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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殘冕囚心·荊棘噬星

冰冷。

虛無。

破碎。

林默的意識如同沉在墨綠冰海最深處的碎鏡,每一片都折射著毀滅的瞬間:清瑤指尖刺向心臟的決絕,蝕滅鎖鏈崩斷的刺耳哀鳴,混合著帝冕吞噬之力與星火余燼的毀滅洪流席卷一切…還有那雙深淵之眼中,最后湮滅前,一絲冰冷的、仿佛解脫般的…釋然。

劇痛不再是爆炸性的撕裂,而是變成了深沉的、無處不在的侵蝕與…空洞。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留下一個冰冷的、不斷漏風的破洞。歸墟的腐朽如同跗骨之蛆,順著這破洞瘋狂鉆入,試圖填補,卻只帶來更深的死寂與虛無。

他“漂浮”著。

沒有方向,沒有時間。

四周是粘稠得近乎凝固的墨綠漿液,比骸骨平原深處更加沉重、更加死寂。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陰影輪廓在極遠處的漿液中緩緩游弋,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卻對這片區域似乎毫無興趣。這里是歸墟更深、更荒蕪的角落,連蝕滅的守衛都極少踏足的…遺忘之淵。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這里毫無意義),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光芒,刺破了這永恒的黑暗與虛無。

光芒來自林默的眉心。

那頂在毀滅洪流中強行進階、又在清瑤自毀與爆炸反噬下瀕臨崩潰的荊棘帝冕。

帝冕形態凄慘。原本燃燒著紫金烈焰、纏繞著深邃墨綠紋路的骨刺,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如風中殘燭。暗金的吞噬紋路幾乎被墨綠的蝕滅沉積物覆蓋,只有最核心的幾根骨刺深處,還艱難地閃爍著微弱的暗紅血光。

然而,就在這殘破帝冕的最深處,在那無數裂痕交織的核心點——

一點…極其細微、卻散發著絕對冰冷死寂氣息的…幽藍冰晶,如同被囚禁在暗金荊棘牢籠中的星辰,正艱難地閃爍著!

冰晶形態,赫然是…半片冰棱花的殘片!它被帝冕在最后的爆炸中強行捕獲、囚禁!冰晶內部,并非純粹的蝕滅寒氣,而是…一絲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屬于清瑤靈魂烙印的冰冷意識碎片!

正是這點被帝冕強行囚禁、守護住的意識碎片,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維持著林默最后一點沒有被歸墟徹底同化的“自我”意識!

“林…默…”

一個冰冷、虛弱、仿佛隔著萬載玄冰傳來的意念,斷斷續續地、極其艱難地從那幽藍冰晶中傳遞出來,撞入林默瀕臨渙散的識海。

“…冕…裂…歸墟…噬…”

“…撐…住…”

這意念微弱得如同游絲,卻帶著清瑤獨有的、冰冷的關切與焦急。她感知到了帝冕的瀕臨崩潰,感知到了歸墟本源的瘋狂侵蝕!

這絲意念,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刺醒了林默沉淪的意識!

“清…瑤?”林默殘存的意志發出無聲的嘶鳴。他“看”到了眉心帝冕深處那被囚禁的幽藍冰晶,感受到了其中那絲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冰冷意識!她沒有徹底湮滅!她的最后一點本源意識,被帝冕在毀滅的最后一刻…強行囚禁、保存了下來!

狂喜如同巖漿般噴涌,瞬間沖淡了靈魂被侵蝕的麻木!但緊接著,是更深的恐懼!帝冕裂痕遍布,在歸墟本源的侵蝕下搖搖欲墜!一旦帝冕徹底崩碎,這點被囚禁的清瑤意識碎片,將瞬間被歸墟吞噬、湮滅,再無痕跡!

“不…絕不!”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超越一切痛苦與絕望的守護意志,如同沉寂萬古的火山,在林默瀕臨枯竭的軀體深處…轟然爆發!

嗡!??!

眉心殘破的荊棘帝冕,感應到了主人那滔天的守護執念,猛地爆發出最后的光芒!黯淡的暗金血光與墨綠蝕滅紋路瘋狂閃爍,試圖修復裂痕,抵御那無孔不入的歸墟侵蝕!

