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的掌聲仍在耳邊轟鳴，仿佛雷聲未散，蘇辰卻已經察覺到那道黏在后背的目光。

他抱著影焰狼轉身時，正撞進林浩然發紅的眼睛里。

那小子被教官架著往場外拖，脖頸青筋暴起，牙縫里擠出的字句混著喘息：“蘇辰……我操你祖宗——”

“影焰。”蘇辰低頭輕喚，狼崽喉嚨里立刻滾出威脅性的低鳴，尾尖幽藍火焰微微躍動，在空氣中留下一縷灼熱的氣息。

林浩然的罵聲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只縮在蘇辰臂彎里的小獸上，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虎口處洇出暗紅血珠，帶著鐵銹味的血腥氣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蘇同學。”裁判走過來遞參賽證書時，蘇辰的注意力仍黏在那道被推搡著消失的背影上。

他道了謝，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影焰狼耳尖的軟毛——前世作為普通高中生時，他見過太多被當眾打臉的小混混，那種刻進骨頭里的羞辱感，往往會催生出最瘋狂的報復。

回到宿舍時，走廊的聲控燈在他腳步下次第亮起，燈光忽明忽暗，映得墻面斑駁如舊日記憶。

蘇辰剛掏出鑰匙，余光瞥見門縫里露出半截泛著冷光的紙角。

他彎腰抽出來，是張普通的便簽紙，墨跡未干，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刻意模仿孩童筆跡：“小心你的后背，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他捏著紙的手指驟然收緊，影焰狼從他懷里躍下，鼻尖貼著地面在屋內轉了一圈，最終蹲在窗臺下沖他搖了搖尾巴——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

“是警告，還是試探？”他對著空氣輕聲問，影焰狼豎起耳朵，尾巴尖的火焰微微明滅，照亮了它眼中閃爍的警覺光芒。

蘇辰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反偵察教程，反手把紙條按在墻上，用手機拍了張高清照片，這才用打火機燒成灰燼。

灰燼剛落進垃圾桶，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蘇辰？是我，李婉兒。”

門開的瞬間，少女帶著淡淡茉莉香的發梢掃過他手背，清甜中夾雜著一絲緊張帶來的汗意。

李婉兒今天穿了件素色針織衫，發尾還沾著對抗賽時的汗，此刻卻顧不上這些，反手關上門就壓低聲音：“我剛在后臺聽到林家的人打電話。”

她從書包里抽出個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林浩然他爸是京都軍區后勤部的林正雄，上周剛升了上校。他們找了個叫‘鐵臂熊’的高階御獸師，據說下周實戰演習要對你動手。”

蘇辰接過U盤時，指尖觸到她微微發顫的手背，冰涼又微濕，像初春的風。

“你怎么拿到的？”

“我哥在信息系，黑了林家專用通訊頻道。”李婉兒咬著下唇，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他們說……要讓你的獸寵廢在演習場。”

影焰狼突然從床底鉆出來，用腦袋蹭她的小腿。

李婉兒低頭摸了摸它耳朵，聲音更輕：“蘇辰，我知道你很強，但林家在軍方有關系，他們……他們可能會用規則漏洞。”

窗外的月光被云層遮住半角，蘇辰盯著U盤上閃爍的指示燈，想起林浩然臨走前充血的眼睛。

他伸手按住李婉兒的肩膀：“謝謝，你幫了大忙。”

少女耳尖瞬間泛紅，像被燙到似的后退半步：“我……我就是看他們太過分！

對了，王教官剛才讓我轉告你，晚上八點去他辦公室。”

說完她抓起書包就往門外走，在門檻處踉蹌了一下，發繩“啪”地斷成兩截。

蘇辰彎腰幫她撿發圈時，瞥見她后頸貼著塊創可貼——那是輔助系異能者常用的精神防護貼。

“李同學。”他叫住正要跑遠的少女，“下次黑通訊頻道，記得開反追蹤。”

李婉兒的腳步頓了頓，回頭時眼睛亮得像星子：“知道了！”

八點整，蘇辰準時敲開王鐵山辦公室的門。

屋內沒有開燈，只有桌上的臺燈投下昏黃光暈，將陰影拉得老長，幾乎吞沒了整個房間。

王鐵山坐在轉椅上，陰影遮住半張臉，手邊擺著蘇辰的入學檔案——封皮被翻得卷了邊，邊緣有些磨損，仿佛被反復查閱。

“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木椅，聲音像砂紙摩擦，“說說你的影焰狼。”

