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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殘燼復燃

槐冢核心的崩塌并非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一片死寂,毫無生命力。

濃郁的死寂血霧迅速變得稀薄、透明,最終化為冰冷的、尋常的寒氣,消散在空氣中。

大地深處那令人心悸的根系哀鳴聲漸漸平息。

束縛核心的黃金鎖鏈失去了目標,光芒徹底熄滅,無力地垂落在崩塌狼藉的地面上。

雖然地面布滿猙獰的裂縫,全部都是掙扎的鬼槐樹的根系,一片狼藉。

“槐冢…確認沉睡!重復,S級禁區‘槐冢’…確認沉睡!”

技術員激動到哽咽的聲音在指揮中心響起,隨即被巨大的、如釋重負的喘息和壓抑的歡呼取代。

代價是慘烈的。

曹洋和蘇凡被后續沖入的醫療小隊從廢墟中拖出,兩人都處于深度昏迷,靈異氣息微弱到了極點,身體多處骨折。

尤其是曹洋的鬼域和蘇凡的鬼蜮火車,根基受損,恢復遙遙無期。

楊間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特制的黃金拘束擔架上。

他雙目緊閉,臉色死灰,額頭那只眼睛徹底變成了一片冰冷、毫無生機的漆黑。

他的身體冰冷僵硬,沒有任何生命體征,若非體內依舊殘留著極其微弱、混亂的靈異波動,幾乎與尸體無異。

那把引發一切災禍的柴刀,被數層黃金混合特殊合金的厚重容器嚴密收容。

刀柄末端的烙印依舊閃爍著冰冷污濁的暗紅光芒,被王小明列為最高危險等級物品,代號“饕餮之牙”,即刻封存于總部最深層的禁忌收容庫。

而周正…

當醫療人員小心地將周正從那片冰冷的土地上抬起時,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靈魂深處那巨大的空洞感。

被剝離存在感的永恒缺失。

被典當關鍵記憶后的茫然空洞。

以及五年陽壽流逝帶來的生命枯竭感。

如同三座冰山,將他意識凍結、淹沒。

王小明的藥效早已過去,反噬的寒意和虛弱如同無數鋼針,從骨髓深處刺出,帶來持續不斷的、深入靈魂的劇痛。

他右臂的貫穿傷在強行挪動下再次撕裂,青灰色的壞死邊緣擴大,鏡中鬼的本源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周正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意識深處的鬼夢拼圖。

它穩固依舊,甚至因為吞噬了部分槐冢核心的夢魘本源而顯得更加沉重、凝實。

但這穩固,如同冰冷的枷鎖,深植于他殘破的靈魂之中,帶來的不是掌控感,而是沉甸甸的負擔和一種與死亡同源的冰冷。

他被迅速轉移回總部,沒有再去B-7區,而是直接進入了A-1區深處,一個比之前更加嚴密、更加冰冷的特殊監護單元。

這里的墻壁不再是合金,而是摻雜了高純度黃金和某種能吸收靈異波動的黑色礦石。

王小明和羅隱站在厚重的單向觀察窗外。

王小明手中的記錄板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在不斷刷新,他的眉頭緊鎖。

“生理機能:瀕臨崩潰。多處臟器衰竭征兆,細胞活性低于危險閾值。右臂貫穿傷伴靈異壞死,不可逆損傷。”

“靈異狀態:鏡中鬼本源(代號‘虛像’)活性低于1%,瀕臨消散。

鬼夢拼圖(代號‘沉淵’)狀態:異常穩固,融合度極高,與宿主靈魂深度綁定。

靈異波動強度:B級中階(穩定),但負載指數:S級(極度危險)。”

“靈魂層面:存在大規模空洞性損傷,類似高位格規則剝離后遺癥。

檢測到大量生命力流失。

關鍵記憶區塊:存在非自然、規則層面的空白與概念化殘留。”

