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長得就一副兇神惡煞模樣的“惡通天”登場，帶著一群小弟，囂張跋扈地表示這些賣身的他統統買下了。

那些苦命人紛紛感激涕零地道謝。

誰知惡通天畫風一轉，竟然表示他買東西從來不給錢，是標準的“白嫖黨”。

就在觀眾和劇里的苦主們都氣得牙癢癢時，江宇飾演的小魚兒閃亮登場。

雖然他登場的方式有點特別。

只見他也弄了塊牌子，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賣身葬蟑螂”，大搖大擺地就來砸場子了。

那副賤嗖嗖、機靈鬼的樣子，配上江宇那張帥臉做出各種夸張搞怪的表情，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萌。

“噗哈哈哈……”向怡怡徹底忍不住了，抱著靠枕笑得前仰后合。

剛才因為CP粉那點不快暫時被拋到了腦后。

“真不愧是江宇啊，”向怡怡邊笑邊感嘆。

“他的劇本總是這么出其不意，又搞笑又解氣，”她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在了劇情里。

打工人的下班快樂，此刻達到了巔峰。

——

藍臺大樓。

副臺長辦公室，燈火通明。

戴毅沒有下班，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前并排擺著兩臺顯示器。

一臺顯示著實時收視率曲線圖，另一臺則同步播放著藍臺的節目。

正是剛剛開播的《小魚兒與花無缺》。

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電視劇的聲音和戴毅手指偶爾敲擊桌面的輕響。

這部《小魚兒與花無缺》，是他力排眾議，親自拍板，以接近一線大制作的價格從宇辰傳媒手里買下的獨家首播權。

當時臺里不是沒有反對聲音，有人認為這部劇風格太過無厘頭，與傳統武俠劇差異巨大，風險太高。

也有人覺得江宇雖然憑借《星聲對決》熱度正高，但其扛劇能力，尤其是這種喜劇類型，仍有待市場檢驗。

但戴毅看過粗剪樣片后，憑借多年從業的直覺，他認為這部劇有種獨特的潛力。

這部劇可能不會符合所有傳統觀眾的口味，但極有可能抓住年輕觀眾市場，成為一匹黑馬。

賭贏了，藍臺黃金檔的收視率將再上一個臺階，他在臺里的威望自然更重。

可若是賭輸了，收視慘淡，那質疑和責難必將接踵而至，對他后續的決策和權威都會造成不小的打擊。

娛樂圈和電視臺，從來都是最現實的地方。

片頭曲結束，正片開始。

戴毅的目光更多是落在旁邊那臺顯示收視率的屏幕上。

開播初期，收視率有一個明顯的攀升，這是正常現象，很多觀眾會準時守候。

目前的數值還算不錯，維持在了他心理預期的基準線上，但并沒有出現驚人的暴漲。

他需要觀察的是后續走勢，是能否穩住，甚至持續上升。

開播收視靠的是前期宣傳和明星號召力，但能否留住觀眾，靠的就是劇集本身的質量了。

電視劇的內容在他眼前的另一個屏幕上播放著。

惡通天囂張跋扈，小魚兒掛著“賣身葬蟑螂”的牌子出場搗亂，各種機靈鬼主意和滑稽互動，笑點相當密集。

戴毅緊繃的嘴角微微松動了一下。

作為專業人士，他看得更深入一些。

這部劇的服化道看得出用了心，場景搭建也頗有質感，并非粗制濫造。

演員表演方面，江宇的小魚兒雖然夸張，但尺度拿捏得不錯，那種痞壞和機靈勁詮釋得很到位，并不惹人厭煩。

其他配角也各有特色，惡通天的蠢壞，路邊配角的反應，都增強了喜劇效果。

這部劇的“搞笑”，并非低俗尬笑，而是帶著一種巧妙的節奏感和情節設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第一集的劇情穩步推進。

