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你怕是認錯猴了。”

孫悟空撓了撓蓬松的猴毛，咧嘴一笑，道：

“俺老孫的師父，可不是你說的什么通天教主啊！”

“什么？”

趙公明聞言，臉色頓時一僵，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孫悟空，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是……通天師尊？不可能的，絕不可能！”

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遭人當胸重擊，眼中浮現出一種混雜著迷茫與痛楚的神色，喃喃道：

“猴子，你……你不要安慰我了。”

他低下頭，看著地面，聲音壓得極低，卻依舊帶著執念：

“這天底下，除了通天師尊，還有誰能有這般本事，調教出你這等近世罕見的曠世英猴？”

話音落下，他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蕭索，淚光在眼眶里打轉。

孫悟空看得直撓頭，撇嘴道：

“雖然你夸俺老孫是曠世英猴，俺聽著挺舒坦！”

“可俺從不說謊，俺的師父的確不是通天教主！”

他一頓，神色忽地鄭重幾分，傲然道：

“再說了，通天教主雖是圣人，可要與俺師父比起來，那便是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不值一提！”

這話如同驚雷乍響，直震得趙公明腦中“嗡”的一聲空白。

他猛然抬頭，眼中怒火如燃，聲音冷冽如刀：

“你說什么？通天師尊不值一提？猴子，你口氣未免太狂了些！”

他攥緊了拳頭，渾身法力涌動，黑袍獵獵作響：

“難不成你那師父，是鴻鈞道祖？”

孫悟空聳聳肩，搖頭道：“也不是。”

趙公明一怔，怒火更盛：

“既不是道祖，焉敢貶我師通天？你這猴子口氣也忒狂妄了！”

他氣得臉色鐵青，須發皆張，一字一頓道：

“你可知，當年封神量劫之中，我家師尊以誅仙四劍布下劍陣，獨戰四位圣人不落下風！那等風采，整個洪荒，除了鴻鈞道祖，何人能敵？”

說到此處，他目光發亮，滿是敬仰之色，聲音也帶上了幾分莊嚴：

“我師通天乃是道祖之下第一人！”

“諸圣之中，我師通天方為第一！”

孫悟空卻是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

“呵，道友這話可就坐井觀天了。”

他挺直身子，神采飛揚，朗聲而道：

“莫說通天教主，便是鴻鈞那老賊，也未入我師之眼！”

此言一出，趙公明只覺五雷轟頂，頓時怒不可遏：

“放肆！你這猴子竟敢辱道祖？！”

“你不怕天雷轟頂？”

他渾身戰栗，下意識向后退了退，生怕天道落下神罰，劈在猴身上，連他也給牽連了！

要知道，自鴻鈞在紫霄宮三次講道，三千紅塵客早已經將鴻鈞道法傳遍洪荒大地。

可以說，洪荒億萬生靈皆受道祖恩惠！

誰也不敢說道祖半點不是！

更何況無論是人教、闡教、截教還是西方教（佛門），其創始人見到鴻鈞道祖，都要執弟子禮。

而他們這些二代、三代弟子就更不用說了，全都得遵鴻鈞為祖師爺！

如今一只猴子，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

怎能不令趙公明勃然色變！

然則孫悟空卻依舊神態自若，撣了撣袖子，懶洋洋地道：

“鴻鈞那老家伙，昔年還只是條在地里鉆來鉆去的蚯蚓，哪配得上‘道祖’二字？”

“當年他偷走俺師父脖子上的玉寶，方才借機成道，竊據天機，才有今日之名，說到底，不過是個運氣好的老賊罷了！給俺師父提鞋都不配！”

聽了這話，趙公明嚇得又是往后退了退，離猴子更遠了，道：

“你…你休要再胡說八道，我可還想多活幾年，你莫要連累了我……”

孫悟空卻毫無懼色，反倒仰天大笑：

“哈哈哈，道友莫急，俺早在這里布下一縷大道氣息，此間天機已絕，你那師尊也好，道祖也罷，皆不能窺得只言片語！”

他負手而立，眺望遠方西牛賀洲，目光中流轉著深邃的崇敬與神往，緩緩開口：

“這位道友，你只是沒有見過俺師父的風采！”

“你若見識過了，你就知道，通天算什么？鴻鈞算什么？即便天道化形而來，亦只能給俺師端尿壺！”

說完，孫悟空又喃喃自語起來：

“仙之巔，傲世間，有了吾師才有天！”

“仙路盡頭誰為峰？一見吾師道成空！”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再無這般人。”

“腳踏陰陽定乾坤，混沌至今師為尊。”

“千地萬物皆可滅，唯吾師尊不死身！”

每念一句，他的氣勢便抬升一層，狂傲中帶著沉穩，似在頂禮膜拜，又似在獻祭信仰。

趙公明徹底傻了，嘴巴張得老大，連下巴都差點合不攏。

‘這猴子瘋了嗎？’

‘莫不是被哪個神棍給忽悠了？’

‘這也太中二了吧？’

‘即便是道祖鴻鈞聽了這話都得臉紅啊！’

趙公明在心中喃喃道，半晌才壓下怒氣，長嘆一聲道：

“既然猴道友如此推崇師尊，在下也不便妄加揣測，只是不知道友師父尊姓大名？”

說罷，他拱手一禮，倒也頗有禮數。

孫悟空聞言，卻咬了咬牙，神色鄭重地擺擺手道：

“師父曾有言，不可泄露其名，恐惹紅塵因果，沾惹麻煩，所以，恕俺不能說。”

趙公明聞言點頭，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冷笑連連：呵，這猴子牛皮吹上天，臨了卻不敢報出名號，十有八九是虛張聲勢！

不過，他仍不死心，又追問道：

“既然不能言名，那……你那神秘的師尊，道場又在哪里？”

孫悟空本想繼續隱瞞，可見趙公明眼角浮現一抹嘲諷的冷意，心中一股不服之氣升起，冷哼一聲道：

“我師父的道場，就在西牛賀洲，方寸山附近。你若有緣，自會一步踏入；你若無緣，踏遍洪荒，也休想尋見！”

“西牛賀洲……方寸山……”

趙公明默默記下，心頭生出濃濃好奇：好你個猴子，把神神道道說得這般玄乎，我趙某人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如此藏頭露尾。

他不再言語，只是深深看了孫悟空一眼，旋即拱手作別：

“猴道友，既如此，那我這便前往西牛賀洲一探究竟。后會有期！”

說罷，趙公明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飛天而去，只留下孫悟空站在原地，瞇著眼望著天，一臉悠然自得。

“切，俺老孫從來不吹牛。”

“俺師父的風采，沒有見過他的人是不會明了的！”

“你若有緣，到時候見了俺師父，就知道所謂通天教主，所謂鴻鈞道祖，皆為泛泛之輩。”

說罷，孫悟空便收拾完戰利品，回水簾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