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楊慶復的不安，陳昭倒是顯得格外淡定。
圍墻內，每一個東倉守軍身邊都放著一個大籮筐，大籮筐里裝著一顆顆帶有引線的竹筒，具體的使用方法，齊銘已經全都交代清楚了。
“放！！！”當看到圍墻外的南詔軍聚集完畢，瞭望塔上的士兵立刻喊道。
緊接著一個個帶著燃燒尾巴的竹筒，被東倉守軍拋擲到圍墻外面，每一個防守點位都投擲出數百個竹筒。
“轟！轟！轟！......”
連續不斷地震耳欲聾聲響起，楊慶復在瞭望塔上向下看去，只見那南詔軍人群中火光接二連三地閃過，隨后血肉紛飛，留下一地尸體。
陳昭也被這地獄般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這些只是用黑火藥和碎石子制成的劣質版手榴彈，陳昭擔心威力不夠，直接用數量來湊，投擲了三輪，每個點位都有近千枚手榴彈覆蓋。
看來，火力不足恐懼癥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有的。
爆炸聲結束后，圍墻外清凈了許多，再沒有南詔士兵翻墻過來，圍墻內的士兵看到外面火光閃過，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只看到他們的主將楊慶復在瞭望塔上反復地揉眼睛。
此刻唯一沒有被竹筒手榴彈嚇呆的只有杜元忠。
杜元忠在南詔大營中看到東倉邊不斷閃爍的火光，目次欲裂，這場景他再熟悉不過了，清溪關的五百羅苴子便是這么被陳昭給炸死的。
“陳昭！！！快，去查，東倉是西川何人駐守，是不是陳昭！快去查！”
杜元忠沒想到，自己會連續在陳昭這個從九品的芝麻小官手上栽跟頭，要是早知道陳昭在東倉駐守，他絕對會提防一二。
東倉？東倉這是保住了？
成都城墻上，杜寒山和楊慶復做了同樣的動作。
他們只看到東倉邊火光不斷閃爍，隨后就沒了喊殺聲，整個東倉都變得安靜下來。
“派個人去問問。”
盧耽和吳行魯極為迫切想知道東倉發生了什么，不是兩萬人剛剛還在攻打東倉嗎？怎么一下子就沒動靜了？
此刻的東倉中，其他人還在震驚中時，陳昭最先回過神來，恢復了高深莫測的表情，淡定地走下瞭望臺。
“我要好好睡一覺，誰都不準來吵我，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說！”
......
第二天，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的陳昭，剛睜開雙眼，就看到了楊慶復那須發雜亂的臉。
“你在這干嘛？孬兵！我不是不讓外人進來的嗎？”
門外孬兵弱弱的聲音傳來：“楊刺史說他是你舅舅，不算外人。”
這個便宜舅舅怎么就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開了。
“隊正，昨晚宋掌書來過了，看到你在睡覺，我安排他在衙署住下了。”
聽到是宋問之來了，陳昭立馬起床，看得楊慶復一陣反酸。
他宋問之只是個掌書記兼支度判官，我楊慶復可是堂堂一州刺史，還是你的舅舅，怎么你對我倆的態度天差地別。
不過宋問之過來問的應該也是昨晚的戰況，和他楊慶復目標一樣，便也跟著陳昭去找宋問之了。
陳昭帶著宋問之和楊慶復來到儲存竹筒手榴彈的防水地窖中，
“諾，這就是昨天的秘密武器，我把他叫做竹筒手榴彈。”
看著滿滿一地窖的竹筒手榴彈，楊慶復和宋問之腿都軟了。
昨天竹筒手榴彈全都是齊銘帶人搬運的，楊慶復也不知道這地窖下還有如此之多，昨天用掉的只有這地窖中的三分之一。
若是這地窖中的竹筒手榴彈全都點燃，那整個東倉都會被炸翻天，想到自己每天都踩在這上面，楊慶復就一陣陣的后怕。
陳昭隨手拿起兩個，丟給楊慶復和宋問之一人一顆，
“走，上去給你們看看威力。”
陳昭先是拿起一顆，將竹筒劈開，拿出里面的火藥包和碎石子，說道：“這里是用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制作的黑火，一旦點燃后，就可以迅速炸開，這些碎石子就會四濺而出，站在近處，這些石子比箭矢的鋒銳還有過之。”
陳昭知道，宋問之是替盧耽過來詢問，既然已經拿出竹筒手榴彈，那陳昭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將竹筒手榴彈的工作原理說清楚。
隨后拿起另外一顆讓齊銘放置于校場之中，一面放上盾牌，一面放上甲胄。
齊銘點燃引信，約莫一分鐘之后，便聽到嘭的一聲，只見那甲胄處已經被碎石子擊穿，而盾牌上只有碎石子沖擊的凹陷。
楊慶復撿起甲胄后掉在地上的碎石子，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明遠，這竹筒手榴彈爆炸時間這么長若是投擲出去就用盾牌壓住，豈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而且碎石子擊穿甲胄后，威力也幾近于無，對甲士的殺傷力有限。”
確實是這樣，昨晚能造成這么大的戰果，一是因為南詔軍士兵聚于一處，讓竹筒手榴彈的威力最大化；二是因為南詔雖然學習了唐朝的甲胄鍛造技術，但并未學全，他們甲胄用鐵的純度不及唐朝，而且南方天氣潮濕，他們所鑄鎧甲都是改良后的輕便款，防御力大大下降；三是他們從未見識過竹筒手榴彈的威力，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成都城內，盧耽、吳行魯和李鑲圍繞著幾顆竹筒手榴彈，“就是這個，昨晚炸死了南詔一萬多人？”
“是的，正是此物，昨晚用掉的只是東倉存量的十分之一。”
“什么？還有十倍多？”
場中一眾武將聽到之后，喜出望外，昨晚炸死了南詔一萬多人，那再有十倍豈不是直接可滅了南詔軍？
優勢在我，還守什么城啊！直接沖出去干啊，他們似乎已經看到無數的軍功已經唾手可得，就連吳行魯臉上都露出雀躍之色。
宋問之尬笑一聲，將陳昭的分析判斷全都告訴了他們。
“切”剛剛興高采烈地站起的武將們，失落地坐下。
“好了，此物雖然使用限制頗多，但威力著實不凡，如何創造有利的使用條件，就看諸位將軍的本事了，讓陳昭調一半竹筒手榴彈到城里來，有這等寶貝，居然一點風都不透，真是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