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暫時休戰
- 暗夜薔薇:掌控者游戲
- 霧灰鈴鐺
- 7590字
- 2025-06-25 10:15:06
冰冷的槍口死死抵住覆蓋心臟的作戰服,掌心下,那沉穩有力的搏動透過金屬傳來,每一次震動都像重錘,狠狠砸在慕容映雪緊繃欲裂的神經上。南宮棲云的話語——淬毒的冰棱,帶著萬鈞之力,鑿穿了她搖搖欲墜的認知壁壘。掌控傀儡的人?選擇權在她手里?
荒謬!徹頭徹尾的荒謬!
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風暴被極致的寒意強行壓縮、凝固,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寂寒潭。她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此刻就是最完美的惡魔面具,額角蜿蜒的血痕更添幾分邪異與猙獰。巨大的屈辱和被玩弄的憤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撕裂著她的驕傲。然而,一股更冰冷的、屬于“夜薔薇”魁首的本能,如同沉入深海的錨,死死拖住了即將失控的理智。
“選擇?”慕容映雪的聲音像是從極地冰川的裂縫中擠出,帶著砂礫摩擦般的嘶啞,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選擇被你,或者被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操縱到死?!”
她猛地爆發,試圖掙脫他捏住自己手腕的鐵鉗!但那手指如同燒鑄在她腕骨上的刑具,紋絲不動。赤裸裸的力量差距在此刻展露無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抵在他心口的槍口,因手臂的劇烈顫抖而更加兇狠地陷進去,仿佛要隔著作戰服和血肉,將那該死的心臟搗成齏粉!
“放開!”她低吼,如同被逼入絕境、獠牙染血的兇獸。
“放開?”南宮棲云低笑一聲,那笑聲毫無溫度,卻奇異地穿透了軍火庫巨大的空間,在冰冷的鋼鐵巨獸間陰冷地回蕩,“然后呢?讓你再嘗試一次割開我的喉嚨?還是趁我轉身,把這顆子彈,”他微微垂眸,視線掃過心口那幽暗的槍口,如同在點評一件無關緊要的器物,“精準地送進這里?”
他捏著她手腕的拇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磨感,在她敏感的脈門上摩挲了一下。那觸感冰冷而粗糙,如同毒蛇的鱗片刮過皮膚,激起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慕容映雪,或者說……”他刻意停頓,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鎖鏈,牢牢鎖住她冰藍的瞳孔,里面翻涌著洞悉一切的冷酷和掌控全局的絕對傲慢,“‘夜影’?你的刀很快,但你的耐心,似乎配不上這個代號?!?
夜影!
這兩個字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慕容映雪強行維持的冰冷外殼!冰藍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一絲難以掩飾的、純粹的震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底急速擴散、激起滔天暗涌!
這是她在“夜薔薇”內部最高級別的行動代號!除了組織核心元老和幾名如影隨形的死士,絕無外人知曉!連她明面上的身份——慕容映雪,都與此代號毫無關聯!他是如何得知?!這秘密被窺破的寒意,比槍口更冰冷刺骨!
這震驚只持續了電光火石的一瞬,隨即被更深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寒和滔天的殺意取代。她緊抿著唇,唇線繃直如刀鋒,沒有回應,但那瞬間身體的僵硬和眼底洶涌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毀滅暗流,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很意外?”南宮棲云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帶著毫不掩飾的、近乎凌虐的譏誚,“你以為‘夜薔薇’的堡壘真的密不透風?還是覺得,‘深淵’的眼睛,只能看到你們想讓我看到的?”
深淵!
又一個從未聽聞的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她心底掀起滔天巨浪!這絕不是普通的財閥勢力代號!它所蘊含的冰冷、黑暗與深不可測的恐怖氣息,瞬間壓過了“夜薔薇”帶來的陰影。一個能悄無聲息滲透頂級暗殺組織核心、掌握其首領絕密代號、并在巴黎心臟地帶隱藏如此規模戰略級軍火庫的勢力……慕容映雪只覺得一股滅頂的寒意從脊椎骨炸開,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面對的,絕非僅僅是一個冷酷的財閥繼承人,而是一個盤踞在更深、更暗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龐然巨物!
“深淵……”慕容映雪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兩個帶著濃重血腥與硫磺味的字眼擠出齒縫,“原來如此。南宮世家……不,南宮棲云,你藏的比我想象的深一萬倍!你這深淵的惡鬼!”
