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 都市校園之我的黃金時代
- 明煜心緣
- 3008字
- 2025-06-23 16:32:25
帝都大學大禮堂,后臺候場區。
空氣里充斥著廉價發膠的甜膩、化妝品的脂粉氣,還有年輕身體散發的躁動荷爾蒙。劣質音響震得腳下的地板都在微微發顫,前臺傳來的歌聲和掌聲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我獨自站在最角落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與周圍興奮交談、互相打氣的表演者們格格不入。
身上是臨時向趙大鵬借來的一套不太合身的黑色休閑西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一雙刷得還算干凈的舊板鞋。臉上洗去了昨夜的污穢,胡茬也刮干凈了,露出了原本清俊的輪廓,只是眼底還殘留著熬夜和情緒劇烈波動后的淡淡青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和疲憊。
“哎,那不是音樂系二班的江嶼嗎?聽說他女朋友昨天剛把他甩了?”
“哪個林薇?嘖…難怪看著跟丟了魂似的?!?
“他來干嘛?湊數?別待會兒上去唱一半哭出來就搞笑了…”
細碎的議論聲斷斷續續飄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同情、好奇和一絲輕蔑。我充耳不聞,只是低頭,一遍遍在腦海中梳理著《少年》的旋律與歌詞。那些被系統剝離的沉重記憶碎片偶爾還會閃現——冰冷的河水,少女驚恐掙扎的手,林薇冷漠的側臉…但這些畫面帶來的刺痛感已經大大減弱,只剩下一種冰冷的、作為驅動力的燃料感。它們被《少年》那澎湃的、向光而生的力量死死壓制著。
“下一個節目,音樂系大二,江嶼!歌曲…呃…”前臺傳來主持人字正腔圓卻略帶遲疑的報幕聲,顯然對節目信息也不甚了了,“歌曲獨唱!大家掌聲歡迎!”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更多是出于禮貌。
我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那些雜亂的噪音屏蔽。推開厚重的側幕布,刺眼的舞臺追光燈瞬間打在身上,如同瞬間暴露在無數目光的聚光燈下。臺下黑壓壓一片,只能模糊看到攢動的人頭和偶爾亮起的手機屏幕光點。一種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
我走到舞臺中央,立在孤零零的立式麥克風前。沒有伴奏樂隊,只有角落里一臺老舊的CD播放器等著啟動。舞臺空曠得有些過分。
“啪?!?
我抬手,關掉了旁邊用于播放預制伴奏的CD機電源。這個突兀的動作讓臺下的嗡嗡聲瞬間小了一些,無數道疑惑的目光聚焦過來。
沒有解釋。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目光掃過臺下那片模糊的黑暗,然后微微側身,對著后臺控制臺的方向,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麻煩,給一把木吉他?!?
短暫的寂靜。后臺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碰撞聲。很快,一個學生會工作人員小跑著送上一把略顯陳舊的原木色木吉他。
臺下徹底安靜了。連竊竊私語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被這意料之外的舉動弄懵了。臨時換伴奏?還是清唱改吉他彈唱?這個據說剛被甩的、名不見經傳的家伙,想干什么?
我將吉他帶掛在肩上,手指輕輕拂過琴弦,試了幾個音。粗糙的觸感和熟悉的振動感從指尖傳來,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心。這具身體的原主雖然專業課平平,但基礎指法還算扎實,肌肉記憶還在。
我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高度,讓它的收音口對準吉他的音孔。然后,不再看臺下任何一個人,目光似乎穿透了禮堂的穹頂,望向某個遙遠的虛空。
指尖落下,撥動第一組和弦。
清澈、干凈、帶著一點點木料共振的溫暖音色,如同山澗清泉,瞬間流淌過整個喧囂的禮堂。沒有任何花哨的前奏,簡單,直接,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抓耳力量。
緊接著,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響起,沒有刻意拔高,也沒有過分低沉,帶著一絲剛經歷劇烈情緒波動后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空氣:
“換種生活
讓自己變得快樂
放棄執著
天氣就會變得不錯…”
第一句出口,臺下最后一點細微的響動也徹底消失了。
那聲音里的東西太復雜了。有掙扎后的疲憊,有被命運重錘后的沙啞,但更深處,卻是一股強韌的、不肯屈服的倔強,一種在廢墟里也要昂起頭來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敲在心臟上,帶著真實的重量。
吉他掃弦的節奏陡然加快,變得充滿力量,如同擂響的戰鼓!
