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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卜卦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陸長壽就被崔粟粟拽了起來,早飯都沒顧上吃,就被催著去布置拜師場地。

崔玄規矩大,講究多,場地雖簡陋,卻一點馬虎不得。

必須先將堂屋的家具全搬出去,墻壁地面也至少要洗三遍以上,確保一塵不染。

“沒聽過拜師還要徒弟自己布置場地的。”陸長壽表示抗議。

崔玄眼皮都沒抬,直接堵了回去:

“那你聽說過拜師要自個兒去搬祖師爺泥像的么?”

陸長壽一愣,搖了搖頭。

“那還不快去?”

“……”

祖師爺的泥塑被丟在了門廊旁雜貨間的角落里,陸長壽找到時,上面蒙著厚厚的一層灰,甚至還生了蛛網。

簡單擦拭一番,泥塑顯出了本來的樣貌,看著只是尋常的道士模樣,平平無奇。

“這不是糊弄人嗎?祖師爺怎么瞎了一只眼?”陸長壽指著泥塑臉上的缺口。

“什么?我瞧瞧。”

崔玄半彎著腰,袖子在泥塑臉上使勁蹭了幾下,回過頭,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懂什么,祖師爺這是天生異相!”

“不是師父,你怎么胡說啊?這一看就是磕的啊。”

“少廢話,搬!”

泥塑有半人高,少說百來斤重。

陸長壽使了吃奶的勁兒,也才挪了幾步,還險些撞上旁邊的柜子。

恰巧阿福推門進來,陸長壽直接拉他做了壯丁。

胡全勇昨天交代過,他今日要去碼頭清點丟失的貨物明細,專門留下阿福給陸長壽當司機。

主仆二人合力將泥塑搬到堂屋,擺在臨時充當供臺的舊長桌上,又在前面奉上香爐貢品。

長桌看起來不太結實,被重物一壓,吱呀作響的,隨時都可能散架。

陸長壽擔心祖師爺在拜師的途中摔個粉碎,又趕緊找來些磚頭雜物,頂在桌子底下。

拜師場地,這才算布置完成。

陸長壽此刻算是深刻體會了舊社會規矩的分量,更夸張的是,崔玄為了這拜師禮,竟煞有介事地請來了引保代。

分別是,引師阿福,保師瞎子阿祁,代師則由三人里唯一會寫字的崔粟粟擔任。

“這不是胡鬧嗎,阿福能當我引師的?”陸長壽再次抗議。

“怎么不能?”崔玄理直氣壯,“引師是引薦徒弟拜師的人,你就說,昨天是不是阿福開車拉你來我這的吧?”

陸長壽啞口無言,開始有些后悔拜崔玄為師,總感覺自己上了賊船。

“接下來呢?”

“給祖師爺上香,給我敬茶。”

陸長壽按照規矩,在泥像前的香爐里點上三炷香,又倒了一碗熱茶,恭恭敬敬奉給崔玄。

崔玄接過,慢悠悠抿了一口。

這拜師禮,就算成了。

“這就……完了?”

“完了啊。”

陸長壽大失所望,愈發覺得自己騙了。

“那接下來呢?”

“將堂屋歸置成原樣。”

“……”

陸長壽在心里默默將祖師爺和崔玄全都罵了一遍。

又是一通大費周章的折騰,氣喘吁吁的陸長壽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師父,你要是敢說那個很難的入門儀式就是幫你收拾屋子,就別怪我欺師滅祖了。”

“那肯定不是,沒那么簡單。”崔玄慢條斯理地說道,“一會兒你在胡同里找位置擺個算命攤,給第一個從你身邊走過的男人卜上一卦,替他解決掉麻煩,再收他三枚銅錢。辦妥了,入門儀式才算真成。”

“哦?這還有點意思。”陸長壽細細琢磨著,又問,“那我該如何給他卜卦?這么短的時間你教的會我嗎?”

“發揮你的聰明才智。”

聽了這話,陸長壽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確實挺靈光的,既然您對我這么有信心,那來吧,您盡量教,我拼命記。”

“誰讓你發揮聰明才智學習了,我是讓你發揮聰明才智替人卜卦。”

“啥?”

“我們江相一門的卜卦推演,那是成為了方士才能學的本事,你現在都不是方士,我怎么教?

我是讓你通過察言觀色,猜出那人遇到了什么麻煩,然后幫其解決不就好了。”

“……那要是他沒有麻煩呢?”

“那就給他制造一個。”

陸長壽徹底繃不住了,剛喝到嘴里的茶水噗地一口噴在了地上。

“感情鬧了半天,是讓我跟著你成為一個江湖騙子?”

