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說，你連著三天做了同一個夢？夢里你從一個鐵盒子里爬出來，還有個綠巨人想吃你？”

藍夢歪著頭，一臉不可思議地打量著顧耀祖。

“不是重復做同一個夢，是續夢。一個夢接著上一個夢。”

顧耀祖嘆了口氣，但還是耐著性子糾正：“也不是鐵盒子，是休眠倉。據說能讓人無限期休眠下去。”

“更不是綠巨人。”

顧耀祖比劃著：“那是個綠色皮膚的壯漢，叫異種。身高大概兩米五，綠臉獠牙，渾身肌肉虬結，胸肌……”

他下意識瞥了眼藍夢：“咳咳，比你的都大。”

藍夢低頭拉開領口，目光掃過內衣上C罩杯的標簽，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一個高大綠巨人頂著兩團碩大渾圓的胸脯的景象，頓時打了個寒顫。

“那夢真實得嚇人，連痛感都清清楚楚。而且現實與夢境的時間不一樣，無論我在夢里呆多久，現實都是自然醒。同理，無論我現實中幾點睡，夢里還是接著上一個夢。”

顧耀祖揉著太陽穴：“要不是每天早上醒來精神頭還行，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你等等。”

藍夢轉身推門出去，不一會兒端著一杯水和兩片白色藥片回來。

“喏，把這個吃了。”

“這什么？”顧耀祖狐疑地盯著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鬼點子層出不窮，他可沒少被捉弄。

見顧耀祖眼神古怪，藍夢臉一紅，惱道：“哎呀！安眠藥啦！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齷齪東西！”

“快吃了，看能不能把夢續上。”

藍夢不由分說把藥片塞進他嘴里，灌了口水送下去。

接著拉起顧耀祖回到自己臥室，按在床上給他脫鞋。

“算你走運，你可是第一個爬上本姑娘床的男人。”藍夢說著，還貼心地把一個小熊玩偶塞進他懷里。

顧耀祖沒反抗——或者說，反抗通常無效。

他們的關系就像那些電視劇里的經典青梅竹馬。

藍夢古靈精怪，花樣百出。

顧耀祖逆來順受，甘之如飴。

不過話說回來，被藍夢“欺負”的過程，他其實挺享受。

懷里的小熊溫暖柔軟，枕頭上縈繞著熟悉的淡香，可顧耀祖的睡意卻遲遲不來。

十分鐘后，他猛地睜開眼：“藍夢，我頭疼，可就是睡不著。”

“怎么會？藥過期了？”藍夢趕緊拿起藥盒看日期：“……真過期了，都過期兩年了。”

顧耀祖翻身下床穿鞋：“算了，今天我姐回家，我得早點回去。等晚上再做那個夢，明天告訴你內容。”

“好吧——”藍夢捏著過期的藥片，噘著嘴，一臉掃興。

回家的路上，顧耀祖感覺腦袋越來越沉，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陣陣鈍痛襲來。

“看來過期安眠藥也不是完全沒用……”

顧耀祖意識像浸了水的棉花，變得沉重而模糊。

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正橫穿馬路，闖了紅燈。

馬路上，一輛疾馳的保時捷迎面而來。

駕駛座上的人看到前方人影，驚慌失措，本該踩剎車的腳卻狠狠跺在了油門上！

刺眼的強光撕裂顧耀祖的視野，瞬間吞沒一切，將他拖入無邊的黑暗。

……

“嘶——好痛！”

顧耀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從冰冷的金屬艙體中爬了出來。

“又來了……”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墻邊的水槽，掬起冷水潑在臉上。

冰涼的水流稍微驅散了不適感。

“101？”

“指揮官，我在。”

聽到那個熟悉的、毫無波瀾的電子合成音，顧耀祖緊繃的神經才松弛下來。

連續三天，他都在這個名為“火種101所”的地方醒來。

101既是基地的編號，也是管理這里的人工智能的名字。

101告訴顧耀祖，他是這里的最高指揮官，擁有101所的絕對權限。

“我不在的時候，有異常嗎？”

“一切正常。”

“行，我出去看看。”

“指揮官，請不要離開兩百米安全范圍。”

顧耀祖走到墻邊的鏡子前。

鏡中人有著和他現實世界完全一樣的臉，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看起來年長了幾歲。

他熟練地打開墻角的保險箱，取出槍套系在腰間，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踏實。

穿過一道道厚重的閘門，頭頂無形的激光束掃過他的虹膜和身體輪廓，確認無誤后，沉重的合金門才依次滑開。

六道閘門之后，他踏上了通往地表的升降梯。

伴隨著巨大的液壓聲，最后一道，也是最為龐大的閘門緩緩開啟。顧耀祖站在了久違的地面上。

眼前是滿目瘡痍的廢墟。

遠處爬滿苔蘚的高架橋殘骸如同巨獸的骨架，近處是傾頹腐朽的高樓，破碎的玻璃幕墻像垂死的眼睛，無聲地訴說著昔日文明的輝煌與隕落。

“一切都沒變……”他低聲自語。

目光掃過不遠處，一堆掛著暗紅肉絲的森白骨架闖入視野。

“不，還是有點變化的。”

那是綠皮異種的殘骸。

就在他第二次“做夢”來到這里，剛打開閘門時，就被這怪物襲擊了。

幸好101及時啟動基地外圍的防御系統，將那東西的頭顱轟成了渣。否則，他早成了異種的腹中餐。

僅僅一天，這具龐大的尸體就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

兇手是一種變異的鴿子，外表與普通鴿子相似，但那雙眼睛卻是純粹的、不祥的漆黑。

它們是雜食者，什么都吃。

外面危機四伏。

前兩天，他就親眼看見不遠處的水泥碎塊間，一只臉盆大小的蜘蛛正慢條斯理地啃噬著獵物。

也曾目睹翼展近五米的巨鷹抓著一米多長的鱷魚狀生物，如同烏云般掠過天空。

因此，101強烈建議他外出時務必攜帶武器。

好在顧耀祖家境優渥。

父親顧援朝本身就是軍工領域的頂尖專家，出行總有保鏢隨行。

耳濡目染之下，顧耀祖對各種槍械也頗為精通，平時沒少帶著藍夢去靶場練槍法。

火種101所孤懸于城市遠郊，周圍建筑相對稀疏。

站在廢墟高處望去，基地周圍兩百米內，是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其間零星散落著混凝土碎塊和扭曲的鋼筋。

荒草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泥濘沼澤。沉悶的嘶吼和水花翻騰聲不時從草甸深處傳來。

101所像一座孤島，被這片危險的沼澤環抱。唯一能通往更廣闊廢墟的路徑，就是他腳下這座倒塌的高樓殘骸。

而荒草地的盡頭，則是一片更加深邃、仿佛沒有邊際的原始森林。

人類文明的累累尸骸，就這樣靜默地躺在森林的懷抱里，被瘋狂滋長的綠色緩緩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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