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從大殿側邊進來：“王爺，長公主獨自闖了仁壽宮，太皇太后薨了。奇怪的是，昨夜看守在仁壽宮前的禁軍都失蹤了。”

宋昱聽到這些話，非但不覺詫異，就連神情的細微變化都不曾有。

“好。”他微微頷首：“天明以后，放消息出去。太皇太后昨夜受驚，半夜心悸而死。”

“是。”

天明。

姜儀連宮中祭禮都懶得再去，只在公主府里找了個僻靜之處，對著面墻思索了半晌，眼前仿佛閃現出自她下山以后發生的所有事情。

子衿將院子里所有的仆從都請了出去，自己遠遠地站在院門處守著。

不知過了多久，姜儀一拍腦門，道：“子衿，我知道另外半塊玉佩在哪兒了。今夜，隨我去趟攝政王府。”

“宋昱？”子衿看向她，“可那塊玉佩一看就是大兇之物，你一定要它做什么？”

“九年前，侯府失火以后，上官氏一族因為害怕冤魂索命，請清風觀的妖道施咒，將侯府眾人的亡魂困于府中。

那塊窮奇玉佩就是鑰匙，解開他們身上枷鎖的鑰匙。”

“所以，你是要去偷……”子衿恍然大悟，“不對，是把它拿回來。”

“聰明。”姜儀滿意地笑了。

……

夜半子時，兩道黑影穿梭在皇城之中。

“什么人！”

“站住！”

巡城的金吾衛一聲喝令，姜儀與子衿二人腳下一頓，相互對視一眼，打算繼續往前時，只聽耳畔傳來“嗖”的一聲。

一支箭破風而出，就射在她們二人腳下。

子衿：怎么辦？要不我施個法把他們都弄暈？

姜儀：別慌，我現在可是長公主。

她拉著子衿轉過身，一臉鎮定的看向金吾衛，解下腰間令牌遞過去：“是我。”

金吾衛仔細確認令牌紋樣后，旋即躬身將之還給姜儀：“長公主。”

“本宮可以走了嗎？”

“可以是可以。”金吾衛道，“不過，前面的清樂坊被封了，長公主還是不要再往前了。”

“封了？為什么？”姜儀不免好奇地望向清樂坊的方向。

“鬧鬼。”金吾衛神色緊張，越說聲音越小，“據說這鬼還害死了好幾條人命。”

“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來的鬼。”

正說著，一陣陰風刮過，金吾衛縮了縮脖子：“長公主，小的可不敢胡說。幾天前，蕭侍郎家的四小姐打那兒經過，就被鬼害死了。

現在大家都說，是蕭侍郎作孽太多，冤魂找蕭家索命去了。”

蕭家？四小姐？

姜儀腦子里突然“嗡”的一下。

師父說，蕭侍郎當年亦參與寧遠侯府縱火一案。可偏偏，蕭侍郎的夫人是她的親姨母。

難道是烏鴉干的？

姜儀看向子衿：一會兒等金吾衛走了，你先去探一探情況。我去攝政王府速戰速決。

二人對視過后，姜儀轉眸看向那金吾衛：“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你若再敢胡說八道，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

攝政王府，書房的暗室中擺著與宮中承慶殿里一樣的祭臺。

宋昱再一次點上蠟燭，焚了香，心中默念幾個數。

燭火搖曳，升騰起白煙。蒙蒙的煙霧之中，漸漸顯出個人形，那人長發飄逸，正低頭俯視著他。

“國師，您終于來了。”宋昱欣喜道。

男子清冷的聲音響起：“阿嫵快到了，我長話短說。”

說話間，姜儀已來到王府之外。

這兒曾是天啟帝時內閣首輔的宅邸，亦是宋昱自幼居住之所，她少時也多次造訪。是以到了王府，姜儀繞到后院圍墻處，順著圍墻外的大榆樹翻進了王府之中。

她輕車熟路地尋到了宋昱的書房。

她記得，書房書架的第三層有一個暗格，宋昱習慣性地把一些重要的東西放在那里面。

可是，當她的手觸碰到暗格的時候，原本漆黑的屋子突然亮起了燭光。

“殿下是在找這個嗎？”

宋昱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握著的正是姜儀想要的那半塊玉佩。

回身見到宋昱，姜儀突然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掏出迷魂散，卻被宋昱上前抓住了胳膊。

“殿下，同樣的把戲玩兩次，就不新鮮了。”宋昱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攝政王說什么，我聽不明白。”

宋昱松開她，順便從她手中拿走了那包迷魂散。

“昨夜殿下獨闖仁壽宮，從太皇太后那里拿走了另外半塊玉佩。殿下不如交給我，昨夜仁壽宮發生之事，我自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宋昱一番話，讓姜儀忽覺如臨大敵。

面上，她強作鎮定：“攝政王，毫無憑據，就說我殺了自己的母后，誰會相信？”

宋昱一時語塞。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姜儀心里一陣竊喜。

她看著他，故意道：“倒是你，派懸鏡司暗衛殺我，奪我玉佩，居心何在？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

話還沒說完，那道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把玉佩給他。”

師父？！

姜儀心頭一驚，在心里回答他：“那塊玉佩對我有用，我不給。”

“別忘了你我之間的契約。契約第一條，我的命令你必須遵從。”

姜儀深吸一口氣，無奈只得將昨晚從上官氏處找到的玉佩給了宋昱。

“七月半，鬼門開，正是請亡魂入輪回之時。我在寧遠侯府恭候殿下大駕。”宋昱把兩半玉佩都收好，鄭重道。

聽到這話，姜儀感到詫異萬分。

他這意思，是要替侯府的亡魂解咒嗎？可是他和我說什么……

不對，似他這般忘恩負義之人，會有這么好心？

姜儀定定地望著他，片刻后，剛才那種緊張的感覺再次襲來：我被他識破了！

可那又能怎樣，只要我不承認，他也沒轍。誰會相信這世上真有靈魂附體之說。

這半晌功夫，宋昱也在看她。

九年過去了，她雖變換了容顏，但眼神沒變，還和從前一樣的孤傲。昨晚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確信是她回來了。

二人正在書房里僵著，二人正在書房里僵著，姜儀的腦海中忽的響起子衿的聲音。

阿嫵快來！我抓到那鬼了！

暫時顧不得眼前這道謎團，姜儀一下推開他便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