然而,歸墟本源的侵蝕之力太過浩瀚!如同億萬座冰山碾壓而來!帝冕的光芒如同投入大海的火星,迅速黯淡!裂痕在侵蝕下不斷擴大,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被囚禁在核心的幽藍冰晶,光芒也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被外界的死寂徹底壓滅!

“呃啊——!??!”林默發出了無聲的靈魂咆哮!他瘋狂地催動帝冕,試圖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哪怕一絲也好!但體內早已空空如也!之前吞噬冰蓮的狂暴能量早已在爆炸中耗盡,經脈、骨骼、臟腑如同被徹底榨干的枯井,只余下歸墟侵蝕帶來的冰冷麻木!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來!

就在帝冕最后的光芒即將徹底熄滅、幽藍冰晶搖搖欲墜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卻極其堅韌的、帶著熟悉吞噬氣息的波動,猛地從林默殘破軀體的…更深處傳來!

不是力量,而是…烙?。?

是噬金魔座最后崩解時,其核心本源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那一點…吞噬之“根”!

這一點“根”,在歸墟本源那無差別的、試圖同化湮滅一切的侵蝕壓力下,如同被投入滾燙鐵水的種子,非但沒有被毀滅,反而被這極致的“死亡”環境…強行激活了最后一絲活性!

它感應到了主人的絕境,感應到了帝冕的哀鳴,感應到了那需要守護的冰冷意識…它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反向吞噬!

目標——侵蝕自身的歸墟本源!

嗤嗤嗤!

如同微弱的燭火在狂風中掙扎!這一點“根”的吞噬之力微乎其微,根本無法撼動浩瀚的歸墟本源,但它卻如同一個定位的燈塔,一個引路的坐標!

林默眉心那殘破的帝冕,如同即將渴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瞬間鎖定了這一點被激活的吞噬之“根”!帝冕本能地、貪婪地…將最后殘存的吞噬意志,順著靈魂的鏈接,瘋狂灌注其中!

轟!!!

這一點微弱的“根”,在帝冕意志的灌注下,如同被澆灌了滾油,瞬間爆發出遠超極限的吞噬之光!光芒雖小,卻帶著一種源自噬金魔座本源的、對金屬與能量的絕對貪婪意志!

它不再滿足于被動防御,而是如同一條饑餓到極致的微小龍影,猛地…扎進了包裹林默的、粘稠的墨綠歸墟漿液之中!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牛油!被帝冕意志加持的吞噬之“根”,竟真的在歸墟本源中,撕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針尖般的孔洞!開始瘋狂地吮吸、吞噬著那純粹的、冰冷的、死寂的歸墟能量!

雖然吞噬的量微乎其微,但這股被強行撕扯、吞噬進來的歸墟本源,在通過帝冕裂痕涌入林默體內時,卻并未帶來毀滅性的侵蝕!

因為帝冕深處,那被囚禁的幽藍冰晶,在感應到這股同源(卻更純粹)的歸墟蝕滅能量時,竟本能地…微微閃爍了一下!

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冰冷吸力,從冰晶中散發出來!

涌入的歸墟蝕滅能量,竟如同受到了某種牽引,避開了林默枯竭的經脈和瀕臨崩潰的肉體,如同涓涓細流般…被那幽藍冰晶…緩緩吸收、吞噬!

冰晶的光芒,似乎…穩定了一絲!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如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

清瑤的殘存意識碎片,竟能以這種方式,汲取歸墟本源來維持自身?!

而這一點微弱的汲取,如同給即將熄滅的帝冕注入了一絲極其稀薄的養料!帝冕核心那黯淡的暗金血光,竟也艱難地…亮起了一絲!

絕境中的一線生機!

林默瞬間明白了關鍵!帝冕囚禁清瑤意識碎片,隔絕歸墟侵蝕;清瑤碎片汲取歸墟能量維持自身穩定;帝冕則從清瑤碎片穩定的狀態中獲得一絲反哺,維持自身不滅!三者形成了一個在歸墟絕境下…極其脆弱、卻又微妙平衡的…共生囚籠!

