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一月后。
天色放晴,無積雪。
陳貫在山林里摸來摸去后,終于來到了一條算是寬敞的土路。
同時,陳貫衣服上也多有破損。
烏黑血跡更濃。
‘干!前幾天的那條路,能走到一群狼窩里,也不知道是誰走的……
要不是我四個多月道行,又身具兩千斤力。
我差點就栽了……’
陳貫很無語。
但如今來到這條大路以后。
陳貫也是很快蹲下身子去手掌觸摸,能摸到一些馬車與貨車的車軸痕跡。
這條路,應該是好的。
而在陳貫左手邊的西北五里外,確實是有一處鎮子。
往來的行人和貨商,都喜歡從這邊趕路。
只是昨夜才落了雪,如今道路上行人很少。
陳貫走著走著,也是傾聽附近。
碰到有人,就提前閃避。
‘我這樣的打扮,應該不適合進城……’
陳貫嗅了嗅衣服上的血跡。
之前又在路過的溪邊洗了好幾次,但還是洗不干凈。
雖然可以用獸皮做件衣服,但看不到,也沒法縫。
這染血衣服,也只能湊合穿。
當然,要是道行再高幾個層次,或者對于靈氣的控制再高幾個層次,倒是能達到‘去污’的效果。
或者一開始就用靈氣護身,倒也能阻擋血跡。
只不過,那就需要先天了。
到時候靈氣(內力)足夠雄厚,可以浮于體表,形成小周天般的護罩,不僅可以阻攔血跡濺射,也可以輕易阻擋強弓勁弩的射擊。
當然,一些天資卓越之人,在五十年道行(先天)之前,也可以取巧悟出周天的技巧,并借用天地間的靈氣,使自身形成靈氣護罩。
這些修煉知識。
陳貫都聽孫兒長弘講過。
但先天之前,能做到這般者。
長弘只知道一位,那就是他的祖師,‘廣林道長’。
他僅僅修道二百余年,卻有千年道行。
‘按照因果畫卷里的后記,廣林真人在二百年后,就會關注到我……’
陳貫一邊順著路邊走,一邊思索這件事。
被這樣一位‘超級天才’盯著,壓力是很大的。
且按照二百年就有千年道行的‘比例’。
真到二百年后,他不得‘兩千年’了?
這段因果,該怎么解?
或者怎么推遲?
陳貫喜歡,不算勝,先算敗,計劃后路。
但想來想去,還是先琢磨最近的‘十五年后,刺客找到自己家族’的事。
十五年后,他是先天。
自己十五年,能達到五十年道行嗎?
如果達不到,又將他弄死,在均值沒有他高的情況下,是拿不到他的遺產。
除此之外,想要弄死他。
陳貫覺得還是比較簡單的。
因為知道他的因果線了。
到時候拉幫結派,蹲點等他就好。
‘還是要早些回去布劃?!?
陳貫走著走著,對于回家的渴望,也是越來越強烈。
或許也是自己‘致盲’以后,缺乏一種‘安全感’。
真的,說一句很丟人的話。
陳貫現在走在路上,就總感覺附近有人在拿弓瞄自己。
這不是被害妄想癥。
是這個世界,本身就他媽的離譜。
荒郊野外,殺人越貨,是很正常的事。
前段時間的一個月林里,陳貫都被好幾人當成了獵物。
好在實力上來了,熊妖天賦的兩千斤力也刷出來了,倒是不那么怕了。
只是這衣服,搶完殺,殺完臟,沒有一件像人穿的。
嗒嗒—
而這時。
前方道路傳來馬車聲。
陳貫想了想,還是退到路邊遠處,以免嚇著路人。
之前也碰到了幾個。
陳貫都是提前閃開。
但這次,聽到前方車隊里傳來,關于‘這趟布何日送到?’還有‘昨日李夫人衣衫幾尺布’的話語。
這一行人,像是送貨的布商。
那么,正好買件衣服。
不然一直躲著,也不是個事,自己始終是要進城。
思索著。
陳貫剛退到林邊,卻又在前方走出。
“唏律律~”
同時,車隊一行十幾人,當看到走到路中間的陳貫,也是嚇得一個激靈,叫停了馬車。
‘四輛馬車……十五人……’
陳貫根據聲音和車馬聲,也判斷出了對方的人數。
其中有四人有些武藝在身,但和九爺相比,也是半斤八兩。
如今,陳貫雖然致盲,但是對于‘聽聲辨位’卻更加厲害。
“打擾諸位?!?
陳貫聽到對方戒備時,為了避免誤會,也提前抱拳言道:“在下聽到諸位是布商,特此想買一件衣物?!?
陳貫說著,一邊取出一些銅錢,一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染血破衣服,
“在下前一段碰到了禍事,僥幸逃脫?!?
