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大殿內。

一具高大尸體的丟入打破了平靜。

姜離踏入其中。

神色自若。

隨手將季長明的尸體丟到大壇中央的位置。

現場的神火山莊弟子下意識看去，呼吸跟著一滯。

只見這具高大男尸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人類的樣子，獅身，獅臂，獅心，完全是一只披著人皮的妖獅。

“是少掌門，他死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記深水炸彈，炸的眾人頭皮發麻，眼中露出驚色。

神火山莊少掌門竟然死在了這里，這個男人是誰？他知道自己捅破天了嗎？

神火山莊之所以封山，之所以與鎮魔司硬碰硬，之所以讓他們全部守在這里，甚至使用陣法困住來自天玄圣地的仙師，不就是為了庇護季長明這個王八蛋。

而現在……

始作俑者竟然死了。

死的潦草。

當然。

這對其他人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

季長明死了，與天玄圣地的仙師之間的矛盾也沒了，與鎮魔司之間的沖突也消除了，神火山莊依舊是那個神火山莊，他們也無需承受來自天玄圣地的怒火。

此時。

陣法內。

正在追憶往昔的中年夫婦也看到了季長明的尸體。

如遭雷擊。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身穿宮裙的中年美婦險些暈厥，跌倒在地，失聲哭泣起來：“我的季兒。”

一旁的中年男人眼睛也是赤紅起來，臉上的表情時而痛苦，時而掙扎，時而又顯露出怨毒，他深深的盯著姜離，而后看向張松：“張兄，這就是你所謂的給他時間嗎？你既然已經說了給他機會，為什么又暗中派人殺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張松眉頭微擰。

倒反天罡了啊。

要不是你們誘騙我進來，設法困住我，再讓我給他一次機會，我早第一時間殺了他了。

不過……

姜離的出現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乖徒兒，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姜離打字道：“除魔。”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足以概括一切。

對方是妖魔，他除魔而來，什么前因后果，什么來龍去脈，他都不感興趣。

張松點點頭。

并沒有多問。

對于姜離這個寶貝徒弟，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赤子之心的信譽就是如此。

于是。

他開口道：“季兄，柳妹，我張松并非迂腐之人，你們困住我，讓我給他機會，看在當年的交情上，我沒有直接動手，也給足了你們面子，但他既然死在我徒弟手中，那便是他自取惡果，怪不得別人。”

中年男人呼吸粗重，身軀略微佝僂，聲音都跟著悲憤起來：“我說了，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們夫婦會教好他的，我們真的會教好他的，魔修痛改前非，張兄當年都能放對方一馬，為什么輪到我兒子時就不行了？”

“為什么不能再給我們夫婦一次機會！”

說著。

中年男人宛若實質性的赤紅目光落在姜離身上。

登時。

一股可怕的靈壓籠罩而來。

覆蓋了整座大殿。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位神火掌教氣息中的強大威迫。

那是屬于金丹真人的位階壓制。

現場沒有幾人可以抵擋。

豆大般的汗珠順著這些神火山莊弟子的臉頰緩緩流下。

姜離倒是平靜。

神色自若。

處于第三人稱視角的他可感受不到什么靈壓。

他正在動用『正義之心』的詞條效果，對宮殿內的所有人一一甄別。

但張松可不知道這點。

他只看到神火掌教竟然想以大欺小，欺負他徒弟，這他就不樂意了。

金丹巔峰的修為同樣展露出來。

輕而易舉就破了威壓。

表情肅然道：“季兄，不要逼我出手，你兒子投靠陰傀宗一事已經板上釘釘，還私自將自己改造成妖軀，淪為妖魔，以凡人為食物，這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魔道，若不是你們求情，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直接動手，免得你們晚節不保。”

“你剛剛所為，是想將怒火傾瀉到我徒弟頭上嗎？”

聞言。

神火掌教終于冷靜了下來。

宮裙美婦也從喪子的悲痛中回過神來，拉了拉自己丈夫，強忍悲痛，躬身道：“張大哥，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一時情緒失控而已，既然季兒已經死了，那一切就蓋棺定論，我們認了，是我們沒教導好他。”

說著。

夫婦倆解除了陣法。

張松如釋重負。

若非必要，他真不想與曾經的志同道合者兵刃相戈，畢竟，他也是黃金鐵三角的一員。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告辭了。”

張松拱手。

正欲離開，然而……姜離開口了。

“老師，你知道這里藏著多少妖魔嗎？你知道與你面對面的掌教夫人，實際也是一位接受了練尸改造的妖魔嗎？”

