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嗎?”
李雅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微微顫抖,她那雙總是有些躲閃的眼睛,此刻卻死死地、帶著一絲豁出去的決絕,緊緊地盯著身旁的余弦。
她在口中詢問著,像是在尋求最后的確認。
但是,她的手,卻已經比她的大腦更快一步,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
那只總是因為敲代碼而略顯僵硬的手,此刻也顫抖得不成樣子,緩緩地,帶著一種朝圣般的虔誠與孤注一擲的勇氣,向著余弦那暴露在空氣中的、雪白的大腿伸去……
近了。
更近了。
只要……只要能夠到達那個地方!
只要能觸碰到他!
李雅在心中瘋狂地怒吼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推動那只不爭氣的、前進得如同蝸牛般緩慢的手。
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皮膚上傳來的,那若有若無的溫熱氣息。
她的指尖,已經能夠想象出那細膩、光滑、又充滿彈性的觸感了。
就是現在!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觸到那片夢寐以求的肌膚的前一秒——
眼前的少年,動了。
他的動作輕盈得宛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只是一個無比寫意的側身,便不帶一絲煙火氣地,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她那賭上了一生勇氣與尊嚴的、緩慢的“偷襲”。
“嘻嘻~”
他用一種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出了世界上最殘忍的話。
“姐姐不會在想壞壞的事情吧?不可以喲~”
“……”
李雅的手,就這么僵在了半空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抬起頭,看到的,是余弦那張放大了數倍的、掛著燦爛到極點、也惡劣到極點的壞笑的臉。
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里面盛滿了戲謔和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光芒。
轟!!!!
李雅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希望的頂點,在0.01秒內,墜入了絕望的深淵。
被……
被捉弄了……
自己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小男生,玩弄于股掌之間!
【叮!成功引動飼主‘極度羞憤’與‘無能狂怒’情緒,羈絆深度大幅提升!雄小鬼點數+100!】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雅在心中發出了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一股滾燙的熱流“轟”的一下直沖腦門,巨大的羞恥感與滔天的憤怒,如同火山噴發般,瞬間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維!
她看著眼前那個還在得意洋洋、一臉“你上當了”的表情的余弦,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沖動,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那就是——
抓住他!
把這個可惡的、玩弄少女純情的雄小鬼抓住!
然后,狠狠地、狠狠地懲罰他!讓他明白,什么叫做大人的手段!
“你這個天生邪惡的小鬼!!!”
李雅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復仇怒火,她猛地從沙發上彈起,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張牙舞爪地朝著余弦撲了過去!
然而,余弦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
就在她撲出的瞬間,他已經像一只靈巧的貍貓,無比輕盈地跳下了沙發,幾個閃身,就已經拉開了絕對安全的距離。
他站在臥室門口,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欠揍的、勝利者的笑容。
他扒著門框,探出半個小腦袋,對著氣得渾身發抖、頭發都快要豎起來的李雅,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我去睡覺了,姐姐你慢慢玩游戲哦~晚安~”
說完,他便“嗖”的一聲,消失在了門后。
“砰”的一聲,房門被輕輕帶上,那聲音在李雅聽來,卻像是對她無能狂怒的最終嘲諷。
“……”
李雅保持著前撲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她感覺自己的怒氣,像是將要沖出去的那一刻,被按了回去一般。
上不去,下不來。
無比難受。
“啊啊啊啊啊啊!!!”
她發出一聲憤怒的、壓抑的尖叫,一把抓起桌上的耳機,狠狠地戴在了頭上,仿佛要將自己的腦袋夾爆。
無邊的怒火,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而這個出口,就是網絡對面的那些,素未謀面的、可憐的敵人!
[全體]猛女王:???
[全體]姐姐的懷抱:臥槽!臥槽!對面那個ID叫‘想不出名字’的菜雞怎么突然這么猛了?!
[全體]灌注東雪蓮喵:她不是前幾分鐘還0殺8死嗎?這是換人了吧!腳本!這絕對是腳本!舉報了舉報了!
[全體]猛女王:不!這不是換人!這是腳本!你看她的走位和槍法……這是……
[全體]猛女王:這是覺醒了啊!!!
[全體]姐姐的懷抱:媽媽,我害怕!這個游戲太恐怖了!我要回家!
