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冷月,鐵甲寒衣。
成都城已經戒嚴,深夜的城池中漆黑一片,只有清冷的月輝閃爍著寒光。
一隊士兵從使府中疾馳而出,碎裂的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炸響。
士兵在城北一處府邸外停下,一位身穿玄色大氅的文士從全身著甲的士兵中走出。
看著面前的府邸,文士露出一抹桀驁,只見他揮了揮手,身后士卒便上前猛烈敲擊府邸大門,門口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兵馬使府”。
不一會兒,兵馬使府的大門打開,走出一位壯漢,正是兵馬使郭琪的家丁。
“你是?”
看到眼前士兵弓弩齊備,甲胄锃亮,家丁臉上暴躁神情瞬間轉為驚疑不定。
回答家丁的是一道精準的弩箭。
跨過家丁的尸體,文士帶領士兵直奔郭琪的書房。
“杜寒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闖本官私宅!”
此刻郭琪的書房中,李自孝和劉常都在,看到闖入的甲士,郭琪勃然大怒。
可還沒等他說下一句話,便被甲士從太師椅上拽了下來,李自孝自負武力,剛想反抗,便看到數十只弩箭對準了他,只有劉常臉色如常,似乎早有預料。
看到三人已經被降服,杜寒山徑直走到郭琪的太師椅上,大馬金刀地做了下來。
“杜寒山,你想干什么?”
“兵馬使,應該是我問你想干什么啊!”
說完,杜寒山便把陳昭繳獲的那封杜元忠的書信遞給了郭琪。
郭琪看完臉色刷白,這是杜元忠寫給他的信,怎么會落在杜寒山的手中。
“你,你怎么得到的。”
“你讓勿鄧部落的人截殺陳昭,沒想到被陳昭反殺,截獲了這道書信。你說這算不算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你說好端端地去招惹陳昭干嘛呢。”
作為同僚,陳昭給杜寒山帶來的感覺是難以逾越的高山,但是作為對手,郭琪面對的可是陳昭恐怖的謀略。
也正是有了陳昭截獲的這封書信,杜寒山才有了現在將計就計的謀劃。
知道自己再無逃脫可能,郭琪骨子中的武將血性也被激了出來:“哼,今天我算是栽到你們手上了,不過你們也不會猖狂太久了,南詔軍今夜就要偷襲東倉,等破了這犄角防守之勢,我看成都能守多久,我會在下面等著你們的!”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此刻杜寒山不應該驚慌失措嗎?怎么反倒銷量起來了?
“你說明明很早就拿到了這封信,為什么直到現在才找上你?”
杜寒山此話一說,一股深深的絕望涌上郭琪心頭,“難道...難道...,不,你怎么知道我和南詔的密謀的?”
“劉縣尉,還是讓你來回答兵馬使吧!”杜寒山嘲弄地看著郭琪,對自己的手筆頗為滿意。
拿到這封書信后,杜寒山直接找到了劉常,給他看了這封信,威逼之下讓劉常當了潛伏在郭琪身邊的細作,因此,杜寒山才對郭琪的行動了如指掌。
長夜漫漫,今晚熱鬧的可不只是這里,杜寒山將目光看向東倉方向,那里才是今天的主場啊。
凌晨,東倉,晝夜溫差形成的逆溫層,讓成都城外飄起了濃霧。
今天值夜的是齊銘,他站在箭塔上,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耳朵,看著被黑夜和濃霧籠罩的前方,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一道馬蹄聲從夜霧中出現,來到東倉大門外,看其衣著正是唐軍打扮。
“快報楊刺史,有密信送達,快開大門!!!”說者,他還拿出一枚銅魚符。
齊銘看著來人,心中后怕,若不是早就收到消息,看到這枚銅魚符,自己定然已經信了。
這枚銅魚符本該交給盧耽,但卻一直被郭琪占據,不過盧耽憑借旌節自動調兵,并不是很依賴這枚銅魚符,所以并未強行收回。
但這枚銅魚符作為印信,可無人敢質疑,所以如果不是視線得到消息,齊銘此刻已然被南詔騙了城去。
齊銘眼神微咪,向著身后做了一個手勢,隨后命令手下打開了大門。
等到大門完全打開,一股律動從濃霧中傳來,緊接著一隊南詔騎兵直沖東倉大門而去。
騎兵數量不多,約莫不到百人,但是裝備精良,人馬具甲,這在軍備不如大唐的南詔軍中可謂精銳中的精銳,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南詔精銳騎兵望苴子了。
只見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沖進了大門之中,在他們身后還有密密麻麻的步兵不斷向著東倉涌了過來。
整個東倉靜悄悄的,安靜的可怕,宛如寂靜的深淵,不斷吞噬著涌入的南詔兵馬。
沒有過多的阻礙,想象中的廝殺也沒有出現,南詔騎兵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妙,勒住戰馬,不安地四處觀望。
等到南詔軍全都涌入東倉之后,敞開的大門處,突然降下來一道鹿角,將大門堵死。
整個東倉的黑暗瞬間被照亮,南詔軍此時才看清,他們四周都被鹿角包圍,成了甕中之鱉。
不好!有埋伏!!!
現在才發現,晚了,陳昭和楊慶復站在箭塔上,看著下方的南詔軍,只見楊慶復一聲令下,一座座早就準備好的八牛弩便被推了上來,猙獰的粗大箭矢在清冷的月輝下閃耀著寒光。
即便是人馬具甲的望苴子,也被八牛弩輕易洞穿,看著一個個被八牛弩貫穿的南詔軍士,陳昭心如止水。
一年前,陳昭血戰東倉時,親手殺人還帶有難言的惡心扭曲,短短一年過去,看到遠比當初慘烈百倍的場面,都已經無動于衷。
一百望苴子、三千烏蠻兵,盡滅于東倉。
郭琪的書房中,杜寒山聽著東倉傳來的情報,伸了伸懶腰,南詔軍雖然是東倉殲滅的,但功勞卻是算在杜寒山頭上的。
一想到,陳昭這般妖孽也要被迫替自己打工,杜寒山心情就十分美麗。但這也只是他自己臆想和精神勝利法,陳昭根本就不在乎。
就連杜寒山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自我優越感在被陳昭慢慢地打破,自從看到陳昭以往的功績,他對陳昭的態度就從輕視,到存心相爭,再到現在雖然嘴硬,但是實際上已經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