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猿先是一怔，隨即心頭劇震！

他猛地探手，一把將一只年歲頗長的老猴抓到近前，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你說的大王……可是那山頂仙石所出？出世之時，可有驚天動地的異象？”

老猴被他抓得有些懵，但仍努力回憶道：

“美猴大王確是從那大石頭里蹦出來的……驚天動地？那倒沒有......哦！對了！大王三年前出世時，有兩道好亮好粗的金光，‘咻——’地一下，就從山頂直沖云霄去了！乖乖，那會兒天都亮堂了許多呢！不過……也就眨眼功夫，金光就沒了。等我們爬上去，啥也沒瞧見，就看見大王自個兒在那兒東張西望呢。”

方猿：“……？？？”

兩道金光？

咻……一下……就……沒了？

說好的石破天驚？地動山搖？驚動三界的威勢呢？

方猿有些懵。

孫悟空出世……怎么還帶“靜音模式”的？

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溜達出來了？

這劇本……不對啊！

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只意外闖入的小蝴蝶，扇動的翅膀太狠，竟連齊天大圣的出場特效都給扇沒了？

心中腹誹了句，方猿沒多糾結。

動靜大小無關緊要，只要確認是那石猴，是未來的美猴王就好！

懷著激動與忐忑交織的心情，方猿將眾猴留在原地，向水簾洞方向奔去。

方猿速度極快，眨眼間便趕超了那些報信的猴子，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后。

撥開濃密的枝葉，瀑布前喧鬧的猴群瞬間映入眼簾。

尤其是被簇擁在中央的那只！

一身燦金毛發在陽光下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澤，格外奪目。

更奇的是，它是兩腿直立行走！

身形雖非魁梧，卻矯健異常。雙目炯炯，顧盼之間，一股渾然天成的靈動與不羈的桀驁之氣撲面而來。

孫悟空！果然是他！

方猿心頭大石落地，快步上前。

他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猴子的目光。

群猴激動地指著他高喊“神猿！”，敬畏又好奇地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方猿在花果山已活了一百五十余載，還會駕云飛天，早已是猴群公認的“老壽星”、“神猿”，地位超然。

孫悟空自然也注意到了方猿。

自來熟的繞著方猿走了兩圈，抓耳撓腮，顯得興致勃勃，尤其看到方猿也是兩腿直立，眼中更添了一分親近：

“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活了一百五十年的神猿？俺雖然出世才三年，但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方猿微微拱手：

“拜見大王。不過是活得久些罷了，‘神猿’之稱，實在不敢當。”

孫悟空咧嘴大笑，爽快至極：

“嗨！什么拜見不拜見的！俺看你順眼！活得久，本事肯定也不小！從今兒起，你就是俺花果山的二大王了！”

大手一揮，便直接封了官，頗有幾分草莽天子的豪氣干云。

方猿：“……”

二大王？

這官升得……可真夠猝不及防。

不過，他并未拒絕。

這樣也好，名正言順，日后跟著蹭混也方便。

孫悟空封完官，立刻熱切地湊近方猿，猴臉上滿是急切：

“別的猴兒頂多活個五十年，你咋活這么長的？快告訴俺！你那長生法門是啥？俺也要學！俺可不想將來跟那些老猴似的，躺地上不動了！”

“……”

方猿心頭一凜，警鈴大作！

送命題來了！

教孫悟空修煉？開什么玩笑！

莫說他根本不懂菩提祖師那般玄奧的法門，就算懂，也萬萬不敢教！

此刻，天上地下，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這只應運而生的靈明石猴呢。

他表現得像個尋常妖猴或許無礙，但若擅自改動石猴的命數……恐怕頃刻間便有九天雷劫降下，將他劈得灰飛煙滅！

那才叫冤死！

“大王！”

方猿一臉誠懇又無奈地攤手，“我哪懂什么長生法門啊！能活這么久，純粹是……運氣好，加上……嗯……喜歡對著月亮打坐！”

“打坐就能活得久？”

孫悟空歪著腦袋，一臉不解。

“應該……可以吧！”

方猿也裝出不確定的樣子，隨即指向天空：“晚上找個能看見月亮的地方，盤腿坐好，閉上眼睛，啥也不想，讓月光罩著自己！久而久之，身體自然康健，壽命也就長了！我就是這么過來的！”

“就這么簡單？對著月亮發呆？”

孫悟空將信將疑。

“對！發呆！心無雜念！”

方猿用力點頭，表情無比真摯。

“好！俺試試！”

孫悟空是個行動派，立刻找了塊平坦石頭，依言盤腿坐下，閉上眼，努力想讓自己“心無雜念”。

“……”

方猿嘴角微抽。

這猴子有沒有聽他說……他說的是晚上啊。

不過他也懶得糾正，本就是忽悠。

況且，他心知肚明，就算不修煉，這孫悟空也注定長生久視，遠比自己辛苦修煉活得長久。

再者，猴子天性活潑好動，他壓根不信孫悟空能靜得下來。

果不其然，孫悟空屁股剛沾石頭沒一會兒，便覺渾身刺癢，如坐針氈。

偷偷睜眼，見蝴蝶飛過，就想跳起去撲；

耳聞群猴嬉鬧，心中更是貓抓般難耐。

“不行不行！太難受了！”

不到半盞茶功夫，孫悟空猛地跳起，抓耳撓腮，煩躁地原地打轉：

“二大王，你這勞什子打坐，比打架還累人！悶煞俺了！不學了不學了！”

說完轉身就跑，翻筋斗、摘果子、打鬧嬉戲去了。

其他猴子見大王都放棄了，對這枯燥的“發呆”功夫自然更無興趣，一哄而散。

方猿望著重新融入猴群、玩得不亦樂乎的孫悟空，心中一塊石頭悄然落地。

忽悠成功！

這關總算糊弄過去了。

只要不沾上“教導石猴”的因果，便萬事大吉。

“二大王，您不一起玩嗎？”有小猴怯生生地問。

方猿擺擺手：

“不玩了，你們自去耍吧，我回去打坐。”

說完便轉身離去。

他不想與孫悟空待得太久。既已混了個臉熟，還得了“二大王”的名頭，日后等孫悟空出海尋道時，自己順理成章地跟著去，也就不顯突兀了。

望著方猿離去的背影，不少猴子眼中露出欽佩：

“不愧是神猿，這份定力，能活那么久，該！”

“你羨慕你也去學啊！”

“不學不學！一直坐著，俺情愿早死！”

“神猿的日子也太無趣了！”

“聽說神猿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沒找過母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