‘他是瞎子?’
‘是碰到了匪患?瞎了眼睛?’
‘可憐哦這半大孩子……也不知怎么活下來的……’
眾人看到陳貫這模樣,倒是同情心理下,信了幾分。
實在是陳貫半大的樣子,還有略顯瘦的身材,以及破舊的染血衣裳。
太像是從匪亂中逃出的幸存者。
再加上這里離村鎮很近,不時就有官兵巡邏,也不可能會有山匪在這樣的大道上埋伏。
所以,陳貫不像是山匪派出來的探子與誘餌。
于是。
車隊之中,一位衣著普通的中年上前幾步,向著陳貫言道:
“這位小哥,我是林湖鎮李氏布莊的掌柜。”
李掌柜說著,又在幾位護衛的保護中,走近幾步。
當距離近了。
他上下打量陳貫幾眼,看到陳貫年齡尚小,衣服又洗的發白泛黑,一時不由心生憐憫,
“誒……稍等些,我讓人給你找一身衣裳。”
布行的掌柜倒也是個熱心人,不僅沒收陳貫的錢財,反而真的辦事。
很快。
他就向旁邊的一位伙計道:“去,量一量,給這位小哥找一件盡量合身的?!?
“好的掌柜!”
伙計和陳貫的年齡差不多大。
但他雖然沒有武藝在身,可是手腕靈巧的一抖,卻從袖袋里抖出了一把布尺。
他是孤兒,從小跟著掌柜,練了一身做活的好手藝。
“小哥,雙臂伸直嘍!”
他笑著走上前,要給陳貫量腰圍和臂長之類。
陳貫聽到這些話,又聽到類似布匹的展開聲,倒是覺得這些人有意思。
因為自己本來就是隨便買個衣服湊合。
但人家布商一行人,不僅不要錢,反而荒郊野外中直接開始測量,非得給自己弄個合適的衣衫。
這些人,有點意思。
或者說是,心善。
相較于自己經歷的這么多人,這種不求回報的,還真的少見。
其余人,大多都是‘利益往來’。
“多謝?!标愗灥故遣涣邌莸乐x,又放下手里的樹枝。
短劍,則是在懷側。
不過,上面也有一些豁口了。
因為殺了不少野獸,也有不少人。
砍到這些人獸的骨頭,難免有磨損。
“小哥言重言重!”伙計聽到這位瞎子小哥這么客氣,卻是給他整的不好意思了。
因為他們掌柜本就是善人,又經常給難民與乞丐施粥。
言教身傳之下,伙計也是很善的一個人。
他人的一句感謝,就能給他整的心中拘謹。
一時間。
隨著陳貫伸直胳膊以后,他更是用心的去量。
只是這迎面的血腥味,卻也讓他心里只犯嘀咕。
‘這小哥能逃出來,真的是上天垂憐啊……’
伙計自己的身世就很可憐,卻又見不得其余可憐之人。
隨后,測量完。
伙計也是馬不停蹄的去前面小車里,挑選他們一行人備用的衣物。
同時。
陳貫思來想去,聽到他們話語中有‘向南’的話語時,卻是目光左右張望,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李掌柜,我也是要往南走,能否捎帶我一程?”
“哦?”前方的掌柜聽聞,又回頭看了看陳貫,想了幾息,再看了看周圍的伙計與護衛。
有兩位護衛是稍微搖頭。
也有人高興點頭,其中就包括那位正在取衣的伙計。
其余人則是無所謂。
因為平常走江湖,碰到這種‘組團’,也是很常見的事。
人多壯膽,在哪都是行話。
只是這個不明身份的瞎子,有些像是累贅。
“同行……”
而掌柜把眾人神情收入眼底后,卻笑著說道:
“既然小哥不嫌棄,那便隨我等車隊同行。”
“多謝掌柜。”陳貫聽聞此言,抱拳一禮,“不嫌棄在下是瞎子,耽誤掌柜行程。”
“何人無難處?”掌柜卻溫和說道:“今日碰見,即是有緣。
反正都要去南邊,伸手就幫的事,何須道謝?”
“掌柜說的是?!标愗炐χ亓艘痪?,又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樹枝,準備跟著車隊走。
“哎!”
掌柜看到,則是握著陳貫的樹枝,往旁邊的裝貨板車上引,
“這趟的貨不多,小哥行走不便,還是坐車跟著吧?!?
陳貫頓了一下,沒有反駁,而是在掌柜的攙扶下坐在車邊,又鄭重向掌柜道:
“多謝?!?
話落。
陳貫不再言語,而是提起了心神,傾聽周圍的一切動靜。
‘今日碰見,即是有緣。此行一路,我陳貫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