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啊！缺錢啊！”

“先不說包水庫，就連水庫其他邊角承包下來的費用，都不是現在老周能拿出來的！”

“現在家里這片塘子，應該是花光了老周的積蓄，否則后世也不會去借錢擴大生產。”

周振握著筆，在那急得抓耳撓腮。

門口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卻見向敏端著一鍋稀飯從廚房位置出來，鍋上架著的隔層上還放著幾個大白饅頭。

“喲！這么自覺，還知道寫作業？”

“馬上開學了，現在知道作業沒做，屎脹了才來挖茅廝（廁所）。”

向敏彎酸了周振兩句，放下鍋后在周振后腦勺輕輕一拍：“快點吃，吃完給你姐留點，我好把剩下的端給你老漢兒（爸）。”

周成軍現在基本上是三四天才回一次家，平時都是住在魚塘旁的棚子里，防止別人來偷魚或者釣魚。

這個時代還沒有攝像頭，也只能采取這樣人工守的笨辦法。

周振此刻正在糾結怎么才能說動父親周成軍大面積承包魚塘，甚至包下水庫。

聽到向敏的話，眼睛一亮，隨即將手上的本子和筆放到一旁：“媽！我待會兒想和你一起去送飯！”

“那趕快吃！”向敏不疑有他，有時候她忙不過來的時候都是讓周振兩姐弟去送飯。

至于作業？還是等周婷回來，讓她好好檢查一下弟弟的作業。

......

走在這熟悉又陌生的鄉間小道上，周振又找回了當初在抖音上看到的懷念小時候的畫面。

微風將竹林吹得嘩嘩作響，殘陽的火紅映照在湖面上，讓人心神寧靜。

原本周振有些急切的心情在這一刻也淡定了許多。

周家的魚塘離家里大概有一里多路。

沒辦法，靠得近的地方都被村支書周大福給了親近的人或者關系戶。

后世周成軍能大包大攬，還是因為這些包塘子的人因為干旱想要甩賣才得手的。

否則以村支書的嘴臉，不大出血才怪。

望著百米外，湖邊的一處搭建起來的棚子，周振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

湖水的水位已經往外退了一兩米，所以棚子看起來離水面還有一段距離。

周振的視線卻不是在那里。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站在棚子外挺拔高大的身影。

他的年輕父親周成軍。

想起后世，周成軍佝僂的身體，滿頭的白發，周振不由得感覺鼻子一陣發酸。

手上提著塑料袋，周振跑動了起來。

“爸！”

周成軍黑瘦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接著很快就隱沒下去。

一只手接過裝著饅頭的塑料口袋，一只手拍拍周振的肩膀，神色嚴肅道：“你怎么過來了！作業做完沒？”

“我想你了嘛！所以才和媽一起過來看看你！”

周振避重就輕地回答，果然吸引了周成軍的注意，這可不是周振平時的作風，那么~

“今天是不是又闖禍了？”

這時，向敏也走了過來，語氣揶揄道：“不愧是親生的，撅起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你的寶貝兒子今天居然單獨去湖里洗澡（游泳），你說該不該挨打！”

周成軍聞言，大手閃電般地伸出直接揪住周振的耳朵：“你給我過來！~”

周振踮著腳尖跟著周成軍的腳步：“哎喲！輕點！輕點！”

心里卻是在想：“小孩沒人權啊！為了計劃，今天我就忍了~”

“站好！”

周成軍并沒有下狠手，只是將周振拉到小桌子邊，眼睛瞪著周振開始說教起來。

在周家，周成軍和向敏一直都是慈父嚴母的形象，所以從小，周振對周成軍的感情都很深。

一刻鐘后，周成軍這才停下說教，接過向敏手上裝滿水的大杯子。

“行了！下次再讓我曉得你去湖里耍，我就讓你媽打斷你的腿！”

向敏頓時被氣笑，揪著周成軍的耳朵道：“合著你來當好人，我來當壞人啊！”

“哎喲，老婆，輕點！我這不是在樹立你的威信嘛！~”

周成軍轉頭看著周振，神色嚴肅道：“行了！你先去一邊玩！我先吃飯了！”

說著，周成軍便端起不銹鋼盆子，大口喝起溫熱的稀飯。

“巴適！這大熱天的，太干了！”

周振移動兩步，拿起今天的剩飯喂大黃狗。

一邊逗著狗，一邊豎起耳朵聽兩人的談話。

向敏憂心忡忡道：“今年太干了！這兩天剛把稻子收完，減產了一兩成！”

“你這邊養魚沒有問題吧！”

周成軍咬下一大口饅頭，囫圇兩下便吞了下去：“暫時沒什么問題，魚這個東西你也知道的，只要喂到位，放心長就行！”

說到這，周成軍面露糾結的神色：“馬上兩個娃娃就要開學了！”

“周婷報名的學費還不夠啊！”

聽到這，周振臉上露出意動，就連擼狗的手也停了下來。

1995年，雖然有些地方在進行九年制義務教育試點，但作為四川比較窮的人口大縣。

中江縣的政策始終要落后于蓉城等大點的城市。

號稱紅苕三兄弟的中江縣，要在2000年才基本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

周婷在鎮上的初中上學，每學期的學雜費在兩百二三，包括住校費。

吃飯倒是很方便，從家里帶著米和咸菜，兜里揣著點零花錢就足夠了。

但這個學費卻是要實打實地上交啊。

對于現在家里的存款都投入到魚塘，剩下的作為基本開支的周家，拿出兩百多塊錢還是有些困難。

“要不，我去問我哥他們借一點？”向敏提議道。

一旁的周振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有些尖酸刻薄的面容。

因為周家家里窮，他大舅向勇一直看不起老爸。

后來周成軍四處借錢擴大魚塘，要高利息的人中，就有大舅向勇。

這還是向敏通過外婆外公說情的情況下。

“沒想到前世，姐姐上學還有這樣的波折！”周振用手輕輕撫摸著大黃的背部。

周成軍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算了，我不想看你哥的嘴臉！”

“這樣，明天我先撈一批大點的魚去賣，應該能賣一些錢！”

“再從生活費里倒騰一點出來應急！”

向敏沉默片刻，正要說話，卻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

“爸！我曉得哪里有野生大青魚和大王八！”周振站起身來到桌子邊，臉上洋溢出興奮的笑容。

“別鬧！野生大青魚和大王八哪有那么常見！”向敏拉了拉周振的衣服，不希望他在這里添亂。

周成軍倒是很意動，野生的大王八，也就是甲魚，稍微大點的甚至能賣幾百塊。

看著自己兒子那漲紅的臉，周成軍不忍心打擊周振幼小的心靈，于是詢問道：“那你說說，在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