“什么江湖騙子,我們是江湖相士,要是按照門內的說法,應該是江湖宰相。”

陸長壽的臉徹底垮了下來,怪不得崔玄說江相的入門儀式難呢,隨便拉一個人說他遇到麻煩,并幫他解決麻煩,不被別人罵已經算是勝利。

確實難啊。

“你現在這個打扮,就不是江湖相士的樣子,別人自然不會信你說的話。”崔玄轉頭看向崔粟粟,“東西準備好了吧,拿上來吧,給陸小子備上。”

崔粟粟應聲快步進了里屋,不一會兒,抱著個大包裹出來。

陸長壽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套洗得干干凈凈的褐色長褂,還有龜甲、布幡、道鈴……都是些走江湖相士的標配家伙什。

他進里屋換好長褂,把其他行頭一一裝飾好,整個人煥然一新地走了出來。

“不錯,很合身。”崔玄點頭贊許。

一旁的崔粟粟卻看得怔住了,眼眶微微泛紅。

“這些就當作我們爺孫送你的拜師禮吧,東西都舊了些,也不值什么錢,你可不要嫌棄。

這些都是我兒子當年用過的,說起來,長褂還是我發妻親手縫的。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陸長壽心頭一震,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鄭重地點點頭,感受到了這份禮物的珍貴。

“還有這個,”崔玄在懷里摸索著,掏出半枚銅錢,遞了過來,“你先拿著,入了門再還我。”

“這是什么?”

“我的半條命。”崔玄淡然地說。

陸長壽細細打量著,銅錢的樣式很古老,邊上一圈斑駁著綠色的銅銹,只是不知為何從中間攔腰截斷,只剩下了半枚。

看樣子應該是個老物件,只是品相太差,不怎么值錢。

陸長壽在心中暗暗腹誹。

就這樣的物件都珍稀地比作半條命,自己的師父確實不怎么大方。

……

卦齋外面的胡同叫金柳胡同,比起隔壁的云水巷明顯冷清了許多。

今日更是出奇的安靜,褂攤支了小半天,也沒瞧見一個行人。

阿福百無聊賴地坐在小馬扎上,明顯有些不耐煩。

“少爺,這天都快黑了,怎么就連一個人都沒有。要不咱們挪去隔壁的云水巷?那邊人多。”

“師父交代了,只讓在這間胡同里擺攤,去到別的地方,就是客人再多,也無法完成入門儀式。”陸長壽也有些無奈。

更讓他感到無奈的,若一會真有人來了,要怎么引導對方說出遇到的麻煩,還得心甘情愿地掏出三枚銅錢,請自己幫忙解決。

看來江湖騙子這行當,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正想著,前方的岔路口拐進了一名男人。

此人四十歲上下,穿著還算得體,臉色陰郁,腳步匆忙。

陸長壽心中一喜,對方現在這幅樣子明顯心里有事,引導對方說出麻煩,總要比特意制造一個麻煩容易。

他連忙向阿福使了個眼色,后者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騰地站了起來,換了一副面孔。

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道:

“陸大師,您真是活神仙吶,我太謝謝你了。要不是您算出我兄弟今年犯太歲,提前告知了解決辦法,他這條命怕就交代了。

還有我那常年窩在病床的老娘,也是吃了你的名丹妙藥,才治好了舊疾。不但能下地干活了,還越活越年輕,現在看著,說是我的姐姐都有人信。”

阿福演得聲情并茂,對著陸長壽又是拱手又是鞠躬,說得唾沫星子橫飛,就差跪在地上給陸長壽磕頭了。

可陸長壽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臉色陰沉的相當難看。

這不是我寫的詞啊,你他娘的倒是照詞念啊!

中年男人并未被阿福拙劣的演技吸引,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從算命攤前走了過去,腳步沒有絲毫放緩。

陸長壽心中一沉,計劃徹底失敗了。

眼看中年男人越走越遠,背影就要消失在胡同深處,陸長壽一咬牙,直接叫住了對方。

“這位先生,請等一等。”

中年男人回過頭,警惕地看著陸長壽。

“你在喊我?有事么?”

陸長壽強自鎮定,努力的模仿起崔玄騙人時的模樣。

“我看先生你眉間煞氣不散,這才出言提醒,敢問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麻煩?”

他一邊說,一邊快速地打量著對方,尋找其身上的特點,以確保在后面的交談中掌握足夠的信息。

貔貅玉佩,右手指節上的老繭……

然而男人明顯對這套說辭并不買賬,不屑地冷哼一聲,便轉過頭繼續向前。

“先生……”

對方依舊充耳不聞,甚至干脆加快了步伐。

陸長壽心里著急,生怕男人直接走掉,心中不成熟的猜測脫口而出:

“先生的麻煩。應該是在賭場里遇到的吧。”

話音未落,男人的腳步當即停住了。

他霍然轉身,一臉驚疑地盯著陸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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