“彼此彼此?!蹦蠈m棲云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夜薔薇’的‘黑曜石女王’,誰能想到是令半個地下世界聞風喪膽的‘夜影’?我們都在演戲,只是我的舞臺,”他微微傾身,氣息帶著無形的壓迫,“比你想象的,更接近地獄的核心?!?
就在這時!
“呃——咳咳咳?。 ?
一陣劇烈的、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撕裂咳出的痙攣毫無預兆地從慕容映雪喉間爆發!身體因這猛烈的痛苦而劇烈顫抖,如同狂風中的殘柳,原本死死抵住南宮棲云的槍口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道,手腕酸軟得連空氣都抓握不住。她猛地偏過頭,一手死死捂住嘴,指縫間瞬間溢滿刺目的、溫熱的鮮紅!濃重的鐵銹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如同死亡的氣息。
后背在裝甲車冰冷的金屬壁上重重一撞,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冰藍色的眼眸因劇烈的痛苦和突如其來的脆弱而蒙上一層生理性的水霧,但眼底深處燃燒的火焰卻更加冰冷、更加銳利,如同淬毒的冰針。是剛才在機房爆炸沖擊下受的內傷,在情緒激蕩和強行發力的雙重絞殺下,徹底爆發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人之間緊繃到極限的對峙瞬間失衡。
南宮棲云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那絲掌控一切的冰冷玩味似乎凝滯了一瞬。捏著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識地放松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他看著她指縫間溢出的刺目鮮紅,看著她因劇咳而微微蜷縮、失去攻擊姿態的身體,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覺。那神情絕非憐惜,更像是一種精密儀器被打亂節奏的不悅,以及……一絲評估獵物傷勢嚴重程度、計算其剩余威脅值的冷酷審視。
慕容映雪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極其細微的變化。那屈辱感如同巖漿般再次噴涌,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她猛地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動作粗糲得近乎自殘,白皙的皮膚被蹭出一道刺眼的紅痕。她強行挺直脊背,重新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死死瞪向他,盡管氣息依舊不穩,聲音卻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收起你那惡心的眼神!南宮棲云!這點傷,殺你……綽綽有余!”
她強行調動殘存的力量,試圖再次抬起那沉重如山的槍口!
然而,就在這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脆弱瞬間——
南宮棲云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鬼魅,超越了人體反應的極限!捏著她手腕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壓一扭!一股刁鉆狠辣、足以折斷骨頭的力道瞬間傳來!慕容映雪只覺得腕骨傳來鉆心劇痛,手指再也無力緊握!
“哐當!”
那柄微型手槍脫手而出,砸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發出清脆而絕望的撞擊聲,在死寂的軍火庫中無限放大。
同時,南宮棲云的身體如同捕食的獵豹般欺近!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無比地扣住了她剛剛擦過血跡、此刻還沾著濕痕的左手手腕!巨大的力量將她整個人猛地拉向他,如同狂風卷起一片落葉!
“砰——!”
