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好像是你前女友……”
綿綿密密的小雨如同抽斷的蛛絲,天空滾動著黑云。
夜晚的街道清冷寧靜,雨幕下的飛蛾纏繞著路燈,鱗翅在燈光下扇出破碎的陰影。
初夏撐著粉色的小傘,站在林易安的身后。
如果她剛剛沒有看錯的話。
剛才,從十字路口過去的人是安瑾秋。
她好像誤會自己和林易安的關系了。
初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安瑾秋離開的背影,臉上詫異的表情緩緩恢復平靜,隨后輕輕抿在了一起,像是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好像是吧。沒認出來。”
林易安撐著傘,拉著初夏的手往前走。
回到家。
天藍色的床單,嶄新的單人床。
初夏將閑置的房間收拾出來,林易安拿來掃把,跟在初夏身后打掃房間。
等到夜色已深,窗外豆大的雨珠敲著玻璃。
林易安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差不多到點了。
“初夏,我出去一趟。”
林易安拿來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初夏正在整理水果店的貨單,見他要出門,送過來一把雨傘。
“這么晚了,還有事情要做?”
少女將雨傘遞了出去,她身上貼身的荷葉邊睡裙將少女飽滿的身材襯得惟妙惟肖。
林易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停頓片刻,他又抬手在少女順滑的短發上揉了一把。
“嗯。”
“突然有點急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好……”初夏乖巧點頭。
今天的林易安在初夏的心里有點不一樣。
具體是哪里不一樣,初夏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比昨天更‘主動’了?
昨天,林易安剛被她帶回家的時候,兩人的距離感顯得雙方都有些拘謹,肢體接觸更是盡量避開。
現在,這種距離感消失了。
仿佛回到了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林易安可以隨時抱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腦袋。而她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蜷縮在他的懷里,毫無顧慮地親吻他的臉頰,他們就像是同命相連的小獸,一輩子都要依偎在一起。
“早去早回。”
少女臉頰粉潤,安靜地看著他離開。
樓外。
滂沱的大雨幾乎要把整座城市吞沒。
如幕的雨珠落下來,席卷的狂風將雨傘吹得歪歪扭扭。
林易安站在路邊,只是片刻的功夫,身上就被完全淋濕了。
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海市星沙區的一座橋。
……
六眼橋。
因為橋體總共有六個拱洞而命名。
絢爛的暖黃色燈帶將橋身照得蓬蓽生輝,宛若一座天宮。
這座被譽為星沙區最美夜景的長橋,被今夜的一場大雨澆滅,車輪匆匆駛過碾壓出翻涌的水聲,往日喧囂的橋面此刻只剩下零星的雨滴敲打青石板的孤寂聲響。
許冬梔剛結束完一天的外景拍攝。
攝影組是隔壁公司的外包,他們早早收攤回去了,原本應該等候在拍攝場地的經紀人和司機遲遲沒有到來。
今天是許冬梔算錯了時間。
她的本意是想讓自己的經紀人和司機好好休息,這段時間陪自己滿城跑她們也累了,再加上今天的拍攝組出了名的墨跡,所以許冬梔和司機預約的時間是凌晨。
結果沒料到,因為下雨的關系他們取消了后半場的拍攝。
這才讓許冬梔不得不一個人站在這里,等待司機從二十多公里的地方開車過來。
撐著傘,許冬梔瞭望橋的對面,心里期盼著倒霉的今天快點過去。
好冷……
許冬梔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氣。
入夏后的地面溫度回升了不少,下午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的油柏路蒸出熱氣,難聞的氣味混著雨水一起撲面而來。
許冬梔抬頭,一滴滴雨珠落在她干凈的臉龐上。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頭上的傘都不能算是一把雨傘。
這是一把太陽傘,華麗的蕾絲材質早就被水滲透,好似將一塊吸滿水的抹布頂在頭上,這抹布不但沒有遮雨作用,反而還隨時會被大風卷走。
身體的溫度隨著雨水一點點流逝,許冬梔覺得不能再這么等下去了。
再這樣等待下去,要么溺死在這場雨中,要么自己會凍死。
她夸張的想著。
身體里冒出一股股惡寒,連續一整天的拍攝早已讓這副羸弱的身軀搖搖欲墜。
拿出手機,許冬梔準備呼叫一輛出租車。
然而,落在手機屏幕上的雨珠讓她幾次無法解鎖指紋。
智能機為數不多的缺點。
一旦屏幕有水,就容易誤觸。
幾次密碼都輸入錯誤后,手機進入鎖定狀態,許冬梔氣有些崩潰。
可,比精神率先崩潰的是她的身體。
四肢像是抽空了骨髓那樣沒有力氣,大腦傳來一片眩暈,緊接著視線也瞬間黯淡下去。
該來的還是來了。
許冬梔知道,這是自己的低血糖犯了。
只要沒有按時吃飯,這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早產兒體質就會像沒電的機器一樣罷工。
傾斜的身體往前歪了兩步,腳踝似乎扭到了,幸運的是,麻木的身體并沒有帶來什么實際的痛感。
許冬梔的身體不可控地倒下去。
她就站在橋邊,這樣往下栽倒,要么腦袋磕在護欄上破相,要么直接掉下江水里去。
“不要……”
許冬梔害怕了。
無論是磕著碰著,還是直接掉河里淹死,對當紅明星來說,都不是什么好的結果。
她才剛踏上這條道路,都還沒來得及證明自己,又怎么會栽倒在這里。
“啪!”
在額頭與護欄來一次親密接觸之前。
許冬梔的身體被另一個結實又柔軟的東西接住了。
她慌張抬頭,額頭的秀發混著雨水和汗水,溫婉的雙眼蒙著一層霧氣。
“沒事吧?”
似乎是一位男生的聲音。
判斷不出具體的年齡……但就憑他溫熱結實的胸膛判斷,大概是位年輕人。
對方并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沒有拿出手機拍下她的失態,只是單純的、像是攙扶病人那樣本分的攙扶著她。
是根本沒有認出來她這張臉?
還是說……比起去辨認她是不是‘許冬梔’,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身體狀況。
不過,不管怎樣,對方的善意讓許冬梔放下了警惕。
“糖……”
“什么?糖?稍等一下。”
男生慌慌張張地把手伸進衣兜里摸了一番,果真摸出來一顆奶糖。
他把糖衣撥開遞過去。
許冬梔虛弱地看了一眼,雙眼不管怎么聚焦,也看不清他的臉龐,只能勉強將目光落在這顆奶白色的糖果上。
微微張開嘴唇,許冬梔將糖果含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