“每次走過
都是一次收獲
還等什么做對的選擇
過去的
就讓它過去吧
別管那是一個玩笑還是謊話…”
我的聲音也隨之拔高,胸腔共鳴,將積蓄的所有情緒——前世救人的不甘,原主被拋棄的痛,以及這具身體里兩個靈魂共同燃燒的、對“活著”本身最原始的渴望——全部傾注進歌詞里。那不是技巧的展示,是靈魂的嘶吼!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
沒有一絲絲改變
時間只不過是考驗
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
副歌爆發!高亢、嘹亮、帶著一種沖破云霄的銳氣!吉他聲變得狂放不羈,掃弦如同狂風驟雨!我的身體微微前傾,仿佛要將所有的聲音和力量都砸進麥克風里!
整個禮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黑壓壓的人群像是凝固的雕塑。前排的學生忘記了呼吸,后排的人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腳尖。那些原本亮著的手機屏幕,不知何時都暗了下去。
“眼前這個少年
還是最初那張臉
面前再多艱險不退卻…”
我的目光掃過臺下,銳利如電。視線所及,前排一個低頭玩手機的男生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一個打著哈欠的女生張著嘴,忘了合上。更遠處,那些原本帶著看戲心態的目光,此刻只剩下純粹的震撼。
就在這激昂的歌聲中,我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靠近前排側翼的嘉賓席。那里光線稍亮。然后,我的目光猛地頓住了。
一個穿著簡約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安靜地坐在那里,如同喧囂海洋里一座遺世獨立的孤島。她微微仰著頭,清冷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在舞臺強光的反射下,亮得驚人,如同兩點燃燒的星辰,穿越了整個喧鬧的禮堂,牢牢地釘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沒有驚訝,沒有崇拜,沒有尋常聽眾的狂熱。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穿透靈魂的審視,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卻又燃燒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極其專注的熱度。像在冰冷的湖底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烙鐵。
蘇晚。
帝都大學公認的新生代校花,音樂系大一的天才,家世顯赫,才華橫溢,卻以性情清冷、目下無塵聞名。她怎么會在這里?還…這樣看著我?
我的心臟,在《少年》激昂的旋律中,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指尖的掃弦卻更加用力,歌聲更加嘹亮,仿佛要用這聲音,將那穿透性的目光狠狠推開!
“Say never never give up
Like a fire!”
最后一個高亢的尾音,混合著吉他一記強力的掃弦,如同流星劃破夜空,驟然收束!
整個禮堂陷入一片絕對的死寂。連后臺準備下一個節目的道具挪動聲都消失了。
一秒。
兩秒。
“嘩——!?。。?!”
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噴發!掌聲、尖叫、口哨聲如同海嘯般平地而起,瞬間將整個禮堂徹底淹沒!聲浪幾乎要掀翻穹頂!無數人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臉上是興奮到極點的潮紅。
“江嶼!江嶼!江嶼!”
“牛逼!太他媽燃了!”
“再來一首!安可!安可!”
我站在舞臺中央,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額角滑落。追光燈打在臉上,有些刺眼。耳膜被巨大的聲浪沖擊著嗡嗡作響。吉他背帶勒在肩膀上,傳來真實的壓力感。
重生了。真的,活過來了。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投向嘉賓席那個位置。
蘇晚也站了起來。在一片沸騰的、失去理智的喧囂中,她安靜得像一幅畫。她沒有鼓掌,沒有尖叫,只是依舊靜靜地看著我。那雙清亮得驚人的眼眸里,之前的審視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邃、更復雜的光芒,仿佛確認了什么,又仿佛被點燃了什么新的東西。她的嘴角,似乎極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然后,她抬起手,纖細白皙的手指間夾著一張設計簡潔的名片。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揮舞,只是對著舞臺的方向,輕輕地、卻又無比清晰地晃了晃。動作優雅而篤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仿佛在說:我找到你了。
后臺的幕布縫隙里,趙大鵬探出半個腦袋,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同寢室快兩年的“廢柴”。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還在持續沖擊著耳膜。我微微垂下眼瞼,手指無意識地拂過吉他的琴弦,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