慕容映雪的后背再次狠狠撞在冰冷的裝甲車壁上,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她眼前發黑,喉頭又是一陣腥甜翻涌。這一次,她徹底被釘死在了原地。兩只手腕都被他如同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扣住,高舉過頭,牢牢按在冰冷的金屬裝甲上!整個人被他的身體和背后的鋼鐵徹底禁錮,動彈不得!力量的天塹,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再無一絲縫隙。他灼熱的體溫透過作戰服傳遞過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和壓迫感,與她因失血和內傷而微微發冷的身體形成致命對比。濃烈的男性氣息混合著硝煙、冰冷的機油味和……一絲極淡的、來自他額角傷口的血腥味,霸道地充斥著她的感官,如同無形的囚籠。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蒼白染血的臉、劇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雙燃燒著滔天怒火卻因受制而顯得格外脆弱的冰藍眼眸——那是困獸的絕境之瞳。
“殺我?”南宮棲云的聲音低沉地響起,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沙啞,氣息灼熱地拂過她汗濕的鬢角,如同毒蛇的信子,“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的尊嚴上。
他微微低頭,視線如同實質般掃過她因憤怒和痛苦而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掃過她鎖骨處因激烈掙扎而微微敞開的作戰服領口下脆弱的肌膚,最后定格在她被迫高舉、緊貼在冰冷裝甲上的纖細手腕。那雙被禁錮的手腕,在慘白應急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異常脆弱,腕骨處因他巨大的力量而泛出不自然的青紫紅痕,與作戰服的黑色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無聲地訴說著絕對的壓制。
“省點力氣吧,我的‘夜影’大人?!彼旖枪雌鹨荒ê翢o溫度的弧度,冰冷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如同宣判般的命令,“或者,你是想讓我親自動手,幫你徹底‘安靜’下來?”話語中的威脅,赤裸裸地懸在死亡的邊緣。
軍火庫死寂無聲,如同巨大的墳墓。遠處龐大的導彈發射車輪廓在幽暗光線下如同蟄伏的史前巨獸,投下沉重的陰影。應急燈管持續發出微弱的“滋滋”電流聲,如同垂死的喘息,慘白的光線在兩人緊貼、糾纏、對抗的身影上流淌,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輪廓。汗水混著血絲,從慕容映雪繃緊如弓弦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嗒”的一聲輕響,暈開一小點深色的絕望。
她急促的喘息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命回響,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冰藍色的眼眸死死鎖定著南宮棲云,像兩簇被萬年玄冰封印的地獄業火,恨意與屈辱在眼底瘋狂翻涌,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利刃將他千刀萬剮。身體被徹底壓制,力量懸殊得令人窒息絕望,然而屬于“夜影”的驕傲卻如同淬火的玄鐵,在絕境中愈發堅硬不屈,發出無聲的錚鳴。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她蒼白的唇間逸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息,“南宮棲云……你除了……趁人之?!傲油狄u……還會什么?”字字如刀,刮骨剔髓。
“趁人之危?卑劣偷襲?”南宮棲云重復著,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他非但沒有松開鉗制,反而更近地迫近一分,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她汗濕的額發。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無底寒淵,清晰地倒映著她眼中燃燒的怒火和那抹因傷痛而無法掩飾的、如同裂痕般的脆弱,“我只是在教我的‘未婚妻’認清現實。憤怒和蠻力,”他捏著她手腕的指尖微微收緊,施加的壓力讓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微響,“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當車,毫無意義?!彼脑捳Z是冰冷的真理,也是殘酷的羞辱。
他說話的氣息灼熱地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惡魔的低語:“尤其是在‘深淵’面前?!?
深淵。這個名字再次被提及,帶著千鈞重壓,如同冰冷的死亡潮水瞬間淹沒了慕容映雪的感官。她甚至能感覺到身后這輛裝甲車冰冷鋼鐵外殼下蘊含的、足以毀滅一切的狂暴能量,僅僅是冰山一角,已讓她無比清晰地窺見了盤踞在南宮棲云身后的那個龐然巨物的冰山一角。那是足以碾碎“夜薔薇”的恐怖存在。
“放開我!”她再次爆發,聲音因壓抑到極致的痛苦而嘶啞變形,身體在冰冷的鋼鐵與他的禁錮之間徒勞地、絕望地扭動掙扎,如同落入蛛網瀕死的美麗毒蝶。每一次掙動都換來他更沉重、更不容抗拒的壓制,如同鐵水澆鑄。
“安靜!”南宮棲云的聲音陡然沉冷下來,如同實質的寒冰壓向她的神經,帶著掌控一切的威壓,“外面的混亂還沒停歇。研究所爆炸的余波,足夠讓巴黎的廢物們焦頭爛額。但‘夜薔薇’的善后組,或者……其他對這個‘意外事故’虎視眈眈的‘眼睛’,隨時可能撕開這扇門?!彼珳实刂赋隽似仍诿冀薜奈C。
他微微側頭,似乎在凝神傾聽厚重合金門之外那已被隔絕、卻仿佛依舊殘留著毀滅轟鳴的空間。軍火庫深處,某個被龐大武器平臺陰影籠罩的角落,一排原本沉寂的幽藍色指示燈,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迅速熄滅,快得如同鬼魅的眨眼。
“我們暫時,”他轉回頭,視線重新落回慕容映雪臉上,深黑的眼眸里翻涌著冰冷而精確如機械般的計算,“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內訌,只會讓外面虎視眈眈的鬣狗撿走最大的骨頭。尤其是……在契約已經暴露的現在。”他再次強調了共同的困境。
契約。慕容映雪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那將她視為“鑰匙”的可笑枷鎖!冰藍色的眼底掠過一絲深切的厭惡和冰冷的嘲諷,如同在看世上最骯臟的垃圾。
“所以?”她冷冷反問,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戒備和譏諷,“偉大的‘深淵’之主,打算怎么處置我這枚‘不聽話的鑰匙’?是折斷,還是……廢物利用?”
