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離開之后,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余弦一個人。
他伸了個懶腰,從柔軟的沙發上起身,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信步走進了原主父母的房間。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但看得出曾經主人的用心。書桌上,一臺款式極其老舊的臺式電腦正靜靜地趴窩,機箱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嚯,這臺老古董居然沒有被一起賣掉?”
余弦有些意外。他走上前,曲起手指,在那滿是灰塵的開機鍵上用力按了下去。
“嗡——嗡嗡——”
機箱里傳來一陣如同拖拉機啟動般的巨大風扇噪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屏幕在閃爍了幾下之后,終于以蝸牛般的速度,慢悠悠地亮了起來,那熟悉的開機動畫,卡得像是在播放PPT。
“這性能……估計連掃雷都會卡吧。”余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過,現在不是嫌棄這個的時候。
在等待電腦“奮力”開機的漫長時間里,余弦的思緒已經飄遠,沉浸在了對未來的宏大規劃之中。
他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
而他的第一桶金,就來自于他腦海中那座尚未被這個世界發掘的、無價的藝術寶庫!
當電腦終于加載完畢,他立刻打開了一個空白的文檔,修長的手指懸在鍵盤上,眉頭緊鎖。
他努力在記憶的海洋里打撈著那些熟悉的、曾在他前世單曲循環了無數遍的旋律與詞句。
一個個零散的詞句,被他斷斷續續地敲打出來。
“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
“然后……然后是啥來著?禮物不需挑最貴?”
“可惡!”
余弦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能回想起無數金曲的動人歌詞,卻對那至關重要的旋律,只有模糊到近乎虛無的印象!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那些MV的畫面,甚至能回憶起歌手的口型,但那最重要的曲調,卻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朦朧不清。
畢竟,上一世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和音樂這個行業沒有半分錢關系。能記住一些熱門歌曲的歌詞和大概旋律,已經是極限了。
至于那些專業的五線譜,對于當時的他而言,完全就是天書,比高數還要催眠。他甚至都不會專門去搜索,又怎么可能有印象。
“也就是說,曲子這個部分,基本等于要我自己重新創作……”
余弦看著終于加載完畢的系統桌面,拖動著鼠標,新建了一個文檔。
他皺著眉頭,努力在記憶的海洋里打撈著那些熟悉的碎片。
他很清楚,一首歌的成敗,旋律才是最核心的骨架,而歌詞和唱法,都只是附著其上的血肉。
曲子不好聽,就像一個天生骨架纖細的人去健身,無論付出多少努力,最終也只能練成一個精壯的“小矮人”,永遠無法和那些天生大骨架的選手相提并論。
旋律抓不抓耳,直接決定了一首歌的下限。
甚至,如果曲子足夠抓耳,哪怕配上一坨狗屎般的歌詞,依舊能夠火遍大江南北。
這是不爭的事實。
歌詞,頂多是錦上添花,決定上限。而曲子,才是決定下限的根基。
可是現在,他空有無數金曲的“歌詞”寶庫,卻沒有鑰匙,只能在門口打轉。
“對了,作曲軟件!”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里輸入了關鍵詞。
很快,他找到了一個這個世界最流行、圖標看起來也最酷炫的作曲軟件,點擊下載,安裝。
然而,當他懷著最后的希望,雙擊打開那個圖標時……
“嗡——嗡——嗡——!!!”
電腦的風扇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瀕臨死亡的瘋狂咆哮,整個屏幕卡頓成了一幀一幀的幻燈片。
最終,在一聲清脆又絕望的悲鳴后,屏幕切換到了那片令人心碎的、純粹的藍色。
藍屏了。
“什么破銅爛鐵!”余弦氣得差點一腳踹在機箱上,“你還不如我上一世的諾基亞!那個至少能砸核桃!”
就在他氣急敗壞、幾近抓狂之際,他想起了自己最后的依靠,那個把他帶來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系統!出來!有沒有辦法解決記憶問題?”
【叮!檢測到宿主面臨‘創作困境’,系統商城已上架相關輔助道具。】
余弦立刻打開商城,一個閃爍著柔和金光的物品,出現在兌換列表的最頂端。
【商品:記憶回溯膠囊(初級)】
【效果:可幫助宿主清晰回憶起前世一首歌曲的完整旋律與歌詞。】
【售價:1000雄小鬼點數。】
“一千點?!”余弦看著那串數字,他下意識詢問,“那我現在有多少雄小鬼點數。”
【當前雄小鬼點數:0】
那個明晃晃的“0”,像是在無情地嘲笑他。
他眼前一黑。
“你怎么不去搶!”
【雄小鬼點數的獲取與‘李雅’的情緒波動和羈絆深度相關,請宿主努力。】
“……”
余弦徹底無語了。
搞了半天,還是要從李雅那只看起來傻乎乎的雜魚身上薅羊毛。
看來,成為文抄公,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啊不,被白富美迎娶的偉大計劃,只能暫時擱置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關掉了電腦,選擇了徹底擺爛。
————————
與此同時,李雅正在自己那間狹窄的出租屋內,收拾著最后的行李。
房間不大,東西也不多,一個行李箱幾乎就能裝下她的全部家當。
她將最后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疊好,放進行李箱,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房間的角落。
那里,靜靜地立著一個黑色的、蒙著厚厚灰塵的吉他盒。
她的所有動作,瞬間停滯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李雅的喉嚨有些發干,她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指尖輕顫,她伸出手,卻又在即將觸碰到琴盒的瞬間,猛地縮了回來,仿佛那上面沾染著劇毒,能喚醒她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她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連串破碎的、噩夢般的畫面。
【刺眼到令人炫目的舞臺燈光……】
【臺下山呼海嘯般的期待與歡呼……】
【然后,是音響中傳來的、撕心裂肺的電流爆鳴...】
“呼……”
李雅猛地回過神來,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
她看著眼前的吉他,這個曾經承載了她所有夢想與榮耀的伙伴,如今卻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一碰就痛的傷疤。
“我……還能再拿起你嗎?”
她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
久到窗外的夕陽,都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忽然,李雅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她俯下身,用自己的袖子,無比認真、無比珍視地,一點一點,擦去了琴盒上的所有灰塵,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然后,她將這個沉重到幾乎能壓垮她的“夢想”,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或許,它已經破碎了。
但,它依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不能將它遺棄在這里。
……
當李雅騎著她那輛忠實的小電驢,載著她全部的家當,回到那間寬敞明亮的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推開門,看到余弦正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
聽到開門聲,余弦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
他先是看到了李雅那張略帶疲憊的臉,然后是她身后的大包小包。
最終,他的目光,精準地定格在了她背上那個,被擦拭得干干凈凈、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光的黑色吉他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