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巖比陳昭想象中要愚蠢得多,從陳昭這里出去的棉布制造、糖霜制作、粗鹽提純、糕點制作,哪一個不是下金蛋的金雞。
可路巖連下蛋的耐性都沒有,與其自己張羅生意,還不如直接在世家豪族身上抽稅,我不負責做生意,但你做的每一筆生意都要給我上供。
世家大族的貨物都來自錦江商會,路巖自然早早地盯上了錦江商會,不過西川目前總共一萬七千的兵馬,有一萬四千兵馬都在陳昭手中握著,而且陳昭在朝廷中還有盧耽保著。
所以一直以來,還算是有一定分寸,但是如此卻是苦了各大世家豪族和成都李鑲手下的三千牙兵了。
路巖已經知道了錦江商會給各大世家豪族的供貨價,也知道市場坊間,各大世家豪族的出售價格,如此巨大的價差,讓路巖雙眼放光。
除陌錢的征收比例,從一千文抽二十文直接升到每一千文抽五百文,征稅比例達到夸張的百分之五十。
在沿河防御前線的一萬四千兵馬的軍餉還是在正常發放,而成都李鑲麾下的三千牙兵,糧餉已經停了兩個月了。
對李鑲手下的三千牙兵,陳昭是心存不忍的,他已經想好后面要給這些將士將糧餉全都補上。
可對世家豪族,陳昭卻是絲毫沒有同情,哪怕是除陌錢的征收比例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他們也還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利潤在手。
李鑲和各大世家卻是急的火燒眉毛,可陳昭卻覺得火候還沒到,他在等一則消息,一則來自京城的消息。
自從春節期間,宰相與宦官連續朝堂爭斗數日之后,已經七十多歲的盧耽身體便被徹底拖垮,重病了一場,隨后雖然有所恢復,但也吃不消處理繁雜的政務。
這段時日以來,嘉州與長安書信不斷,朝中已經開始給盧耽初步擬定好了職位,以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身份,出任山南東道節度使,不過并不是親身赴任,而是遙領差事。
盧耽一旦出朝,原屬于盧耽的西川派系在朝中都將少了靠山,沒了盧耽這顆大樹護著,西川的一眾官員都將人心離散。
從陳昭被盧耽征辟為節度隨使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天了,他一直都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如今他也做好了準備。
陳昭最初穿越時,對這個時代有著深深的疏離感,對所有人都抱著利用的功利心思,是父母和奴兒厚重的愛意,是宋問之磊落無私的幫助,才讓陳昭慢慢接受了這個時代,融入這個時代。
從宋問之口中知道盧耽這個人的時候,陳昭就已經做好了利用盧耽培養自己的班底,最終全盤接收的準備。
在陳昭的謀劃中,盧耽會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去世”,然后陳昭順手接過盧耽的班底,割據西川。
但是在盧耽手下的這些時日,無論是攻心為上的治蜀思想共鳴,還是盧耽在西川用人治事展現出的個人魅力都讓陳昭為之欽佩。
再后來陳昭被竇滂強留在定邊軍,是盧耽給了陳昭便宜行事的權利,讓他得以安然回到西川。
從這時起,陳昭便放棄了心中的謀劃,盧耽已經年邁,他才二十出頭,完全等得到盧耽去世在接過他的衣缽。
所以當初嚴師本不管盧耽和宋威死活,想要偷襲觀音寺,擒殺南詔國王酋龍時,被陳昭斷然拒絕。
這個時代,就是皇帝操蛋了些,直到現在,李漼還是將國家大事交給韋保衡,自己倒是躲起來誦經念佛,為同昌公主超度。
下面的文臣武將,無論是現在的盧耽,還是以后得鄭畋,哪一個不是人杰,若是李漼能像憲宗、武宗、宣宗皇帝那般,哪還會有路巖、韋保衡等人興風作浪的機會。
沒有反派送的人頭,哪里會有陳昭為國鋤奸,建功立業的機會呢?
......
朝廷的行文很快便下來了,盧耽以兵部尚書盧耽同平章事,充山南東道節度使,實際上就是在長安養病。
歷經三個多月,陳昭終于開門迎客,讓蘇子凌松了一大口氣。
嘉州刺史府內,王維舟、楊慶復、李鑲、宋問之、楊執愁容滿面,只有陳昭在優哉游哉的喝著茶。
“這路巖手腳夠快的,盧相剛剛出朝,他就停了明遠手下一萬四千多名將士的糧餉?!睏顟c復首先說道。
“邊咸派人圍住了錦江商會,世家大族所有從錦江商會采購的商品,一律按照市價將除陌錢從五成提高到了七成,那些世家大族找明遠你不到,全都圍在我布政使的衙門口。”王維舟繼續倒苦水。
“呵呵,他原本是想直接將錦江商會占為己有,幸虧這些工匠都和商會簽訂了契約,沒了工匠的維護,那些設備就是一堆廢物。邊咸看占不到甜頭,轉頭為難世家去了。”楊執說道。
“明遠,那路巖越來越過分,商會停了沒關系,可西川一萬七千多將士的糧餉可不能停啊,停了糧餉,又會給南詔可乘之機,最終受苦的還是西川啊。”
等到眾人都說完,陳昭緩緩起身,如今盧耽出朝,他們所能依賴的只有陳昭,只要陳昭解決了此次危機,便能徹底將他們收服,成為盧耽派系的執牛耳者。
不過,這火嘛,還得再燒得旺一點,彈簧壓得越緊,反彈的力道才能最大。
“既然如此,我便去找他路巖說道說道。”
......
“相爺,那陳昭在外求見。”
路巖沒在節度使衙門,自從來到西川后就從來沒在衙門辦過公,他將西川的大小事務全都交給親吏邊咸和郭籌后,便在摩珂池邊包了一座畫舫,日夜燈火通明,歌舞不斷。
“陳昭?不見。”
以前盧耽在朝的時候,路巖可是極為希望陳昭來拜會他的,可是陳昭沒來,如今盧耽出朝,他陳昭想來投靠,哼,晚了。
“路相可真是好大的排場啊?!标愓阎苯雨J了進來,路巖的一眾護衛全都被梁重和孬兵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