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碧幽潭之詭
- 斗羅:心猿入世,一棒問神
- 泠泠秋風晚
- 2693字
- 2025-06-30 00:01:00
數日時光,轉瞬即逝。
星斗大森林外圍,天色漸明
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內,一簇小小的篝火正靜靜燃燒,將兩道身影投在斑駁的巖壁上。
齊霄緩緩睜開眼,一口濁氣如利箭般吐出,在潮濕的空氣中拉出一道白痕。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充盈的魂力已然抵達了當前的頂點。
這幾日的休整與歷練,加上朱竹清偶爾流露出的信任與喜悅,讓他的魂力一路高歌猛進,穩穩地停在了大魂師的壁壘之前,距離下一次蛻變僅有一步之遙。
同時,在兩人聯手之下,數只不長眼的百年魂獸也已化作了【鱗棍·雙蛇】的養料。
如今鍛造的前置材料萬事俱備,只差那最關鍵的一味主材——【玉垂牙】。
另一邊,朱竹清也結束了修煉。在【幽影石】的輔助下,她的氣息愈發凌厲,魂力同樣進步神速,抵達了二十八級的瓶頸。
當兩人同時睜開眼,在洞中對視時,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相同的、準備就緒的銳利鋒芒。
齊霄將從諾丁城買來的大量雄黃粉末混合粘土,制成一根根淬了毒的尖刺,準備在碧幽潭外布下陷阱,用以激怒并遲滯那只老叟。
就在這時,朱竹清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帶著一絲凝重:
“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已經過去幾天了,家族的追兵增援估計快到了”
齊霄回頭,看到她秀眉緊蹙,神情嚴肅。
齊霄點點頭,將最后一根雄黃地刺收入囊中,站起身,望向了碧幽潭的方向,眼神平靜而銳利。
“干完這票,就離開這里。”他說
說罷,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沒有立刻動身,而是頭也不回地,對身后的朱竹清平靜地說道:
“朱竹清,我最后問一次。前面或有兇險,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黑暗中,朱竹清正在將【幽影石】貼身收好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沒有抬頭,只是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我不想欠你。”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齊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微笑。
他走到那團燃燒了一夜的篝火旁,抬起腳,將那唯一的在這片陰冷山林中帶來些許暖意的火源,連同最后一絲火星,徹底踩滅在塵土里。
山洞,重歸冰冷的黑暗。
“走吧。”
他再次開口,聲音里再無半分多余的情緒,只剩下如鐵般的決然。
他當先一步,身影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向著碧幽潭的方向,決然而去。
在他身后,朱竹清沉默地跟上,她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與他一同,融入了那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
自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其色墨綠,深不見底。潭西南隅,青石光潔,坐一釣叟,披蓑戴笠,垂竿不移,其狀甚安……
齊霄以柳木棍撥開最后一片擋路的竹葉,與朱竹清一同,走出了這片幽深的篁竹林。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但撲面而來的,并非山林應有的清新,而是一種令人心頭發沉的死寂。
水聲依舊泠泠,清脆悅耳,如佩環相擊,但除此之外,再無他音。沒有鳥鳴,沒有蟲叫,甚至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仿佛被這片空間徹底吞噬。
陽光透過林間的薄霧,在潮濕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斑,但那些光斑卻像是被琥珀凝固了一般,靜止不動,讓這片潭邊林地,都透著一股油畫般的、不真實的靜止感。
仿佛連光,都在這里死去了。
齊霄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片死寂的潭邊。
然后,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潭西南隅,一塊圓滑的巨型青石之上,正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老叟,正拿著一根光禿禿的竹竿,一動不動地在釣魚。
齊霄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鎖定在潭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上。
“這個地方……怎么會有人在釣魚?”
他的心中,警鈴大作。
若之前刀疤臉沒有騙人的話,這片區域因為那疑似白衣秀士的魂獸存在,應當已成了一片生命禁區,尋常魂獸絕跡,更別提一個身上沒有任何魂力波動的凡人老叟。
“我去會會他。”齊霄的低聲道。
他從行囊中,取出了那些早已準備好的、淬了毒的雄黃地刺,交到朱竹清手中。
“你在此地隱蔽。”他冷靜地布置著戰術,“若我與他交談后,轉身對你打這個手勢……”他比了一個隱晦的手勢,“你便將此物在你我與他之間的林地中,悄悄布下,作為我們的第一道防線。”
“你一個人?”朱竹清有些擔憂。
“放心,”齊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去……問個路。”
齊霄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外露的情緒盡數斂去,換上了一副屬于這個年紀的、略帶一絲涉世未深的天真與謹慎。
他安頓好朱竹清,便獨自一人,順著潭邊,不急不緩地向那名老叟走去。
他的腳步很穩,每一步的距離都仿佛經過丈量,始終與那深不見底的墨綠潭水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安全距離。
“老人家,打擾一下。”
他在距離老叟十余步的地方停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一個正常人聽清。
然而,那老叟的身影卻如同一尊石雕,紋絲不動,依舊癡癡地望著水面,仿佛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齊霄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凝,但臉上的表情不變,他又提高了些許音量,向前走了兩步。
“老人家?”
這一次,那老叟的蓑衣似乎顫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用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轉過頭來,那張藏在斗笠陰影下的臉,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眼神渾濁而茫然。
“啊?……是……是在叫我嗎?”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石頭在摩擦,“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小娃娃你……有事?”
齊霄臉上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禮:“老人家,我們兄妹二人進山采藥,不小心迷了路,想請問一下,這附近可有出山的路?”
聽到“路”這個字,老叟渾濁的眼中,突然涌上了無盡的悲傷。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出干枯的手,顫抖著指向那片幽深的竹林。
“路……路就在那邊……”他的聲音哽咽起來,“可我兒子的路,卻斷在這里了啊……”
說著,他竟旁若無人地抹起了眼淚,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哭得像個孩子:“我兒老王……前幾天,他說這潭里有沒見過的大魚,就一個人來了……可他再也沒回去啊……家里還有他八十歲的老娘,等著他……等著他……”
老叟哭得聲淚俱下,言辭懇切,情真意切,任誰看了,都會為之動容。
齊霄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得同情,他腳步未動,只輕聲安慰道:“老人家,節哀順變。這林中多有猛獸,或許……令郎只是被困住了,未必就……”
“是啊……他……他最愛吃我釣的魚……我說不定……我給他釣到一條魚,可能他就聞著味兒,自己回來了……”
說到最后,那絲希望又化為了無盡的悲戚。
老叟喃喃自語,不再理會齊霄,又緩緩轉過身去,癡癡地望著那片毫無生氣的潭水,只留下一個蕭瑟而悲戚的背影。
……
不遠處,隱蔽在灌木叢后的朱竹清,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看著那老叟悲痛欲絕的模樣,又看了看齊霄耐心安慰的舉動,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不自覺地松懈了些許。
可能,他真的只是一個可憐的、尋找失蹤兒子的父親。
齊霄又站了一會兒,見老叟再無反應,便對著他的背影再次躬身一禮,然后轉身,平靜地向朱竹清藏身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齊霄轉身的剎那,那一直癡癡望著水面的老叟,渾濁的眼珠極其輕微地、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遠處朱竹清藏身的灌木叢。
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呆滯悲痛的神情,繼續一動不動地望著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