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響徹群山時，云澈正盤坐在竹舍前的青石上。經過三天三夜的天雷淬煉，他右臂上的第三道玄脈鎖鏈已經出現細密的裂紋，皮膚下流淌的金色光暈比之前明亮了許多。老黃說這是“玄脈初固“的征兆，意味著他正式踏入了修行門檻。

“拿著。“老黃扔過來一塊青銅腰牌，上面刻著“青玄外門“四個小字，“從今天起，你就是青玄門外門弟子了。按規矩，新入門的弟子都要分派雜役。“

腰牌背面刻著“藥圃“二字，還附著一張簡略的地圖。云澈順著指引來到山腰處的一片梯田，只見層層疊疊的藥田沿著山勢鋪展，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香氣。

“新來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擋在路口，腰間同樣掛著外門腰牌，上面寫著“王虎“二字。他身后還跟著兩個跟班，三人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云澈。“我是周師兄派來管藥圃的，這里的規矩很簡單——“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每月上交七成收成，保你在外門平安無事。“

云澈摸了摸懷中的玉玨，感受到其中傳來的溫熱波動。這是老黃今早交給他的“靈雨訣“，說是最適合在藥圃修煉的基礎法術。“我要是不交呢？“

王虎臉色一沉，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那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外門的規矩！“他猛地一拳揮來，拳風呼嘯，竟帶著淡淡的土黃色靈光。

云澈本能地側身閃避，體內玄脈自動運轉。他驚訝地發現，在王虎出拳的瞬間，自己竟然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靈力運行的軌跡——那些土黃色的光點主要匯聚在拳頭和胸口，而雙腿幾乎沒有任何防護。

“砰！“

云澈矮身躲過拳頭，順勢一記肘擊打在王虎膝蓋外側。壯漢慘叫一聲，單膝跪地。兩個跟班見狀，同時撲了上來。云澈按照靈雨訣中的運功路線，將體內稀薄的靈力匯聚在掌心，猛地向前一推。

“嘩——“

想象中的狂風暴雨并未出現，只有幾滴可憐巴巴的水珠從指尖滴落。兩個跟班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但笑聲未落，那些水珠突然加速，如同利箭般射向他們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

趁著三人亂作一團，云澈快步走進藥圃深處。這片區域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雜草叢生，靈藥枯萎。最里面有一間搖搖欲墜的茅屋，應該就是分配給他的住處。

茅屋雖破，視野卻極好。透過窗戶可以俯瞰大半個外門區域，遠處的主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云澈剛收拾完屋子，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剛才的事，我看到了。“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云澈轉頭，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站在門口，腰間配著一柄古樸長劍。她看起來十六七歲年紀，眉眼如畫，卻帶著生人勿近的冷峻。“你的身法不錯，但靈力運用太粗糙。“

少女自稱白雨晴，是劍閣的外門弟子。她丟過來一個小布袋：“這里面有十顆下品靈石和一瓶聚氣丹，足夠你修煉一個月。“見云澈疑惑的表情，她補充道：“別誤會，我只是看不慣周子陵那幫人的做派。“

云澈這才注意到，白雨晴的劍穗上繡著一個精致的鳳紋，與他玉玨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少女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迅速將劍穗收入袖中：“每周三、五的寅時，我會在后山練劍。你若想學些基礎劍術，可以來看。“說完便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如青松。

接下來的日子，云澈白天照料藥圃，晚上修煉老黃給的《太虛衍天道經》。他發現用靈雨訣澆灌藥草時，體內玄脈會不自覺地吸收靈藥散發出的靈氣，修煉速度比單純打坐快了許多。

這天深夜，云澈正在茅屋中研讀經書，窗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吹滅油燈，從門縫中看到王虎帶著幾個人鬼鬼祟祟地摸進藥田，手里還拿著火折子。

“周師兄說了，燒了這小子的藥田，看他拿什么交任務！“王虎獰笑著點燃一把干草。火光映照下，云澈看到他腰間別著一把漆黑的匕首——與龍隱村慘案中黑袍人使用的武器一模一樣。

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云澈不假思索地沖了出去，體內玄脈瘋狂運轉。這一次，靈力不再像之前那樣難以控制，而是如臂使指般匯聚在掌心。他雙手猛地按向地面，口中不自覺地念出一段晦澀咒文。

“靈雨化龍！“

藥田上方的空氣突然扭曲，無數水滴憑空凝結，轉瞬間化作一條三尺長的水龍。水龍仰頭發出一聲清吟（雖然沒有任何聲音，但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腦海中響起龍吟），猛地撲向王虎手中的火把。