王小明的指尖在“規則層面空白”和“鬼夢融合度”兩項上重重敲擊。

“又是它!鬼當鋪!他付出的代價…遠比我們看到的更可怕。記憶被概念化剝離…這意味著他失去了對那段經歷的所有情感、細節和認知,只剩下一個知道發生過的空洞概念。這比單純的失憶更徹底,更…殘忍。”

羅隱看著維生艙內周正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平靜道:“當鋪之契,等價交換。他換來的,是槐冢的消亡,楊間一線生機的可能,以及…這把鑰匙的徹底穩固。”

他指了指數據板上鬼夢拼圖的狀態,“鬼夢已扎根。此路,唯進無退。”

王小明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鏡:“他的身體撐不住了。常規醫療手段無效。鏡中鬼即將復蘇,他體內鬼夢拼圖的平衡可能被打破,S級的反噬…瞬間就能要了他的命。”

“必須補充拼圖或者…找到替代品,維持最低限度的平衡。”

“總部資源庫?”

趙建國走了過來,臉色依舊沉重。

槐冢雖滅,但損失了多位精銳,曹洋蘇凡重傷,楊間活死人狀態,代價太大。

“沒有合適的。”

王小明搖頭,“鏡中鬼的特性很特殊。它是映射與替代的規則。我們現有的靈異之物,要么位格不夠,要么屬性相沖,強行植入只會加速他的崩潰。”

“那怎么辦?”趙建國看著維生艙內氣息微弱的周正。

“兩條路。”

王小明目光銳利,“第一,尋找與鏡中鬼同源或互補的厲鬼拼圖碎片,難度極大,幾乎是大海撈針。第二…”

他頓了頓,看向羅隱,“嘗試利用他體內穩固的鬼夢,以其為根基,反向溫養或重塑那點即將復蘇的鏡中鬼。”

“這需要極高層次的靈異掌控力和對夢魘規則的深度理解,且風險極高,稍有差池,鬼夢的反噬會立刻吞噬他。”

羅隱微微頷首:“此路可行,然需一引。需尋一處與他體內鬼夢同源、規則相對穩定平和的夢魘之地,借助環境之力,事半功倍。”

“且需他自身意志…足夠堅韌,能在夢魘溫養中保持本我,不被鬼夢同化。”

“夢魘之地…”王小明沉吟。

“槐冢已滅…類似的S級禁區…”他忽然停住,鏡片后的目光閃過一絲異樣,“等等…有一個地方…或許…勉強符合。”

趙建國和羅隱都看向他。

“鬼郵局。”王小明緩緩吐出三個字。

“那個地方,本質也是一個巨大的、規則化的靈異噩夢。”

“雖然危險,但其內部某些區域,規則相對穩定。而且…它似乎與信使的某種選拔或試煉有關,本身就具備一定的溫養特性?更重要的是…”

他調出一份加密檔案,上面是模糊的衛星圖像和靈異波動分析。

“根據最新情報,鬼郵局近期似乎有…異動。其投影出現的頻率和范圍,都在擴大。”

“鬼郵局?”趙建國臉色一變。

“那地方太詭異了!送信任務九死一生!讓周正現在這個狀態進去,和送死有什么區別?”

“置之死地,或有一線生機。”王小明聲音冰冷。

“留在總部,他必死無疑。進入鬼郵局,借助其環境溫養鏡鬼火種,同時…或許能探明其異動的原因。這是一次…高風險高回報的機會。”

羅隱沒有表態,只是看著維生艙內的周正,彷佛在好奇他在想什么。

維生艙內,周正的意識還是十分的模糊。

他隱約聽到了“鬼郵局”三個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溫養”、“一線生機”這幾個詞,一定與自己的命有關。

周正艱難地、用盡殘存的意志,在靈魂深處那片冰冷的空洞中,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念頭:

“去…要去…”

這念頭,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一次跳動,清晰地反映在了他身旁的生命體征監護儀上。

腦波活動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堅決的峰值。

觀察窗外,王小明捕捉到了這個信號。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準備預案。”

“目標地點:鬼郵局。執行人:周正。”

“代號:殘燼復燃。”

“優先級: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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