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蘇辰枕頭下的通訊器突然發出蜂鳴。

他在半夢半醒間翻身，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那聲音便驟然拔高，像根細針扎進耳膜。

火羽雀從窗臺撲棱著飛起來，尾羽掃落半杯涼透的茶水；幽冥蛛墨影從枕頭縫里鉆出來，八只細腿在他手腕上輕輕叩擊——這是它感知到危險時的習慣性動作。

“蘇辰，接加密頻道。“通訊器里傳來李牧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的急促。

蘇辰瞬間清醒。

他坐起身，睡衣后背被冷汗浸透。

三個月前第一次和軍方合作時，李牧的通訊也是在這個時間，那次他們遇上了暴走的熔巖犬群。

而這次，對方連“學員“兩個字都省了。

“位置？“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火羽雀已自覺落在他肩頭，用喙整理他翹起的頭發。

“西區靈氣緩沖帶。“李牧的背景音里有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半小時前監測站失去聯系，現在外圍巡邏隊傳回影像——原本該處于休眠期的低階魔獸全瘋了，正在往市區方向涌。“停頓兩秒，“林霜月的小隊已經出發，你帶御獸到第三集結點，她會等你。“

通訊掛斷的“滴“聲里，蘇辰摸到床頭的戰術腰帶。

金屬扣環扣上時，他瞥見鏡中自己的眼睛——眼尾的暗紅紋路若隱若現，那是魔神之眼啟動前的征兆。

“要提前用嗎？“他對著鏡子輕聲問，指尖撫過腰間的進化路線圖。

鏡中倒影突然晃了晃，像被風吹皺的水面——是墨影在他口袋里動了動，八只眼睛的幽光透過布料滲出來，在鏡面上投下細碎光斑。

“不急。“蘇辰笑了笑，把戰術刀別在大腿外側。

火羽雀突然用翅膀拍他的臉頰，他抬頭，正看見窗外有探照燈的白光掃過——是軍方的運輸機，螺旋槳的轟鳴聲震得玻璃嗡嗡響。

第三集結點在地下停車場B3層。

蘇辰趕到時，林霜月正背對著他調試冰系異能裝置。

她穿了件黑色作戰服，原本束得整整齊齊的馬尾松了兩縷，垂在頸側。

聽見腳步聲，她側過臉，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你的御獸狀態如何？“

蘇辰一怔。

林霜月的語氣和平時不同，像是刻意放軟了尾音。

他注意到她右手拇指在無意識摩挲戰術手套的指節——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上次在學院模擬戰被偷襲時也這樣。

“火羽雀昨晚剛進化到精英中階，墨影的毒囊補充完畢。“他走到她身側，瞥見她戰術屏上跳動的紅色警報，“你說'情況不對'，是指？“

林霜月沒有回答。

運輸機艙門“哐當“打開的聲音里，她轉身走向艙內，作戰靴在地面敲出清脆的響：“到了就知道。“

蘇辰跟上時，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冰薄荷味——是異能者常用的鎮定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紙條，那是昨晚林霜月塞的，此刻被體溫焐得溫熱。

運輸機升空時，蘇辰透過舷窗往下看。

城市在夜色中像頭沉睡的巨獸，而西區方向有暗紅的光在跳動，像被掀開的傷口。

林霜月坐在他對面，始終盯著戰術屏，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翻飛，發梢隨著機身顛簸輕晃。

“檢測到靈氣紊亂。“副駕駛突然開口，“下方三公里，磁場異常。“

艙內氣氛驟然緊繃。

蘇辰感覺后頸發涼，魔神之眼在眼底發燙。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視野里浮起淡金色的線條——那是靈氣流動的軌跡。