而此刻,已經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余弦,腦海中也響起了系統那冰冷悅耳的提示音。
【叮!飼主情緒由‘極度羞憤’轉為‘狂暴戰意’,羈絆模式發生奇特變動……】
【雄小鬼點數+100!】
余弦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密集的鼠標點擊聲和鍵盤敲擊聲,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
“嘻嘻,真是好懂呢~”
————
李雅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夢里,她不再是那個為了一套房子的首付而愁眉不展的社畜。
她成功了。
她買下了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一間寬敞、明亮,有著巨大落地窗的房子。
她站在那扇嶄新的、散發著淡淡原木清香的大門前,手中緊緊地攥著那串還帶著金屬冰涼感的鑰匙。另一只手里,是那本印著她名字的房產證,紅色的封皮,在夢里那和煦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這就是她的家了。
一個完完全全,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溫暖的港灣。
她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喜悅,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都仿佛帶著甜味。
她將鑰匙,輕輕地,又帶著一絲神圣的儀式感,插入了鎖孔之中。
就在這時——
“咔嗒……”
“滋啦——”
門內,卻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屬于廚房的動靜。
是鍋鏟與鐵鍋碰撞的清脆聲響,還有食材下鍋后,油星爆開的悅耳聲音。
李雅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的心頭,涌起了一絲小小的、甜蜜的疑惑。
她沒有敲門,也沒有再用鑰匙去擰動門鎖。
因為下一秒,門,就從里面被輕輕地拉開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系著一件略顯寬大的、帶著可愛卡通圖案的廚房圍裙,烏黑的短發因為廚房里的熱氣而微微有些濕潤,幾縷發絲調皮地貼在他光潔的額頭上。
那張漂亮得過分的、略帶嬰兒肥的臉頰,也因為熱氣而蒸騰起一抹健康的、誘人的紅暈。
是余弦。
他看到站在門口的她,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那雙總是清澈明亮的眼睛,便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狀。
一抹熟悉的、壞壞的笑容,如同漣漪般,在他的嘴角緩緩漾開。
他沒有說話,只是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示意她進來。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將那張足以讓任何女人心跳加速的臉,湊到了她的耳邊。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小惡魔般的魔力,輕輕地、誘惑地吐出幾個字。
“你是要先吃飯,先洗澡,還是……”
他故意頓了頓,滿意地看著她瞬間漲紅的臉,嘴角的壞笑愈發燦爛。
“……先吃我?”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一陣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鬧鐘聲,無情地將她從那臉紅心跳、即將沉溺進去的夢境,硬生生地拽回到了冰冷的現實之中。
“呃……”
李雅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有些茫然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潔白的天花板,以及空蕩蕩的、巨大的房間。
空氣中,沒有夢里那霸道的飯菜香,也沒有他身上那干凈清爽的氣息。
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靜的空虛。
“啊……原來是夢啊……”
她有些失落地坐起身,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的悵然若失。
就好像,剛剛還緊緊握在手中的、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在夢里,會為她買下大房子,會為她洗手作羹湯,會用那種壞壞的笑容對她說出虎狼之詞的少年……終究,也只是夢而已。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雙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身體憑借著肌肉記憶,迷迷糊糊地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她推開臥室的門,走進大廳。
看著眼前寬敞明亮的客廳、巨大的電視、還有那能看到城市風景的落地窗……她那混沌的大腦,才因為眼前真實的景象,而清醒了些許。
哦,對了。
自己已經不住在那個狹窄的出租屋了。
這里,是她的新家。
昨天發生的一切,一幕幕在李雅的腦海之中浮現。
就在她被這個認知沖擊得有些恍惚時。
一股熟悉的菜香,毫無征兆地,從不遠處的廚房里飄了過來。
是煎蛋的焦香,是熱粥的米香,是……獨屬于家的味道。
李雅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來。
她緩緩地、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與緊張,將目光投向了廚房的方向。
她看到了。
在晨曦的微光中,一個穿著簡單圍裙的、身形纖細的少年,正背對著她,站在灶臺前。
他的動作是那么的熟練,那么的從容。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溫柔地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那小小的身影,鍍上了一層神圣而又溫暖的金色光暈。
那一刻,夢境與現實,以一種無比奇妙的方式,緩緩地重疊在了一起。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動靜。
少年回過了頭。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剛剛睡醒的、慵懶的惺忪,看到愣在原地的李雅,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熟悉的、與她夢中別無二致的,帶著幾分戲謔的壞笑。
他開口了,聲音因為清晨而帶著一絲沙啞,卻依舊清脆悅耳。
“醒了?”
