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儀沉默不語。

大哥逝世多年，現在再說這話，未免太遲了。

蕭珩則望向宋昱，可對方卻沖他搖了搖頭。

蕭珩看到他的眼神，把原本想說的話全憋了回去，無奈地回了他一個眼神。

太傻。

宋昱：她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仇恨，我不想她知道真相以后，再平添更多負擔。

蕭珩：你說什么也是太傻。

姜儀看著面前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噌”地起身。

“今日多謝表哥招待，告辭。”

“阿嫵，先別走，好歹給我一個面子。前段時日你幫了母親，我還沒好好謝過你。”

蕭珩一面叫住她，一面朝宋昱遞眼色：你怎么回事，啞巴了？好歹說兩句。

宋昱抬眸看向姜儀，終是道：“阿嫵，朝堂上議論之事，我會查清楚，還你一個清白。

別為外界所言干擾了你自己，如今你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蕭珩聽到這話，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我是讓你說這些呢嗎？

“那我恐怕要讓攝政王失望了。”姜儀冷聲開口，“我這條命就是為復仇而活的。”

蕭珩的心徹底沉到谷底。

眼前這兩人話說完，他感覺空氣都脆了，場面一度尷尬到極點。

就在蕭珩打算做點什么打破這里的僵局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一陣驚叫。

“別過來！鬼，有鬼啊！”

姜儀聞言，瞬間推門而出。

外面走廊的盡頭，一個男子癱坐在地上，望著空洞的走廊，不住地自言自語。

“曹公子？”蕭珩率先認出他。

這廂，姜儀與宋昱也認出他來。他便是那位失蹤了的欽差大臣曹應欽的長子，曹修遠。

“鬼，我看見鬼了……”曹修遠已經被嚇得臉色發白，嘴里不停念叨著。

“胡說八道，朗朗乾坤，哪里來的鬼。”蕭珩當即反駁道。

“真有鬼，剛才那鬼就站在那里。”曹修遠指著拐角處，說話時，上下嘴唇都在打顫。

他話音剛落，樓里便是一陣陰風刮過。

蕭珩忽然感覺脊背一陣發涼，下意識地掏出了一串朱砂，雙手合十道：“妖魔鬼怪快遠離，妖魔鬼怪快遠離……”

這一舉動，看呆了一旁的姜儀。

“你，居然怕鬼？”

“噓，小聲些，夜里莫說鬼，小心鬼上身。”蕭珩一縮脖子，人漸漸往后退，靠在墻壁上。

姜儀無奈笑笑：“沒事了，他早就走了。”

“長公主也看到那鬼了？”曹修遠聞言立馬問道。

“不錯。”姜儀輕輕點頭，“剛才在轉角處確實看到有個亡魂飄過，只是，他已經離開了。”

曹修遠松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

“讓殿下與攝政王見笑了。”

他說完便要走。

宋昱叫住他：“曹公子來這里做什么？”

“放燈為家父祈福。”曹修遠輕輕嘆息，如實回答。

“自打家父失蹤的消息傳回，我母親便日夜擔心。我聽人說在這里放燈，心愿就能達成，這才來到這兒的。”

聽他說完，姜儀冷不丁笑了一聲。

“愚昧。”

“長公主？”曹修遠不解地看向她。

“你爹他已經死了。”姜儀直言道，“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盡快把曹大人的尸體尋回來。否則時間久了，曹大人遲早要變成孤魂野鬼。”

“長公主怎么知道的？”

“剛才你撞見的那鬼，就是曹大人的魂。”姜儀淡然開口。

“可是，若是我爹真死了，他的魂為何不回家，反而到這里來？”曹修遠心中一萬個不愿相信爹真的死了。

“那定是曹府有什么東西把你父親的魂擋在了家門外，所以他只能趁你出門之際找到你，希望你能盡快找回他的尸骨，好讓他早日去到往生。

你趕緊回家看看，家中有什么符咒或是辟邪之物，通通拿出去丟了。”

曹修遠看著姜儀，眼中充滿了疑惑。

姜儀瞧著他這磨蹭的樣子，忍不住道：“還愣著干什么？不想讓你爹變成孤魂野鬼，就找我說的去做！”

說這話時，月光正照在姜儀臉上。

曹修遠看著眼前這比鬼還可怕的長公主，連聲道：“是，我這就去。”

等他走遠了，蕭珩問道：“你剛才不是誆他的吧，曹大人真的死了？”

“我不會看錯，而且，曹應欽的魂現在應該還在這座樓里。”

姜儀話說完，蕭珩“唰”的又將那串朱砂套在了手上。

“你就這么怕鬼？”姜儀側目看著他。

蕭珩環顧四周，小聲道：“你不知道，上個月，邊地軍中也鬧了鬼。這鬼夜里出沒，等到了白天的時候，我們發現有好幾個士兵都化成了白骨。

一連數日，大家都怕了。沒辦法，我只好去求了這朱砂來辟邪。”

“只怕這不是鬼魂作祟，而是人為。”

方才一直沒說話的宋昱此時開口。

“不，事后我派人仔細查過，絲毫人為的痕跡都沒有。”蕭珩肯定道。

“你說邊地鬧鬼，是什么時候的事？”宋昱倒像是想起了什么。

“就在趙王世子領兵被俘之后。”

宋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先別管這個了，他又來了。”姜儀看向前方的黑暗說道。

蕭珩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姜儀不禁鄙夷：“你又不曾害過曹大人，你怕什么？再說了，人有時候比鬼可怕多了。”

言語間，曹應欽的魂已經飄到了他們跟前。

宋昱與蕭珩看不見鬼魂，二人只瞧著姜儀對著那空氣道：“曹大人找我，是想讓我幫你？”

對面的曹應欽點點頭：“我與隨行十數人遭人暗算，客死他鄉。如今只想早日找到害我們的兇手，讓我們早日魂歸故土。

在莽山時，有位仙長告訴我，此事唯有找長公主方可解決。”

姜儀不用猜也知道，那人定是師父魏長陵無疑了。

“殺你們的是什么人？你們的尸首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是一群山匪。我們行經寧湖時，被他們綁到山中，而今我們十多人的尸骨都在莽山深處。”

姜儀頷首，又問：“你可知那批失蹤的賑災糧在什么地方？”

“我只知那群山匪殺了我們以后，就將糧草運回了她們的寨子。后來發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曹應欽的話剛說完，月光剛好又照過來。

鬼魂怕光，他很快便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