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質問王振國臉色瞬間鐵青，礙于在場眾人眾多，也只能對壓低聲音，

“老趙，我知道玉梅受傷你很難受，無論是作為領導，還是作為你的同志，對玉梅的遭遇我無比心痛，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能置其他民眾安全于不顧。”

“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的案件，不要因為你個人情緒，影響到工作之中，你頂撞的我話……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現在這樣的情緒不適合繼續留在這個崗位上。”

“所以我決定，你先回去休息一陣子，調整好情緒再來。”

“這個案子正好也是張強接手的，后面就讓他繼續負責，關于你停職休息這件事我會向上級匯報，另外張強將這個案子簽署意見之后，盡快整理上交。”

王振國的話不疾不徐，甚至還有些停頓，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張強身上。

張強看了一眼辦公室里的人，有些為難的說道：“陳默是這次指派的主要法醫，他不在，這字也沒人簽啊。”

“他人呢？”

“他在手套上發現有血跡殘留，另外省廳廳長喊他去省廳技術科幫忙，剛下班走了，估計得后天回來。”李衛國適時說話。

“既然如此，李衛國你是辦公室主任，你來代替陳默簽……”

李衛國坐在趙剛斜后方，一直沉默著，面前攤開的是那份裝訂精美邏輯嚴密的結案報告初稿。

“簽不了，這證據不清不楚的我不敢簽。”

王振國狠狠地看向李衛國：“李衛國你老糊涂了吧，技術上的事情，要講證據要講科學，報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兩人的供述和物證完全匹配，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手套上的血跡還有什么好查的，這行為純屬是浪費經費。”王振國的聲音帶有著一絲憤怒，儼然一副勤儉節約的好形象。

李衛國沒有看王振國，而是將注意力落在那份報告上，王振國具有壓迫感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但是他無所畏懼。

反正這段時間這話也聽的多了，倒也應對自如，

“窗臺壓痕提取的微量金屬碎屑，經實驗室能譜分析——成分為高純度黃銅合金（CuZn37），含微量磷青銅鍍層。”

“黃耀祖自制土銃發射的劣質彈殼，成分是雜銅混鉛，雜質含量超過30%。成分完全不同。”

“領導，這一看就有問題，這咋簽，要不筆給你，你簽……”

說著還將手里的筆遞出去，王振國被氣的吹胡子瞪眼，但又不好發作，

此刻痕檢說道：“射擊位置在巷口電線桿附近地面，持自制土銃抵肩射擊，形成門框及地面血跡分布，彈道模擬基于此位置重建吻合。”

“不過……”痕檢轉向王振國，語句一字一頓：“技術中隊在巷口地面提取的射擊點周邊足印，經過分析，其蹬踏發力方向與模擬彈道所需的射擊姿態存在17.5度偏差。”

“提取到的清晰指向巷口的后撤轉向足跡模型，也未做任何生物檢材提取。”

“所以，有疑點我們也簽不了。”

死寂，絕對的死寂。

王振國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張強拿起那份報告，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不輕不重地放回了會議桌正中央，

“王局，基于目前物證鏈條存在重大斷裂點，無法形成唯一性指向結論，您看這咋辦？”

張強最后一句話就像是綿里藏針，語氣無可奈讓王振國都無法挑刺，

他盡力了壓制住內心的憤怒說道：“你們提出的疑問我收到了，有不同的意見和質疑，你們提交個書面報告，我安排其他人再去調查一下，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時間緊，任務重，這種事情的影響太惡劣一定要盡快解決？”

解決？原來那些獨居女性、外來務工者、密集的失蹤、敷衍的“撤案”，都是這么來的。

王振國難怪次次都是案件偵破率高的驚人，

“他媽的……”

了解始末的趙剛，再也不能忍了，那種曾經的信任的背刺，以及對“內部黑手”刻骨的仇恨瞬間沖垮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他根本不管這里是莊嚴的會議室，不管周圍坐著的是誰，

趙剛像一頭蠻牛，猛地撞開身前的椅子，雙目赤紅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瘋狂，直直地就向王振國撲了過來。

“老趙，住手！”一直沉默坐在旁邊，眉頭擰成一個死結的副隊長張強，在趙剛暴起發難的瞬間同時動了，就像是壓緊的彈簧猛然釋放，

強壯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從側面狠狠撞向趙剛，

他太了解趙剛此刻的狀態了，根本講不清道理，這時候要是做了什么，還不得給人拿一輩子的話柄。

“砰！”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張強用肩膀硬生生扛住了趙剛前沖的巨力！兩人撞在一起，又踉蹌著分開。

趙剛被撞得一個趔趄，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攔在中間的張強，

“讓開！張強！給我讓開！”趙剛嘶吼著：“連你也要攔我？”

會議室炸開了鍋驚呼聲，椅子移動的刺耳摩擦聲瞬間響起，幾個年輕警員下意識地就要沖上來幫忙控制暴走的趙剛。

王振國“噌”地站了起來，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雙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巨大的聲響壓過了混亂：“都給我住手，反了天了，一個個的情緒不穩定像什么樣子！”

“咱們是執法者，靠拳頭說不了話，凡事得講證據。”

他的目光冰冷死死地釘在趙剛身上，緊接著毫不掩飾的驚怒和冰冷的警告：“一個個年輕張揚是好事，不要學習極個別同事，動不動就提出質疑，鬧到我這里來，那我們該怎么帶隊伍？

今天你在質疑是我的決定？明天再質疑整個辦案隊伍？”

王振國看了一眼痕檢，再看了看技術科，最后將炮火轉移到沒什么地位的法醫李衛國身上，

“李衛國你所謂的高純度黃銅碎屑，就那么幾粒，能說明什么？其他的所謂偏差，報告里自然有解釋，你簡直就是吹毛求疵，不顧大局。”

“不是我說你。”王振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極端的脅迫，

“你看看你們都把趙剛同志氣成什么樣了？就是你們這些搞技術的，抓著一點細枝末節不放，才讓他一直陷在這種情緒之中走不出來。”

“案子結了，他才能放心，才能去陪吳玉梅同志走完最后一程，這么阻攔不是在幫趙剛，你這是在害他，是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王振國這番不要臉的言語真的是驚到了會議室的所有人，以至于按著趙剛的幾個警員都短暫了愣了幾秒。

趙剛下一秒掙脫眾人，

砰，一拳打在了王振國臉上，這一拳的分量不輕，連帶著王振國牙齒都掉了一顆，

此刻王振國都懵了，血跡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張強連忙沖上去拉了一把。

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又打了一拳王振國。

“老趙，你真是太過分了，老李都這么一把歲數了你還想揍他，他是同志……”

“你看，你打就打了，還誤打到了局長臉上，這也就是局長不計較，你換個人試試呢。”

趙剛一拳拳眼看著就要砸了過來，被張強和幾個警員強行拖開，

張強一邊安撫一邊睜著眼睛說瞎話。

“老李你快走，老趙情緒有些激動，你這老胳膊老腿兒的被他打一拳吃不消。”

李衛國收到張強的擠眉弄眼，連忙謹慎的說道：“好好好，我馬上走，馬上走……”

“局長，現在家屬情緒有些激動，你先走，我們安撫。”

現場一片混亂，王振國張開了嘴，想說些什么，就被捂住了嘴，連拉帶拽的被送出了辦公室的門。

而此刻被王振國內涵的極個別同事陳默正在省廳技術科，完全不知道市局內部已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