“轟！“

水龍與火焰相撞，爆發出驚人的氣浪。王虎幾人被掀翻在地，驚恐地看著懸浮在空中的水龍。更令他們毛骨悚然的是，藥田中的所有靈藥突然瘋狂生長，藤蔓如同活物般纏上他們的四肢。

“妖、妖怪啊！“王虎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走了。他的跟班們也哭爹喊娘地跟了上去，其中一人連鞋都跑掉了。

水龍緩緩消散，化作細雨滋潤著藥田。云澈驚訝地發現，那些被澆灌過的靈藥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花結果，散發出濃郁的靈氣。而他自己體內的第三道玄脈鎖鏈，也在這一刻“咔“地一聲，裂開了一道明顯的縫隙。

“有意思。“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云澈回頭，看見老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茅屋前，手里還提著酒葫蘆。“靈雨化龍是《太虛衍天道經》記載的中階法術，沒想到你才解開兩道玄脈就能施展。“他灌了口酒，瞇著眼睛打量云澈，“看來藥圃確實適合你修煉。“

第二天清晨，云澈正在采摘成熟的靈藥，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嘈雜聲。一群外門弟子簇擁著一個錦衣少年走來，正是那日在測靈廣場見過的周子陵。

“就是你打傷了我的人？“周子陵用折扇挑起云澈的下巴，眼中寒光閃爍。扇骨上傳來刺骨的寒意，云澈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一個雜靈根的廢物，也敢在外門撒野？“

云澈想要反抗，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周子陵的折扇顯然是一件厲害的法器，散發出的寒氣已經侵入他的經脈。就在他準備強行催動玄脈時，一道劍光突然從天而降，將折扇劈成兩半。

“周子陵，你越界了。“白雨晴持劍而立，劍尖指著周子陵的咽喉，“外門弟子私斗，按門規當廢去修為，逐出山門。“

周子陵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冷哼一聲：“我們走！“臨走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云澈一眼，“小子，山不轉水轉，咱們走著瞧。“

等周子陵一行人走遠，白雨晴才收起長劍：“你惹上大麻煩了。周家是青玄門五大世家之一，周子陵的祖父更是內門長老。“她遞給云澈一塊玉簡，“這里面記載了幾種基礎劍訣，至少能讓你有自保之力。“

云澈接過玉簡，突然問道：“為什么要幫我？“

白雨晴沉默片刻，輕聲道：“也許是因為...我們都帶著別人想要的東西。“她指了指云澈胸前的玉玨，又摸了摸自己的劍穗，轉身離去。

當天夜里，云澈正在研習玉簡中的劍訣，突然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警覺地抓起柴刀，卻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進藥田。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衣衫襤褸，正偷偷采摘靈藥。云澈本想出聲喝止，卻發現少年采摘的都是些治療外傷的草藥，而且手法極為專業，只取所需，不傷根本。

“你需要這些？“云澈突然開口，嚇得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月光下，云澈看到少年手臂上滿是鞭痕，有些還在滲血。

少年自稱小滿，是山下雜役村的孤兒，經常被周家的仆役毆打。“我、我只是想采點藥...“他結結巴巴地解釋，眼睛卻一直盯著云澈腰間的玉玨，“那個...能給我看看嗎？“

云澈猶豫了一下，還是解下玉玨。少年小心翼翼地接過，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缺的銅鏡。當玉玨靠近銅鏡時，鏡面上竟然浮現出模糊的畫面——一個青袍劍客正在與金瞳人激戰，背景是九座通天巨碑。

“果然是真的...“小滿喃喃自語，“爺爺說的沒錯，云家的后人真的回來了...“他剛要把銅鏡遞給云澈，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

“是周家的巡夜人！“小滿臉色大變，把銅鏡塞給云澈，“藏好它！千萬別讓周家的人看見！“說完便鉆進草叢消失不見。

云澈回到茅屋，仔細端詳著銅鏡。鏡背刻著兩個小字：“藏鋒“。他心中一動，取出沉淵劍，將銅鏡靠近劍身。兩者相觸的瞬間，銅鏡突然融化，化作液體包裹住劍身，最終凝固成一個古樸的劍鞘。

“原來這就是藏鋒...“云澈撫摸著劍鞘上的紋路，突然感到第三道玄脈鎖鏈劇烈震動。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劍鞘傳入體內，那道裂縫瞬間擴大了一倍有余。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云澈不知道的是，在青玄門最高的觀星臺上，沐清歌正凝視著藥圃方向，手中的星盤瘋狂旋轉，顯示出大兇之兆。

“要變天了...“她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