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簡陋的棚屋頂棚,發出令人心慌的轟鳴,雷聲在低沉的云層中滾動,每一次炸響都讓吳大友的心跳漏掉一拍。
他本該蜷縮在棚屋里,守著那些不值錢的木料和水泥,但一種莫名的不安,像冰冷的蛇纏繞著他的心臟。
他想起了白天周振宇那看似溫和實則帶著命令口吻的“提醒”:“吳師傅,今晚雨大,沒事就別往禮堂那邊去了,剛澆的水泥,踩壞了不好?!蹦茄凵?,像淬了毒的針。
鬼使神差地,他還是披上了破舊的蓑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禮堂。
不是為了木料,是為了那個總是低著頭,會在休息時偷偷塞給他一個溫熱紅薯的陳丫頭——陳雨桐。
他知道她今晚要留下整理剛到的舞臺幕布材料,不知為何,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腳步沉重。
靠近禮堂后門的道具間時,他聽到了。
不是風雨聲,而是壓抑破碎的哭喊,像是受傷的幼獸的哀鳴,混雜著男人粗鄙的獰笑和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是周振宇、劉天、王猛!
吳大友的血瞬間涼透了,他像被釘在冰冷的雨地里,渾身僵硬,牙齒咯咯打顫。
他透過門縫,看到了地獄的一角:昏暗的應急燈光下,陳雨桐像被撕碎的布娃娃,被按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校服被撕爛,裸露的皮膚上布滿青紫和抓痕。
劉天和王猛像兩條瘋狗一樣按著她的手腳,周振宇那張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臉,此刻正洋溢著扭曲的興奮。
“誰?!”王猛陰鷙的眼睛像毒蛇一樣掃向門口。
吳大友嚇得魂飛魄散,想跑,但腿卻像灌了鉛。
門被猛地拉開,他被劉天像拎小雞一樣粗暴地拽了進去,狠狠扔在地上。
濃重的汗味、血腥味、還有一種令人作嘔的欲望的腥臊味瞬間包裹了他,陳雨桐絕望空洞的眼神掃過他,那里面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似乎也熄滅了。
“喲,吳師傅?”周振宇慢條斯理地系好皮帶,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仿佛剛才施暴的不是他,“這么大雨,還來巡查?真是敬業啊?!彼钠ば馓吡颂甙c軟在地,衣不蔽體的陳雨桐,“看到了不該看的,怎么辦?”
劉天獰笑著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掐住吳大友的脖子,把他提起來:“老東西,想活命嗎?”
王猛則在一旁,陰冷地盯著他,手里把玩著一把鋒利的裁布刀。
吳大友嚇得屎尿齊流,涕淚橫流:“周…周少爺…劉…劉哥…王哥…我…我什么都沒看見!我發誓!我這就走!這就走!”
“走?”周振宇輕笑一聲,那笑聲比窗外的驚雷更讓吳大友膽寒,“吳師傅,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想活命,就得證明你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彼凵袷疽饬艘幌碌厣蠠o聲流淚的陳雨桐,“等著,待會兒該你了。”
“不…不!我…我不能…”吳大友拼命搖頭,恐懼淹沒了他。
“不能?”劉天手上加力,吳大友眼前發黑,窒息感讓他翻起了白眼,“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剛上小學的兒子!周少他爹一句話,你兒子明天就能淹死在河里!你信不信?”
他們的暴行持續了不知多久,當一切終于停止時,陳雨桐已經一動不動,像一具被徹底摧殘的玩偶,只有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到你了,吳師傅。”周振宇冷冷地說道。
見吳大友一動不動,仍然癱坐在地上,王猛適時地把冰冷的刀鋒貼在了吳大友的臉上。
那一刻,吳大友的靈魂徹底被碾碎了,在陳雨桐那死灰般絕望的眼神的注視下,他像個被操控的木偶,被推搡著,顫抖著走向她…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記得那皮膚冰涼的觸感,和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如同野獸般絕望而恥辱的嗚咽。
他成了禽獸的一員。
劉天和王猛在一旁發出惡意的嘲笑。
“媽的,晦氣!”事后,劉天啐了一口,踢了她一腳,她毫無反應。
“處理干凈?!敝苷裼畹穆曇衾涞每膳拢路鹬皇翘幚硪患?。
周振宇走到角落,小心地打開一個黑色小盒子,里面放著一個拇指大小的東西,眼神中閃過一絲狂熱和貪婪。
吳大友只瞥到一眼,那東西在應急燈下似乎泛著一種不祥的、幽暗的綠色光澤,形狀不規則,上面似乎還沾著…暗紅色的污漬?
周振宇迅速將其塞進懷里。
“舞臺下面”王猛指著舞臺中央那塊尚未澆筑水泥板的預留檢修口,“下面土是松的,夠深?!?
吳大友麻木地被命令著和劉天、王猛一起,抬起陳雨桐輕飄飄的身體。
經過那處預留口時,吳大友似乎看到她沾滿泥土和血污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像毒刺一樣扎進他心里,但他不敢出聲,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徹底將他淹沒。
他們粗暴地將她塞進那個散發著土腥味的黑洞里,劉天和王猛開始瘋狂地鏟土往下填,泥土砸落在身體上的沉悶聲響,如同地獄的喪鐘。
“快點!水泥!把水泥和進去!”周振宇在坑邊冷冷地命令,他需要掩蓋一切,需要讓這個“秘密”永遠凝固。
吳大友如同行尸走肉,機械地攪拌著旁邊袋子里冰冷刺骨的水泥漿。
劉天接過水泥桶,毫不猶豫地朝著坑洞里那個微弱的身影傾倒下去!
灰白色的粘稠的泥漿,瞬間覆蓋了那抹殘存的氣息。
吳大友跪倒在地,無聲地干嘔,膽汁混合著淚水糊了滿臉。
他,成了殺害那個善良女孩的幫兇!
劇毒在吳大友體內瘋狂肆虐,撕裂他的內臟,灼燒他的神經。
在意識彌留的最后剎那,周振宇當年懷揣那東西時狂熱而貪婪的眼神,與眼前李凱那雙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追問“毒石”的銳利眼眸重疊了!
吳大友的喉嚨被血塊和劇痛堵塞,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試圖嘶吼出那個纏繞了他二十年的噩夢核心:“毒…毒石…它…它是…它是…”
這個聲音成了吳大友最后的回響,他的身體在苗圃小屋冰冷的地面上劇烈抽搐,暗紅的血沫從七竅涌出,渾濁的眼睛在徹底失去焦距前,死死地瞪著虛空,瞳孔里凝固著對那“毒石”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對自己罪孽的無盡絕望。
他腐爛的靈魂,終于和他參與掩埋的真相一起被拖入了永恒的黑暗。
而那個名為“毒石”的惡魔,依舊在陰影中,散發著不祥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