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里，光線昏暗，空氣中還殘留著淚水干涸后的咸澀味道。

寧榮榮的笑聲終于漸漸停歇。

她笑得脫了力，渾身發軟地癱在床上，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那張傾城的小臉上，紅暈未褪，鼻尖也紅紅的，看上去既狼狽又動人。

但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之前那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崩潰與憎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透了獵物弱點后，屬于小魔女的狡黠與玩味。

她緩緩從床上坐直身體，用那沾滿淚痕的裙袖，隨意地擦了擦臉。

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死死地鎖定在那個剛剛從地上站起，優雅地撣去膝上灰塵的少年身上。

“好……我答應你。”

她的聲音因為哭得太久而沙啞，卻異常堅定。

沈序臉上重新掛起了那副溫潤如玉的笑容，仿佛剛剛那個在地上學豬叫的笨蛋與他毫無關系。

他心中微松，以為終于搞定了這個天大的麻煩。

然而，寧榮榮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裂痕。

“但是，”小魔女揚起了她那天鵝般優美的驕傲下巴，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想讓我乖乖聽你的話，可以。”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享受著沈序微微蹙起的眉頭彈。

“從今天起，直到我們從史萊克畢業為止，你，沈序……”

“要做我的，專屬仆人！”

沈序臉上的溫潤笑容，徹底僵住。

他瞇起眼睛，第一次直視著眼前的少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真幽默。”

【真理之眼】

【目標：寧榮榮】

【情緒光譜：報復快感70%，絕對自信85%，狡黠50%，玩味60%……】

【心理狀態：非邏輯性思維壁壘已建立，常規語言誘導、邏輯說服、利益交換、武力威脅等方案，成功率預估為：0%。】

【最優解推演：失敗。失敗。失敗……】

【結論：目標已抓住團隊穩定與教學計劃為核心訴求，形成絕對心理優勢。任何試圖打破其當前心理狀態的行為，都將導致計劃徹底破產。】

沈序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寧榮榮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心中的快意，如同漲潮時的海水般洶涌而上，幾乎要讓她再次大笑出聲。

原來，你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啊，沈序。

她重新躺回床上，甚至拉過被子蒙住了頭，只發出悶悶的無賴腔調：“哼，你不答應，我就哄不好了。我這就寫信告訴我爸爸，說史萊克學院的助理導師第一天就當眾欺負我，還威脅要把我趕出學院……”

沈序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嫩肉里。

計劃、團隊、冠軍……冰火兩儀眼、萬年智慧頭骨……

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翻滾、碰撞。

最終，所有的波瀾都歸于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起那副溫和到虛偽到無懈可擊的笑容。

“好，我答應你。”

他說得云淡風輕，仿佛只是同意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子里猛地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寧榮榮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確認道：“真的？”

“但有條件。”

“第一，這個契約，僅限于你我二人獨處之時。在其他人面前，你必須服從我的教學安排，維護團隊的和諧與紀律。你是七寶琉璃宗的公主，應該知道什么是大局。”

寧榮榮眼珠一轉，立刻抓住了重點。

“可以！但是，只要沒外人，你就得聽我的！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

“第二，仆人的具體職責，由我界定。洗衣做飯、端茶倒水，可以。超出底線的要求，免談。”

“成交！”

寧榮榮興奮地從床上一躍而下，像只得逞的小狐貍。

她不知從哪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和一支筆，三兩下寫就了一份歪歪扭扭、字跡堪比鬼畫符的仆人契約書，然后高高舉到沈序面前，用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道：

“簽字，按手印！”

沈序面無表情地簽上自己的名字，用指尖逼出一滴血，重重地按下了紅色的手印。

寧榮榮如獲至寶般，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珍而重之地貼身藏起。

她臉上露出了勝利者才有的得意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

契約成立的瞬間，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行使自己的權力。

她伸出了一只小手。

那手纖巧玲瓏，白皙如玉，正對著沈序。

她的口吻，也隨之變得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全新的腔調，軟糯中混合著試探，甜膩里夾雜著挑逗，而在這層層包裹的最深處，是那屬于勝利者的命令。

她軟軟地說道：

“那么，契約成立。”

“過來，仆人，扶我起來，我腿軟了。”

---

史萊克學院的操場上，氣氛壓抑而凝重。

弗蘭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不時地朝女生宿舍的方向望去，一張鞋拔子臉皺得比苦瓜還苦。

就在他幾乎要失去所有耐心，準備親自沖過去負荊請罪時，宿舍的門，終于開了。

沈序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跟在他身后的寧榮榮，卻讓所有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她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表情，眼圈依舊紅著，腳步有些虛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走到眾人面前，對著弗蘭德和所有學員，深深地鞠了一躬。

“弗蘭德院長，各位同學，對不起。”

少女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和真誠的歉意，“之前……是我的任性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我明白了助理導師說的話，也明白了團隊的意義。從今天起，我會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史萊克學員。”

“請大家……監督我。”

話音落下，整個操場，死一般的寂靜。

戴沐白、馬紅俊和奧斯卡三人的嘴巴，集體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表情完全石化。

這、這還是那個驕橫跋扈、用鼻孔看人的七寶琉璃宗小公主嗎？！

唐三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朱竹清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好奇。

她那雙清冷的貓瞳，在沈序和寧榮榮之間來回掃視，仿佛要看穿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小舞的反應最為奇特。

她震驚之余，下意識地看向沈序，卻發現沈序正好整以暇地瞥了她一眼。

而反應最激烈的，莫過于弗蘭德。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和諧到詭異的一幕，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

見鬼了。

三秒后，他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沈序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顫抖著問：

“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沈序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悠悠地望向遠方的天空，用一種仿佛不值一提的語氣，緩緩道：

“不過是略施小計，攻心為上罷了。”

攻心為上……

攻心為上……

他臉上的震驚，化為了無以復加的狂喜和諂媚！

對！一定是這樣！這小子用他的智慧和口才，徹底折服了這個小魔女！天才！這他媽才是真正的怪物！

弗蘭德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驚天逆轉。

他搓著手，立馬繞到沈序身后，臉上那副鞋拔子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他伸出那雙大手，熱情洋溢、力道恰到好處地給沈序捶著背、捏著肩。

“哎呀！沈序導師！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真是神仙手段啊！累了吧？來來來，我給您松松筋骨！”

那諂媚的嘴臉，與之前的咆哮威脅，形成了天壤之別。

“以后！這群小怪物的教學，全聽您的！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這戲劇性的一幕，看得戴沐白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弗蘭德清了清嗓子，重新擺出院長的架子，對著所有人宣布：

“好了！既然內部矛盾已經圓滿解決，那么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們的第一堂正式團隊實踐課，就要開始了！”

他環視眾人，臉上露出笑容。

“你們都給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因為你們今晚的課堂，可不是什么安逸的地方。”

“那里，是強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獄——”

“索托大斗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