此話一出。

現場驚起千層浪。

姜離語出驚人的聲音在神火宮殿內回蕩。

張松心頭一震，神火掌教臉色一變，掌教夫人更是慌亂如麻。

“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神火掌教咆哮道。

張松瞬身來到姜離面前，將其護在身后，隨后才是不可置信道：“徒兒，你說什么？柳妹也是妖魔？你是不是搞錯了？她曾經可是嫉惡如仇的俠士，是她在游歷過程中邀請我們斬妖除魔的，她……”

張松的底氣并不太足。

因為他知道姜離有感應罪惡的能力。

姜離繼續打字，被功法托管的身體同步開口：“她就是妖魔，除了她，大殿內的神火山莊弟子也都是，他們身上都沾有罪孽。”

這是姜離方才偵查到的。

這處庇護了江州幾十年的金丹門派，竟是全員妖魔，每一個都沾染了人命。

哦不對，還有一股清流。

那就是神火掌教。

對方沒有接受妖魔改造，頭頂的標識也不是猩紅的罪孽印記，而是介于大善與大惡之間的渾濁色。

“休要亂說。”

神火掌教還想反駁，姜離已經取出三階靈寶問心鏡，灌注法力，令其懸浮在頭頂。

“你繼續說，我聽著。”

姜離淡淡道。

神火掌教：……

他表情一僵。

他自然認出這是天玄圣地的問心境。

是一件三階靈寶。

可一個筑基弟子，哪怕有一個金丹巔峰的師傅，又是哪來的資格持有三階靈寶的。

“你……”

神火掌教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表情陰晴不定。

這下。

張松徹底沒了僥幸心理。

他一臉錯愕的看著宮裙美婦。

“你，你怎么會……”

宮裙美婦慘笑一聲，露出一對與季長明相似的金色豎瞳。

“張大哥，我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我不想讓你知道曾經行俠仗義的俠女，如今卻變成了令自己都感到厭惡的存在。”

神火掌教也是哀求道：“張兄，我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但她真是無辜的，她雖移植了金翅兇虎的獸軀，但一直都是用自身修為喂養妖軀，就算克制不住，我也會花錢買下凡人的鮮血供她吸收，她從未害過人，她只是一時心魔作祟，這才釀成現在的結果。”

“她吃過人。”

姜離補了一句。

“那是盜匪，是殘害百姓的惡徒，殺了他們是在挽救其他人。”

“你確定嗎？”

姜離聲音不大，卻是異常的平靜。

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正義之心』詞條看到的假不了。

這宮裙美婦曾經或許是俠士，是大善人，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食人的妖魔，還是主動食人的那種。

不對，食人就沒有主動被動的說法。

反正在系統判定下，這就是罪孽深重者。

而在浩然正氣下，神火掌教話到嘴邊的話卻是沒有再說出來。

也是這時。

神火掌教痛苦的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已經鋒芒畢露。

金丹后期的可怕修為洶涌而出。

頭頂的紅白色標識一下子變成了猩紅之色。

“夫人，離開這里吧，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藏起來，永遠別讓人找到。”

掌教夫人悲泣。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又怨恨的看了一眼姜離，背后伸出一對金色的妖翅，展翼而去。

見狀。

神火掌教也是如釋重負。

周身涌起火焰。

“張兄，我知你理念，殺了我，你就能去找她。”

張松沉默。

半晌后。

他拔劍相向。

同時還不忘朝著身后的姜離叮囑：“離我們遠……”

話還沒說完。

他就愣住了。

因為原地哪里還有姜離的身影。

不是。

人呢？

張松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

他這乖徒弟不會是去追柳眉了吧，那可是接受了妖魔改造的筑基巔峰修士，真實戰力不會弱于半步金丹，再加上多年底蘊，就算遇到金丹修士都能過上幾招。

他這徒弟怕是要栽大跟頭了。

……

另一邊。

被功法托管的姜離早已經追了出去。

不過……

加持了兇虎金翅的掌教夫人，一行飛行速度已經達到金丹級，功法遠遠不及。

【叮，功法《太上神雷感應心經》為自己存在短板從而讓妖魔逍遙法外感到不甘，痛恨自己的無能，遂發出天地大誓，向天地借力，先借后還，短暫化身紫霄神雷體，身化雷霆，融于天地，紫電橫空。】

姜離：？

不是。

正義之誓還能這樣用？

還有，我特么還有小成身法《逍遙乘風訣》，不一定就追不上，你借個毛力啊。

你可別學別人當債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