“快去洗漱,不然早餐就冷了,雜魚姐姐。”
李雅呆呆地看著他,聽著他那熟悉的、欠揍的毒舌。
心中那份因為美夢破碎而產生的“悵然若失”,在這一瞬間,被一種更加巨大、更加洶涌的幸福感與驚喜感,徹底沖散、淹沒。
她沒有說話。
只是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看著他臉上那熟悉的壞笑。
臉上,不自覺地,綻放出了一抹燦爛到極點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早餐桌上,李雅的心依舊飄在云端,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她機械地往嘴里塞著食物,目光卻像被強力膠粘住了一樣,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偷偷瞟向坐在對面的余弦。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認真,小小的嘴巴一動一動的,像只正在努力啃食堅果的倉鼠,可愛到讓她想伸手去捏一捏他那肉肉的臉頰。
夢里的那個他,和眼前的這個他,兩個身影不斷地重疊,又分離。
一個溫柔如水,一個毒舌如火。
但……都讓她無比的心動。
洗漱完畢,李雅帶著一絲忐忑坐在了余弦的對面,看著這一切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姐姐,飯不好吃嗎?”
余弦的聲音突然響起,將她從花癡的狀態中驚醒。
“沒、沒有!好吃!特別好吃!”李雅像是被抓包的小學生,連忙低下頭,大口地扒拉著碗里的粥,試圖用行動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余弦看著她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嘴角的壞笑更深了。
他故意伸出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的碗里夾走了最后一塊金黃的煎蛋。
“既然你魂不守舍,那這個就歸我了。”
“誒!你!”
李雅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已經把煎蛋塞進嘴里的勝利者表情。
她有些氣惱,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的甜蜜。
這種充滿煙火氣的、有人陪伴的早晨,是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從未體驗過的奢侈。
吃完飯,她心不在焉地換上通勤裝,心不在焉地刷牙洗臉,腦子里、眼睛里,全都是余弦的身影。
她站在玄關,一邊笨拙地穿著鞋子,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正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電視的少年。
“我……我出門了。”
“嗯,”余弦的目光沒有離開電視,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路上小心,別遲到了哦,雜魚社畜。”
“知道了!”
李雅應了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的世界,依舊是那個車水馬龍、冰冷而又現實的城市。
但不知為何,今天李雅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快。
她騎上自己那輛熟悉的小電驢,穿行在上班的人潮中。
清晨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絲涼意,但她的心里,卻暖洋洋的。
原來,上班也可以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因為下班后,有他,還有他做的熱騰騰的飯菜,在等著我。
坐在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辦公室里,李雅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還遺留在那間溫暖的小房子里。
她對著電腦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數據在她眼中卻漸漸模糊,最終,全部幻化成了余弦那張帶著壞笑的、漂亮的臉。
他現在在干什么呢?
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很無聊?
他會打開電腦玩游戲嗎?還是會……像之前那樣,抱著吉他,坐在陽臺上,安靜地彈唱?
他……會有一點點想我嗎?
李雅的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受控制地掏出手機,點開了通訊錄,找到了那個她昨天才剛剛存下的、備注為“可惡的雄小鬼”的聯系人。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許久,打出了一行字。
【你在干嘛?】
又覺得太過直白,刪掉。
重新輸入。
【今天的早餐很好吃,謝謝。】
又覺得太過客氣,不像同居的人該說的話,再次刪掉。
就這樣,刪刪改改,改改刪刪,直到屏幕因為長時間未操作而自動暗了下去,她也沒能將一條消息成功發送出去。
“唉……”
她有些頹然地將手機放下,感覺自己真是沒用。
“李雅!你這份報表做完了沒有!老板等下就要!”
部門主管那尖銳刻薄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她耳邊炸響。
“啊!是!馬上就好!”
李雅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坐直了身體,將所有的思緒都強行拉回到了眼前這份枯燥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