“撐…住…”清瑤冰冷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鼓勵。

“吼!”林默殘存的意志發出無聲的咆哮!他不再試圖對抗浩瀚的歸墟,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維持這脆弱的平衡之中!帝冕的意志死死鎖住那一點吞噬之“根”,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瘋狂地催動著那微小的吞噬!引導著撕扯進來的歸墟能量,小心翼翼地輸送給帝冕深處的幽藍冰晶!

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行走,每一步都驚心動魄!吞噬稍快,涌入的歸墟能量可能撐裂帝冕或沖垮冰晶;吞噬稍慢,帝冕與冰晶得不到維持,平衡瞬間崩潰!林默的精神緊繃到極致,每一次能量的引導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時間,在這永恒的黑暗中失去了意義。林默的全部世界,只剩下眉心帝冕的裂痕、核心的幽藍冰晶、以及那一點瘋狂撕扯著歸墟本源的吞噬之“根”。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林默殘破的軀體,在歸墟本源的緩慢侵蝕和共生囚籠的微妙平衡下,早已失去了“人形”,更像是一塊包裹著暗金荊棘(帝冕)的、被墨綠漿液覆蓋的、焦黑扭曲的“礦石”。

然而,就在這一天(如果歸墟有“天”的概念的話)——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帶著純粹毀滅意志的空間亂流,如同宇宙巨獸的咆哮,猛地席卷了這片遺忘之淵!

亂流并非歸墟本源,更像是…來自外部宇宙的、某種恐怖爆炸或空間撕裂的余波!它蠻橫地撞入了這片粘稠的死寂,如同巨錘砸入泥潭!

轟?。。?!

包裹著林默的墨綠漿液被狂暴的空間亂流瞬間攪動、撕裂!那一點維持著脆弱平衡的吞噬之“根”,在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下,如同被狂風卷走的燭火,瞬間…斷開了與歸墟本源的鏈接!

平衡…被打破了!

“呃!”林默的意識如遭重擊!帝冕失去了外部能量的維持,核心的暗金血光瞬間黯淡!幽藍冰晶的光芒也劇烈波動起來!

更可怕的是,這股狂暴的空間亂流并未停止,反而裹挾著林默這塊“礦石”,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枯葉,狠狠地…拋飛了出去!

天旋地轉!

林默殘存的意識在劇烈的空間顛簸中幾乎徹底渙散!他只感覺穿過了一層又一層冰冷粘稠的屏障,每一次穿過,都仿佛被剝去一層皮!歸墟的死寂氣息在快速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亂、狂暴、卻又蘊含著某種原始生機的…宇宙能量亂流!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劇烈的震蕩讓林默殘存的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

痛。

灼燒般的痛。

仿佛有億萬根燒紅的鋼針,順著每一個毛孔,狠狠扎入骨髓深處!

林默是被這極致的痛苦強行喚醒的。

他艱難地“睜開”感知。

不再是粘稠冰冷的墨綠漿液。

身下,是堅硬、粗糙、散發著灼熱高溫的…某種暗紫色的巖石?巖石表面布滿了尖銳的棱角,仿佛凝固的巖漿。

空氣(如果這能稱之為空氣的話)滾燙、干燥,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硫磺、金屬銹蝕和某種植物腐敗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滾燙的沙礫和腐蝕性的氣體,灼燒著早已枯竭的肺腑。

重力…異常沉重!仿佛有無數座大山壓在身體之上,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他勉強轉動“視線”。

天空…是壓抑的、翻滾著鐵銹色和墨綠色混合的厚重云層,如同凝固的污血穹頂,看不到任何星辰。云層縫隙間,偶爾有紫紅色的、如同血管般的巨大閃電無聲劃過,照亮下方死寂的大地。

大地…一片荒蕪的暗紫色。目光所及,皆是嶙峋怪異的暗紫色巖石山脈和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沒有水,沒有植被,只有…荊棘!

無窮無盡、遮天蔽日的…荊棘!

這些荊棘并非綠色,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紫色!每一根荊棘都粗壯如巨蟒,表面覆蓋著金屬般冰冷的倒刺,閃爍著不祥的幽光。它們如同活物般,在大地上瘋狂地扭曲、纏繞、蔓延!有的如同巨蟒般鉆入地底裂谷,有的則如同擎天巨柱般刺向污血般的天空!

