛祖相信，世間的一切苦難都是有數的，只要我們修佛之人多吃一些苦，多渡一些難，那么萬物生靈就少一寸苦，減一層難。”
“如此，才是普渡眾生。”
地藏說完，見周圍之人都陷入了沉思，便微微一笑，道：“當然，一般來說，能夠做到獨善其身，哪怕不入我佛門，也是在閃耀自身靈性，自然會有善報。”
“多行善事，是如何都不會出錯的。”
地藏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笑道：“小僧耽誤諸位善信時間，實在抱歉，這便先行離開了。”
說罷，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去。
沒有人說話，只是看著他的背影。
這時人們才發現，這年輕僧人的袍子底下，是一雙沒有穿鞋子的腳。
腳上帶著厚厚的一層老繭，也有許多皴裂的傷痕。
見到這一幕，人們對地藏說的話，更多了幾分信任。
不遠處，慈航看著大樹底下的場景。
“他真厲害。”
慈航輕聲說著，有些沮喪，道：“不像我，自小嘴巴就笨，說不來太多的話，更不知道該如何傳道。”
“離巫大人，你說我能不能學一學他？”
慈航說著，看向了身后的姜離。
沒錯，姜離還是跟上了慈航。
地藏那邊有一位山階獵人盯著，暫時不會有問題。
而這慈航，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姜離總有一種下意識的警惕。
地藏很不簡單，那么相對的，道門放出來和佛門地藏捉對的弟子，也絕對不簡單。
姜離看著因為沒有得到回答，所以低下頭，越發沮喪低落的慈航。
很好，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有的忙了。
不管是慈航還是地藏，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啊。
巧了，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