南宮棲云沒有立刻回答。他那雙如同寒潭般的眼眸,在她蒼白染血、卻依舊倔強的臉龐上緩慢逡巡,目光銳利得仿佛能剝開皮囊,直視靈魂深處翻涌的不甘、桀驁與那被強行壓下的恐懼。扣著她手腕的力道,終于緩緩地、極其謹慎地松開了幾分,但依舊保持著隨時可以重新施加致命禁錮的距離。他微微后退了小半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的窒息感稍減,卻依舊如同一堵無法逾越、冰冷堅硬的嘆息之墻,橫亙在她與自由之間。
“處置?利用?”他低沉地重復,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淡化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評估一件危險武器的冷酷審視,“不。我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思考我剛才的提議?!彼恼Z氣,如同在給予恩賜。
他稍稍偏頭,示意了一下不遠處冰冷金屬地板上那柄孤零零躺著的微型手槍。幽暗的光線下,槍身的烏光泛著死亡的冷澤,像一條蟄伏的毒蛇。
“是繼續做慕容家和‘夜薔薇’元老們手中那把注定刺向我的刀,最終在任務中或被他們、或被我的‘深淵’徹底折斷……”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絲綢,緩緩滑過寂靜得令人發瘋的空氣,每一個字都敲打著她的神經,“還是……”他刻意停頓,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鎖住她的眼睛,里面驟然爆發出一種極具誘惑力卻又極度危險的光芒,如同深淵本身在張開巨口,發出致命的邀請,“拿起這柄刀,和我一起,掀翻那張寫滿他們骯臟算計的棋盤?把那些把你當作棋子、當作工具的‘神’,拉下神壇,踩進泥里?”
“深淵能給你的,”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如同海妖歌聲的力量,直接穿透她堅固的心防,“遠比你想象的更多。真正的力量、絕對的自由……甚至,”他的目光銳利如針,刺向她眼底最深的傷痕,“復仇的快感。那些鞭笞、那些棄子般的任務、那些聯姻的屈辱……你不想親手了結嗎?”
復仇……
這兩個字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她冰冷死寂的心底激起滔天巨浪!那些冰冷訓練廳里的鞭笞聲、一次次生死任務中被當作棄子時的冰冷眼神、以及被當作聯姻工具的屈辱感……畫面碎片般在她腦海中瘋狂閃現、燃燒。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寒冰覆蓋下的火焰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幾乎要破冰而出!但隨即,又被更深、更本能的警惕和懷疑死死凍結。與虎謀皮?代價是什么?
“合作?”慕容映雪的聲音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刀刃,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刻骨的譏諷,“和一個剛剛差點捏碎我喉嚨、把我當誘餌引入死局的人?南宮棲云,你的‘誠意’,真是令人作嘔!”她絕不信這惡魔的蠱惑。
“死局?”南宮棲云微微挑眉,額角那道干涸的血痕在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彼此彼此?!顾N薇’魁首親自執行的刺殺任務,難道不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墳墓?若非‘深藍之心’的自毀程序……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呼吸?”他反唇相譏,語氣中的冰冷同樣刺骨,揭露著彼此手上都沾滿對方的血?!爸劣谡\意……”他忽然向前一步,再次拉近了那危險的距離,高大的陰影重新將她吞噬。他微微俯身,灼熱的氣息帶著強烈的侵略性拂過她的耳廓,如同惡魔在簽訂契約前的低語,親昵而致命,“我的‘誠意’,就是你此刻還活著,并且能站在這里,聽我說這些‘廢話’。這,已經是深淵最大的‘仁慈’?!?
他猛地直起身,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翻涌著冰冷的決斷和不容置疑:“選擇權在你。但時間,”他目光投向軍火庫深處那片被龐大戰爭機器陰影籠罩的黑暗,仿佛在倒數著末日的秒針,“不多了。這扇門擋不住真正的獵犬。在下一波‘訪客’到來之前,我們必須離開?!?
