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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櫻

緣一因為私自放走了珠世而受到鬼殺隊的排擠。第一次遭遇團滅的鬼殺隊似乎要將所有的憤怒加諸繼國緣一身上。

他放了珠世!他讓無慘逃走!他的斑紋讓許許多多的鬼殺隊員死去……他是不詳。

緣一背著巨大石盤離開了鬼殺隊,天地于他如此空曠,才顯得他一無所有……

“當我到達高處,便發覺自己總是孤獨,無人同我說話,孤寂的嚴冬令我發抖,我在高處究竟意欲何為……”圣主在緣一的背上,如此感慨。

緣一回到了山林中,回到他和詩曾經生活的地方,才發現,這里已經住進去了灶門一家。

灶門一家很是和善,哪怕不認識緣一,但只聽說他們所住的茅草屋是緣一曾經的居所,僅僅這樣的一絲絲聯系,就足夠他們傾盡熱情。

灶門碳吉很是溫和,他能夠看到緣一眼中的哀默,卻并沒有過多的詢問,只是邀請他一起喝茶。他注意到,緣一很喜歡看著他的兒女們玩耍,為此,能夠在門前靜坐一整天。

可是,緣一知道,這里終究不是終點,他需要離開了。

在碳吉之妻朱彌子表示他們想在緣一離開前看看日之呼吸的劍型時,緣一答應了……于是,有了灶門一家世代流傳的火之神神樂。

隨著鬼殺隊的團滅與鬼王的失利,人類與鬼的交鋒來到了前所未有的低靡時期。緣一走了一個月,也沒有碰見鬼的身影。

但是,即便沒有鬼血供應,想要完成某些事,足夠了。

“緣一,你知道的,惡魔從來守信。”圣主對緣一如此說道,“我曾答應賜予你與家人再次團聚的機會,到現在,或許是時候了。”

“!”緣一因長期趕路而渙散的雙眸忽然聚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而復生,聽起來十分震撼人心,可是,到底怎樣才算死呢?身體的毀去?靈魂的消散?還是一切痕跡的消失?

而靈魂保留完整的情況下,所謂的復生也只是更換一具軀殼罷了,所需要的材料,只是幾具鮮活的尸體而已。

幸運的是,緣一這三個家人都并非因靈魂衰退而自然死亡,并且因為圣主的存在,靈魂也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所以都擁有復活的希望。

可是,對緣一這樣一個虔誠的人,想要弄到鮮活的尸體,似乎有些困難。

看著緣一再次被一戶正在舉行喪禮的人家打罵了出來,圣主不由地直翻白眼……都建議你去偷一具尸體了。

只聽見那戶人家罵罵咧咧道:“神經病!竟然要我們女兒的尸體,你要是再敢進來,我們就打死你!”

相比起來,小孩的尸體得來容易很多……那是緣一在河邊飲水時,從河流上游漂過來的,緣一撿到時,剛斷氣不久。

“可憐的孩子。”緣一將尸體放在懷中抱了許久,學著他的母親祈禱,希望這孩子的來世平安幸福。

如今這個年代,河邊發現一個孩子的尸體,甚至不算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譬如緣一若不是他母親朱乃舍身相護,他也是其中之一。

祈禱完成后,緣一才小心翼翼地將嬰尸放至圣主面前,隨后再次開始祈禱……在自己的母親,妻兒,哥哥相繼離開后,他太希望擁有自己的家人了。

圣主利用羊符咒將緣一孩子的靈魂小心翼翼地放進嬰兒身體中,隨后利用馬符咒和狗符咒進行溫養,直至身體與靈魂徹底地融合。

……

“龍叔叔。”一個赤發赤瞳,身著紅色羽織的小孩兒翻過一面土墻,來到圣主面前,“龍叔叔,快給我講故事嘛,講你上次說的那只猴子。”

“啊哈~不要鬧了!勝一,我還沒睡醒呢!”圣主看著鬧騰的勝一,心里頭實在無奈,明明長得和緣一小時候一模一樣,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

“哎呀,龍叔叔,快講講嘛!我可喜歡聽了,再不講,我父親就要回來了。”勝一搖著石盤,撒嬌說道,“你要是多講些,就算我父親打我屁股,我也愿意。”

“……”圣主對勝一的評價是,皮得厲害,一時有些頭大,只能無奈說道,“好了好了,講講講,還不行嗎。”

圣主在將詩和勝一復活之后,便又被緣一物理封印。只不過緣一會常常過來坐坐,偶爾出門還會背著自己出去溜一圈。(母親朱乃因極度的愧疚,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在緣一的祈禱下,靈魂被釋放,得以自由。)

可是緣一那個木頭,過來坐坐還不如不過來,他過來還真就只坐坐。還好有勝一,在這個孩子的打擾下,圣主的小日子過的才不算無聊。

真好呀,緣一,得到了自己期許已久的美滿家庭。

即便擁有神明般的力量,卻從未受神明眷顧,小時候被父親嫌棄,幼時失去母親,青年時失去妻子和哥哥,后來又被自己戰友排斥……哪怕再強大的力量也抵御不了的敵人就是孤獨吧。

“勝一!吃飯了,你父親已經回來了!”

正沉浸在圣主故事里的勝一臉色一變,一轉頭,加持了通透世界的目光便穿過了土墻,落在房子里面正襟危坐的緣一身上,而此刻,緣一也正看著他。

勝一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嘀咕道:“完了,屁股又要開花了。”

沒一會兒,緣一暴怒的聲音響徹山林:“不是說了嘛!離那個惡魔遠點啊!勝一!”

“我錯了!父親。”……但是下次還敢。

圣主不禁露出姨母笑,什么惡魔呀,自己也不過只是某個世界里的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已,只不過有些面癱加中二罷了。

但是……得了我這么多好處,緣一先生可要好好給我打工哦~

又五十年后,詩去世了,壽終正寢……

緣一也已經老態龍鐘,可是,他依舊選擇背起石盤,離開了這個生活五十年的家……

“還走嗎?老家伙,不想看看自己的曾曾孫子出世?”圣主打趣說道,“五十年的安逸生活,你的手腳都快要退化了吧。”

緣一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卻依舊有一個遺憾縈縈在夢。

破舊的將軍府……因巖勝的離開,曾經盛極一時的將軍府一夜之間走向沒落,曾經生活在這里的人,也不知去向了哪里。

“哥哥……”緣一站立廢墟之中,回憶洶涌而來。

仿佛為了回應他的呼喚,一個身影應機而至,“緣一,我等你,很久了。”

緣一緩緩回頭,卻見身后站立著一只惡鬼,腰配日輪刀,身著藍色羽織,擁有著紅色的長發以及額頭火紅的斑紋,最令人注目的,便是他臉上那三雙依次而列的眼睛,猙獰而恐怖。

“真是悲哀呀,哥哥。”

緣一放下石盤,緩緩拔出日輪刀,輕輕仰起頭,但是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巖勝同樣緩緩拔刀,六只眼睛滿是凝重,這個男人的氣勢,依舊讓人膽寒!

“再見,哥哥。”

緣一平靜的語氣讓巖勝本來驚恐的臉色緩緩綻開一個平靜的笑容,“再見,緣一……”

巖勝的頭飛上空中,看見了從緣一臉上滴落下去的淚水,張了張嘴,“我想聽一支曲子,母親大人最愛聽的那首。”

“嗯……”

緣一從腰間抽出一只老舊的竹笛,盤坐在地上,輕輕吹奏,這首曲子,名叫……落櫻。

零落成泥碾作塵……到底是終局,還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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