此刻那些線條正瘋狂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揉成亂麻。

“它們……像是被什么東西驅趕。“他低聲道。

林霜月猛地抬頭，戰術屏的藍光映得她瞳孔發亮：“你也看出來了？“

蘇辰點頭。

運輸機開始下降，艙外傳來尖銳的嘶鳴。

他解開安全帶，火羽雀振翅飛上艙頂，熔金般的羽毛在應急燈下泛著光；墨影從他口袋爬出，八條腿勾住他的戰術腰帶，毒囊部位微微鼓脹——這是攻擊前的準備動作。

“全員準備！“機長的聲音從廣播里炸響，“地面有大量移動熱源！“

艙門打開的瞬間，腥臭味裹著熱浪涌進來。

蘇辰踉蹌半步，扶住艙門邊緣——地面布滿半人高的爪痕，焦黑的碎石間還粘著暗綠色的黏液，像被某種高溫灼燒過又凍裂。

林霜月的冰錐已經凝在掌心，她轉身時發絲掃過蘇辰的手背：“跟緊我。“

話音未落，地面傳來“咔嚓“一聲。

蘇辰瞳孔收縮——二十米外的廢墟下，數十雙幽綠的眼睛同時睜開。

“變異狼蛛！“隊伍里有學員喊出聲。

那些蜘蛛足有半人高，背甲泛著金屬光澤，口器開合間滴下腐蝕性毒液。

最前面的那只突然彈起，八條腿在半空劃出殘影，直撲隊伍最后方的醫療兵。

“火羽雀！“蘇辰大喝。

赤金色的火焰從頭頂傾瀉而下。

火羽雀的尾焰精準裹住那只狼蛛，在半空中燒出個火球。

狼蛛發出刺耳的尖叫，墜地時背甲已熔成半液體狀，還在滋滋冒著青煙。

“墨影，封路！“蘇辰反手抽出戰術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墨影的蛛絲從他腰帶處飆射而出，像張無形的網罩住左側巷道——三只狼蛛剛從那里鉆出來，立刻被黏在墻上，八只腿徒勞地蹬踹，毒囊部位的絨毛被蛛絲扯得亂飛。

林霜月的冰墻在右側豎起。

她單手結印，冰晶順著地面蔓延，將五只試圖繞后的狼蛛凍成冰雕。

冰面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蘇辰注意到她耳尖泛紅——是異能使用過度的征兆。

“它們在試探！“蘇辰邊揮刀斬斷纏上腳踝的蛛絲邊喊，“攻擊模式有規律，先沖最弱的，再包抄側翼！“

“韓雪的分析！“通訊器里突然響起李牧的聲音，“她剛破解監測站數據——這些魔獸體內有未知能量波動，和三個月前黑曜山脈的青銅鈴鐺碎片成分吻合！“

蘇辰的動作頓了頓。

他想起昨晚床底的青銅鈴鐺碎片，想起林霜月紙條上的“小心秦霄“。

此刻那些碎片在他懷里發燙，像是在回應什么。

“喚醒者？“林霜月的冰錐刺進最后一只狼蛛的頭胸甲，“韓雪是說，有人在喚醒這些魔獸？“

“更可能是……“蘇辰的魔神之眼突然劇烈發燙，視野里的靈氣線條全部指向地下，“有東西在地下喚醒它們！“

話音未落，大地開始震顫。

蘇辰踉蹌著扶住冰墻，指尖傳來冰屑碎裂的觸感。

震動越來越劇烈，他聽見地下傳來巖石擠壓的轟鳴，像有巨物在翻涌。

林霜月抓住他的手腕，冰系異能順著皮膚滲進來，幫他穩住身形。

“退后！“她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

地面在他們腳下裂開。

蘇辰看見裂痕里翻涌出黑色的土，混著碎石和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骸骨。

一道陰影從裂縫中升起，覆蓋巖石鱗片的脊背刺破夜空，斷裂山脈般的脊刺上掛著未干的黏液。

裂地巖蜥。

蘇辰的喉嚨發緊。

他見過史詩級魔獸的資料圖，但眼前這只比資料里的更龐大——足有二十米高，鱗片間滲出暗紅的血珠，每一片都像面小盾牌。

它的眼睛是純粹的猩紅，沒有瞳孔，像是兩團燃燒的血焰。

“來了……“蘇辰低聲道。

魔神之眼在眼底完全展開，他看見這只巖蜥的進化路線圖在視野里炸開：普通裂地蜥→熔巖裂地蜥→山脈裂地王。

最后兩個分支被血霧籠罩，但他能感覺到，那些問號里藏著足以顛覆整個城市的力量。

裂地巖蜥的長尾在身后掃過，碎石被掀飛十幾米高。

林霜月的冰墻在尾風里碎成冰渣，她猛地將蘇辰拽到身后，冰晶在掌心凝結成長矛。

蘇辰望著她繃緊的后背，又抬頭看向巖蜥猩紅的眼睛。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紙條，摸了摸腰間的進化路線圖，最后握住火羽雀的爪子——那溫度透過羽毛傳來，像團不會熄滅的火。

裂地巖蜥的喉間發出轟鳴，像是某種古老的召喚。

蘇辰感覺地面的裂痕還在擴大，地下傳來更多躁動的嘶吼——更多魔獸，正在蘇醒。

他深吸一口氣，眼底的暗紅光芒大盛。

“墨影，毒霧覆蓋；火羽雀，準備灼燒弱點。“他的聲音沉穩得連自己都驚訝，“林霜月，冰系異能鎖它的前爪——這只巖蜥，我們拆了。“

裂地巖蜥的長尾在半空揚起，帶起的風壓掀翻了三輛廢棄的汽車。

月光被它的身影完全遮住，蘇辰在陰影里抬頭，看見它血盆大口中滴落的唾液腐蝕地面，冒出刺鼻的青煙。

下一秒，長尾帶著破空聲，狠狠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