戴毅注意到，實時收視率曲線在經歷開播初期的攀升后，并沒有像某些劇那樣快速下滑，反而呈現出一種極其緩慢……但卻異常堅韌的平穩上升趨勢。

這個發現讓戴毅的精神微微一振。

他身體前傾，更仔細地盯著那條曲線。

波動很小，但整體的方向是明確向上的。

這意味著，換臺離開的觀眾很少，而隨著播出進行，反而有新的觀眾被吸引進來，或者口耳相傳打開電視加入觀看。

這是一個非常積極的信號。

第一集播放到中段，小魚兒和惡通天的沖突進入高潮，各種陰差陽錯的笑料層出不窮。

收視率曲線似乎也跟著劇情的小高潮，有了一個更明顯的小幅抬升。

最后，戴毅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還是選擇關掉了辦公桌上的電腦。

“臺長，您還不回去嗎？”助理小陳探頭進來。

戴毅擺了擺手，“這就走，收視率明天才出來，守著也沒用。”

話雖這么說，但他起身時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已經黑屏的監控顯示器。

這部劇若是失敗了，他在臺里的地位恐怕會一落千丈。

開車回家的路上，戴毅搖下車窗，讓夜風吹散自己的焦慮。

現代人越來越習慣在網上看劇，電視臺的收視率連年下滑，早已不是那個隨隨便便就能破8破9的年代。

就連央臺，破1的節目也屈指可數。

“盡人事，聽天命吧。”戴毅喃喃自語，將車駛入小區地下車庫。

——

第二天早晨七點五十分，戴毅的秘書趙林提前到了辦公室。

他原本可以等到八點上班再匯報工作，但想到昨晚剛剛首播的《小魚兒與花無缺》，他決定提前來辦公室。

作為戴毅的得力助手，趙林很清楚這部劇對副臺長意味著什么。

猶豫片刻，他終于在七點五十八分撥通了戴毅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戴臺，收視率出來了。”趙林難掩激動，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幾度。

戴毅簡潔的問道：“多少？”

“0.91，首播收視率0.91。”趙林幾乎是喊出來的。

“咱們創造奇跡了，戴臺，這是近五年來地方衛視首播最高收視記錄。”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久到趙林以為信號中斷了。

“戴臺？您還在聽嗎？”

“你再說一遍，多少？”戴毅的聲音微微發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0.91，千真萬確，數據已經核實三遍了。”趙林激動得差點把桌上的水杯碰倒。

“這才只是首播啊，要是后續劇情穩住，宣傳跟上，破1肯定沒問題，說不定還能沖2。”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呼氣，像是憋了很久終于得以喘息。

“好，好，我知道了。”戴毅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沉穩，但細聽之下仍能察覺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悅。

掛斷電話，戴毅站在衣櫥前愣了足足十秒鐘，隨后突然笑出聲來。

0.91。

這個數字在他腦子里轉來轉去，像是在跳一支歡快的舞蹈。

他原本想著能有個0.6就不錯了，0.91簡直超出了他最樂觀的預期。

——

一到臺里，戴毅就感受到了不同往常的氣氛。

前臺小姑娘看見他，眼睛一亮，聲音都比往日甜了三分：“戴臺早。”

從大廳到辦公室，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他道賀。

就連平時關系一般的節目部主任老王，也特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老戴，可以啊，這眼光毒辣。”

戴毅微笑著應付各路人馬的祝賀，心里明鏡似的。

電視臺這地方，成績就是硬道理。

九點整，會議室座無虛席。

臺長李建國最后一個進來，滿面春風地走到主位坐下，開門見山。

“今天開會就一個主題——總結《小魚兒與花無缺》的成功經驗，部署后續宣傳工作。”

他看向戴毅，毫不吝嗇贊美之詞。

“這次戴臺長力排眾議引進的劇集，取得了驚人成績。”

“事實證明，戴臺長的眼光獨到，決策正確，這將會帶動我們電視臺的效益，現在的形勢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好。”

會議室響起熱烈掌聲。

電視臺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好消息了，當然，相對應的，大家的獎金也跟著水漲船高。

然而李建國夸獎之后，話鋒一轉：“不過我了解到，這部劇只有40集。”