荊棘之間,并非完全死寂。一些形態扭曲、如同金屬與血肉強行縫合而成的怪異生物,在荊棘叢中緩慢地爬行、啃食著荊棘的表皮,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它們散發著微弱的、混亂的吞噬氣息,竟與噬金魔座的本源…隱隱有著一絲同源之感!

這是一片…被吞噬荊棘統治的、充滿死亡與荒蕪氣息的…異星焦土!

林默的心神劇震!

這里…不是歸墟!他…被那場空間亂流…拋出了歸墟深淵?!拋到了…某個未知的、被詭異荊棘覆蓋的異星之上?!

然而,狂喜尚未升起,就被更加洶涌的痛苦和危機感淹沒!

身體…正在被吞噬!

他此刻的“身體”,那塊包裹著帝冕的焦黑“礦石”,正陷入一片相對稀疏的暗紫色荊棘叢中。這些荊棘如同嗅到了絕世美味的饕餮,無數尖銳冰冷的倒刺,正瘋狂地刺入他焦黑扭曲的“外殼”!

嗤嗤嗤!

倒刺如同活物的口器,分泌出粘稠的、散發著強烈腐蝕性和吞噬性的暗紫色液體!液體瘋狂侵蝕著林默體表僅存的、被歸墟侵蝕得早已脆弱不堪的防御,貪婪地吮吸著他體內殘存的、屬于帝冕和清瑤冰晶的微弱能量!每一次吮吸,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也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共生囚籠…更加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林默眉心那殘破的荊棘帝冕,在感應到外界這些同源卻更加狂暴、更具侵略性的吞噬荊棘氣息時…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顫起來!

帝冕深處,那幾道最核心的、纏繞著墨綠紋路的暗金骨刺,如同被挑釁的兇獸,散發出一種冰冷、暴虐、卻又帶著一絲…貪婪的吞噬意志!

這意志…正在試圖掙脫林默的控制,想要…反向吞噬這些星球上的荊棘!

“不…不能!”林默殘存的意志發出無聲的嘶吼!他清晰地感覺到,一旦帝冕徹底失控,開始吞噬這些荊棘,那脆弱的、囚禁著清瑤意識碎片的共生平衡,將瞬間被更加狂暴的異種吞噬能量沖垮!清瑤最后的一點意識…將徹底湮滅!

他必須壓制帝冕的吞噬本能!必須!

然而,外有無數貪婪的荊棘倒刺瘋狂吮吸、侵蝕!內有帝冕的吞噬本能瘋狂躁動、沖擊!再加上這星球恐怖的重力、灼熱的空氣、充滿腐蝕性的環境…林默如同被架在毀滅的火山口上炙烤,意識在劇痛與瘋狂的邊緣反復拉扯!

“林…默…”帝冕深處,幽藍冰晶傳來更加虛弱的、冰冷的意念,“…荊棘…同源…但…狂暴…異化…”

“…壓制…冕…護…我…”

清瑤也感知到了危機!

林默死死咬?。ㄈ绻醒例X的話)殘存的意志,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壓制眉心帝冕那狂暴的吞噬本能之中!如同用一根細線,去勒住一頭即將掙脫枷鎖的洪荒兇獸!

荊棘倒刺的吮吸越來越瘋狂,劇痛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識堤壩。

就在林默感覺自己即將徹底崩潰、防線即將失守的剎那——

嗡!?。?

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深沉、帶著星球意志般古老與暴虐的吞噬意念,如同蘇醒的太古巨魔,猛地從這片暗紫色荊棘星球的大地深處…轟然升起!

這股意念瞬間鎖定了林默!

如同…一頭饑餓了億萬年的星空巨獸,終于發現了落入自己巢穴的…一顆蘊含著無上美味的…“蛋”!

無數纏繞著林默的荊棘瞬間停止了吮吸,如同接到了命令的士兵,倒刺根根倒豎,散發出更加冰冷、更加貪婪的幽光!

更大的危機…降臨了!

這顆星球本身…或者說,這覆蓋星球的詭異荊棘所代表的意志…要…親自吞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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