說完,他竟真的、毫無防備地松開了對她雙手的鉗制!高大的身影利落地轉身,邁開長腿,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自信,徑直走向軍火庫深處那片陰影區域,步伐沉穩而迅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那姿態,仿佛篤定她此刻已無余力反抗,或者……更可怕的是,篤定那名為“復仇”和“自由”的毒餌,已經在她心中種下了無法拔除的種子。
冰冷的空氣驟然涌入兩人之間被拉開的距離。手腕上殘留的劇痛和禁錮感依舊鮮明刺骨。慕容映雪的身體因驟然失去對抗的力量而微微晃了一下,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的裝甲車壁才穩住身形,如同被抽走了部分筋骨。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南宮棲云走向黑暗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孤絕,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和強大,如同行走在自身死亡領域中的君王。一個邀請她共舞的君王。
仇恨的火焰在胸腔里瘋狂燃燒,幾乎要焚盡最后一絲理智。殺了他!現在!趁他背對自己!這個念頭如同最瘋狂的毒蛇,在她腦中嘶嘶作響,瘋狂地啃噬著她的神經,誘惑著她撲向那看似毫無防備的后背。她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劇烈蜷縮了一下,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微型手槍冰冷的觸感和扳機的弧度。只需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同歸于盡也好!
然而,南宮棲云最后的話語,那關于“深淵”、關于“力量”和“自由”、尤其是“復仇”的冰冷誘惑,卻如同魔咒般在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盤旋、滋生。掀翻棋盤……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進泥里……親手了結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說的殘酷而正確。外面危機四伏。她受了嚴重的內傷,力量十不存一。強行動手,成功率渺茫如塵埃,更大的可能是被隨后涌入的勢力(無論是“夜薔薇”的清理者還是官方的力量)撕成碎片,或者成為南宮棲云臨死前拉上的墊背。
冰藍色的眼眸中,激烈的掙扎如同末日風暴般肆虐。滔天的恨意、刻骨的屈辱、燃燒的不甘、對生存最本能的渴望、以及對那渺茫卻極具誘惑力的“另一種可能”的冰冷權衡……種種極端情緒激烈碰撞、撕扯,幾乎要將她的靈魂徹底撕裂。她猛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再睜開時,眼底那毀天滅地的風暴被強行壓下、壓縮、凝固,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死寂冰冷、卻蘊含著毀滅性能量的寒潭。那是一種放棄所有幻想、墜入黑暗前最后的、極致的冷靜。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彎下腰。這個簡單的動作牽扯著胸腹間撕裂般的劇痛,讓她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更加慘白如紙。冰冷的手指,帶著細微卻無法抑制的顫抖,觸碰到了地板上那柄同樣冰冷的微型手槍。金屬的寒意順著指尖瞬間蔓延至全身,如同簽訂契約的烙印。
她直起身,沒有去看南宮棲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背影。只是將那柄槍,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決絕的姿態,插回了腰側的戰術暗扣里。動作間,帶著一種自毀式的平靜。
然后,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目光如同兩道來自極寒深淵的探照光束,穿透昏暗的光線,死死釘在軍火庫深處那片南宮棲云身影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邊緣。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充滿死亡氣息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被滾燙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計磨礪而出,帶著血腥氣和刻骨的寒意:
“南宮棲云?!?
那個走向陰影的高大身影微微一頓,腳步未停,也沒有回頭,仿佛只是被寒風吹拂了一下。
慕容映雪的聲音繼續響起,冰冷,堅硬,如同宣告著永不融化的極夜:
“記住你今天的話?!?
她停頓了一下,冰藍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絲屬于“慕容映雪”的猶豫被徹底碾碎,只剩下屬于“夜影”的、玉石俱焚般的絕對決絕:
“下次見面……”
她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如同墓碑刻痕般的判決,聲音在空曠的軍火庫里激起冰冷的回響:
“我會把子彈,送進你剛才指的那個地方。一定?!?
話音落下,死寂重新籠罩,比之前更加沉重。只有遠處那個龐大的武器平臺輪廓上,一排幽藍色的指示燈,在深邃的陰影里,無聲地、詭異地……再次閃爍了一下,隨即轉為一種持續、微弱卻令人心悸的嗡鳴,仿佛深淵本身在蘇醒,也仿佛……倒計時的鐘聲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