“是不是太短了？現在熱度這么高，能不能跟制作方江宇那邊商量一下，適當增加一些集數？”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戴毅身上。

戴毅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回應：“臺長，增加集數無非是為了增加廣告投放。但如果我們這么做，恐怕會適得其反。”

他頓了頓，環視會場：“江宇已經在籌備下一部武俠劇了，我的建議是保持良好合作，爭取下一部的獨播權。”

“如果為了短期利益注水剪輯，恐怕會失去這個優質合作伙伴。”

“戴臺長未免太過理想化了。”一個聲音從會議桌另一端傳來。

眾人轉頭，發現發聲的是副臺長劉志遠。

臺里人盡皆知，兩位副臺長，劉志遠與戴毅素來不和，兩人在多個項目上都有過分歧。

劉志遠推了推金絲眼鏡，慢條斯理地說：“下一部劇的價格恐怕就不是現在這個數了。”

“況且，誰能保證江宇下一部還會與我們合作？眼前的機會不抓住，去追逐不確定的未來，這不符合商業邏輯。”

戴毅面不改色，語氣平和卻堅定：“劉臺長，殺雞取卵的買賣看似聰明，實則短視。”

“如今各電視臺競爭激烈，優質內容方屈指可數。若因小失大，壞了口碑，恐怕以后再難有制作方愿意與我們合作。”

他轉向臺長，語氣誠懇：“臺長，我們藍臺好不容易有了起來的苗頭，應該著眼長遠，建立可持續的內容生態，而非竭澤而漁。”

劉志遠輕笑一聲，剛要反駁，卻被李建國抬手制止。

“戴臺長說得有道理。”李建國一錘定音。

“就按你說的辦，盡快與江宇團隊接觸，爭取下一部戲的獨播權。”

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戴毅走在最后。

劉志遠特意放慢腳步，與他并肩而行。

“戴臺長好手段啊，”劉志遠聲音不高，只有兩人能聽見，“不過下次運氣未必這么好了。”

“運氣只是實力的一部分，現在人人都夸我慧眼識珠，也不算全是浪得虛名吧。”

戴毅微微一笑，繼續補刀：“電視臺靠的不是運氣，是眼光。”

——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高級公寓里，朱紫妍正盯著電視屏幕出神。

屏幕上，《小魚兒與花無缺》第六集剛剛結束，定格在江玉燕被惡毒后媽劉氏欺凌的畫面。

劉氏尖酸刻薄地逼她改名，江玉燕怯生生地問能否叫“小燕”，卻被劉氏惡意地命名為“小狗”。

朱紫妍關掉電視，走到鏡前端詳著自己的面容。

鏡中的女子眉眼精致，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

童星出道十幾年，她在娛樂圈這個大名利場中起伏沉浮。

靠著姐姐朱紫萱的經營和自己的努力，她總算在影視圈混了個臉熟。

但近年來，娛樂圈越來越像是個世襲制的圈子，名導明星的子女們紛紛“子承父業”，資源越來越集中在少數人手中。

她已經二十六歲了，這個年紀對普通人而言正值青春，對女演員卻是尷尬的分水嶺，因為演少女略顯成熟，演母親又太過年輕。

江玉燕這個角色，是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機會。

角色從柔弱少女到黑化反派的轉變極具挑戰性，演好了說不定能成為她職業生涯的轉折點。

朱紫妍拿起劇本，重新看了看江玉燕的臺詞。

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物小傳，足見用心。

可是在這個圈子里，努力是最基礎的東西，也是最沒用的東西。

江玉燕這個表面柔弱的女子，內心卻藏著驚人的野心與不甘，與她本人的處境莫名相似。

“這次一定要成功。”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聲說，眼神逐漸堅定。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著“姐姐”二字。

朱紫妍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姐，看了嗎？覺得怎么樣？”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然后傳來興奮的聲音：“妍妍，你可能要紅了，剛得到的消息，《小魚兒與花無缺》首播收視率0.91，創紀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