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鎮不大，救袱府邸就是這兒的官府，它的主人是五位少女。

所希望鎮不大，否則她們也忙不過來。

風迷途數著今天買的錢款，心情大好。這一個一個硬幣和一張一張紙幣散發的金錢氣味都如此香甜。

他忍不住親了上去。

“砰！”房門似乎是被踹開，門板撞在墻上響聲很大。

“出來！”

“滾出來！”

幾聲嬌喝從門外傳來，風迷途驚地沒坐穩，摔倒在地，連帶著蹭翻桌子，帶著“叮叮”聲，錢幣灑了一地。

索菲亞先進了屋，見屋里亂糟糟一片，更覺男人心虛，他正是幕后黑手。

風迷途伸手挪開遮住眼睛的紙幣，一轉眼卻看見了愛麗絲，眼神一亮道：“愛麗絲小姐，翠湖茶味道怎么樣？我這還有思雪茶，又是另一種滋味。”

索菲亞扇了他一巴掌，道：“別打岔，你是什么人？從哪來的奸細？”

風迷途吃痛，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索菲亞那雙湛藍眼眸此刻銳利得如同淬火的金剛石，死死鎖定他。

修道服袖口的繁復符文隱約流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讓他皮膚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本能地后縮。

“我不是……我不是奸細！”風迷途掙扎著想撐起身，卻被索菲亞的膝蓋死死壓住，整個人狼狽地仰面朝天，視線里只有少女冰冷的面容和上方積灰的房梁。

“我只是個倒騰茶葉糊口的行腳商！風迷途，商人！跟什么死不死的沾不上邊！”

“撒謊！”索菲亞的聲音拔高，帶著斬釘截鐵的冷厲，“你身上的不死族氣味可騙不了我！就像幽蘭叢中的腐敗氣息，雖然很淡！”

她纖細卻有力的手猛地揪住風迷途略顯油膩的衣襟，幾乎將他上半身提起，“鎮子周邊突然新增的不死生物，是不是你在搗鬼？說！”

“天地良心！”風迷途急得滿頭大汗，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掰開索菲亞的手指，“我就是前幾天才到鎮上！就想賣點茶葉賺倆錢！你說的什么我一概不知！我、我拿我的存貨發誓！翠湖茶、思雪茶……”

一直站在門口陰影處的愛麗絲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那雙總是帶著點朦朧睡意的碧綠眼眸此刻清明銳利，正仔細掃視著散落一地的錢幣和打翻的物件。索菲亞的激烈行動讓她微微蹙了蹙秀氣的眉頭，卻沒有立刻上前阻止。

“索菲亞，”愛麗絲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風迷途喋喋不休的辯解，她纖白的手指指向風迷途剛才打翻的、滾落到桌腳的一個粗布包裹，“那個包裹里，除了茶葉，還有什么？”

索菲亞眼神一凜，立刻順著她的指尖看去。風迷途的臉色卻在那瞬間“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仿佛被愛麗絲銳利的目光釘穿了什么。

沒等風迷途開口繼續編織謊言，索菲亞已經一把將他像麻袋一樣推到一旁。風迷途后腦“咚”地撞在翻倒的桌腿上，疼得齜牙咧嘴，眼冒金星。

索菲亞已經疾步上前，粗魯地一腳踢開散落的銅板，俯身就去抓那個不起眼的布包。

“別！別動！”風迷途顧不得頭上的痛楚，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想爬過去阻止，聲音都變了調，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驚恐。

晚了。

索菲亞的手指已經抓住了布包一角，那力道快得像鷹隼抓兔。她用力一扯——

嘩啦！

布包沒系緊，里面零碎的東西連同幾片壓碎的茶葉一起散落出來。

多數還是些銅板、碎銀子和揉皺的紙票子。但混雜在其中的，有幾張顏色異常的東西。

是畫面精美的卡片，其中一張里面是一個身穿緊身皮褲的粉發女人，她笑容甜美，側身站在夕陽的屋頂之上。

“大姐？”索菲亞突然失聲叫了出來，失蹤數日的大姐竟然以如此的方式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愛麗絲眉頭緊蹙，她發現眼前這個賣給她茶葉的男人似乎遠不是那么簡單。

索菲亞的手指微微顫抖，從卡片上輕輕拂過。那張卡片上的粉發女子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從紙面躍出。她的笑容明媚，發絲縷縷，可見畫師精心勾勒的輪廓。

“這是……什么？”索菲亞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卡片上女子的臉。

風迷途的臉色更加慘白，嘴唇哆嗦著，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的雞，只能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咯咯”聲。

愛麗絲緩緩蹲下身，從散落的雜物中拾起另一張卡片。這張畫的是一個銀發少女，身穿藍白衣裙，側目回頭，神情堅毅，仿佛盯著遠處的某個人。她沒有手腳，取而代之的是魚一般的鰭，作為手的鰭上緊緊攥著一柄斷劍。

竟是條人魚。

還剩一張正面空白的卡片。

愛麗絲拿起卡片，注視著繪畫著無限漩渦的背面。她略一失神，竟發覺這卡片的漩渦運動起來，似一張深淵巨口，將她的精神吞噬。

愛麗絲將卡片放到一旁，右手輕輕扶著有些暈眩的腦袋。

“這卡片真是古怪！”

索菲亞見愛麗絲神色不對，立刻松開風迷途的衣領，快步走到她身旁，扶住她的肩膀。

“二姐？你怎么了？”她低聲問道，目光警覺地掃向那張被放下的空白卡片。

愛麗絲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那股詭異的眩暈感。

“這張卡……不對勁。”她聲音微啞，指尖輕輕點了點卡片的背面，“它在‘吸’我的注意力，就像……某種精神陷阱。”

索菲亞眉頭緊鎖，伸手想要拿起卡片查看，卻被愛麗絲一把按住手腕。

“別碰。”愛麗絲搖頭，“它可能對精神力有影響。”

索菲亞冷哼一聲，轉頭瞪向癱坐在地的風迷途，眼中怒火幾乎要燒出來。

“解釋。”她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刀，“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從哪弄來的？”

風迷途咽了咽唾沫，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撒謊和說實話的后果。

“我……我真的只是個小商人！”他聲音發顫，“這些卡片是我從一個旅行商人手里買的！他說……他說這些是‘命運卡片’，能夠帶來好運！”

“好運？”索菲亞冷笑，“一張畫著人魚的卡片？一張能吸人精神的空白卡？還有——”她猛地抓起那張畫著粉發大姐的卡片，“——這張，又算什么？！”

風迷途縮了縮脖子，聲音更小了：“他、他說……這些卡里藏著‘命運’，只要集齊，就能……”

“就能什么？”愛麗絲輕聲問。

風迷途的嘴唇顫抖了一下，終于擠出一句：“……就能成為命運。”

空氣驟然凝固。

索菲亞和愛麗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警惕。

命運，是一個可以成為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