蘇辰坐下時，注意到他桌角擺著張全家福：年輕的王鐵山抱著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背景是開滿櫻花的街道。

“入學時登記的是普通級火狼變異種。”他聲音平穩，“三個月前在南郊森林偶然遇到，當時它還沒睜眼。”

“偶然？”王鐵山突然笑了，指節叩了叩檔案里的體檢報告，“你入學測試時精神力評級B+，現在對抗賽里指揮獸寵的節奏，比某些C級御獸師還精準。”他往前傾身，目光像淬了冰，“你是不是‘星火計劃’里的人？”

蘇辰心臟猛跳了一下。

前世他從未聽說過這個計劃，但此刻必須保持鎮定：“教官，我只是普通高三畢業生。”

“普通畢業生能讓稀有級獸寵的技能提前覺醒？”王鐵山突然抓起桌上的檢測報告拍在他面前，“影焰狼的暗焰撕裂，是稀有級火狼族才能掌握的血脈技能。普通級獸寵就算變異，也不可能在三階就學會。”

辦公室的掛鐘“滴答”響了兩聲，每一聲都像敲在心頭。

蘇辰盯著報告上的紅色標注，想起魔神之眼在影焰狼幼崽時顯示的進化路線——當時他刻意沒讓檢測儀器發現異常。

“可能……是我和影焰的契合度高？”他試探著說。

王鐵山沉默了很久，久到蘇辰甚至能聽見窗外梧桐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最終他靠回椅背，捏了捏眉心：“下周實戰演習，你帶影焰去后勤處領防護藥劑。”他頓了頓，“有些事，不是你想逃就能逃的。”

離開辦公室時，蘇辰摸了摸口袋里的U盤——李婉兒的情報里，林家聯系的“鐵臂熊”正是后勤處的特聘御獸師。

深夜十一點，蘇辰推開宿舍門時，聞到了一絲不屬于他的氣息——淡淡的金屬味混著陌生香水的殘留。

影焰狼從床底鉆出來，喉嚨里發出短促的“嗚”聲，尾巴尖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蘇辰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床頭不知何時多了個黑色絨布包裹，沒有寄件人信息，連郵票都沒貼。

他戴上從實驗室順來的橡膠手套，小心翼翼拆開。

里面是枚巴掌大的青銅徽章，表面刻著纏繞的蛇與火焰圖騰，還有封折成方塊的信：“想知道影焰狼的真相，來北區廢棄訓練場，午夜十二點。”

蘇辰的手指在徽章上輕輕劃過，金屬涼意透過手套傳來。

他抬頭看向墻上的電子鐘：23:50。

“影焰，你留在宿舍。”他摸了摸狼崽的耳朵，“如果我兩小時沒回來，去李婉兒那找她哥。”

影焰狼用腦袋撞了撞他的手，算是應下。

北區訓練場的鐵絲網銹跡斑斑，蘇辰貓著腰鉆進去時，褲腳被刮破了道口子，一陣夜風襲來，帶來刺骨的寒意。

月光透過斷墻的裂縫灑下來，在滿地碎玻璃上折射出冷光，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他看了眼手表：23:59。

“咔嗒”。

身后傳來金屬摩擦聲。

蘇辰猛地轉身，看見陰影里站著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對抗賽觀眾席那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

“歡迎加入游戲，蘇辰。”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張帶著笑意的臉，眼角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我們等你很久了。”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斷墻上的彩旗獵獵作響，也吹亂了男人的發絲。

蘇辰盯著男人胸前若隱若現的蛇焰徽章，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你是誰？”他問。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他口袋里的徽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蘇辰摸出那枚青銅徽章，月光下，蛇與火焰的圖騰仿佛活了過來，在金屬表面緩緩游動。

“守望者。”男人的聲音很低，卻清晰地鉆進蘇辰耳中，“我們在找能對抗終焉獸潮的人，而你……是第一個讓系統主動認主的。”

終焉獸潮？系統？

蘇辰的大腦嗡地一聲。

他剛要追問，男人卻已經退進陰影里，只留下一句話：“明天天亮前，你會收到新的邀請。”

當他再追過去時，那里只剩下滿地碎玻璃，在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