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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囚籠與暗流

沉重的玄鐵門在身后轟然關閉,震落簌簌灰塵。最后一絲外界的光,連同那些驚懼、審視、冰冷的視線,被徹底隔絕。

“呼…吸…”

趙玉衡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胸腔里灼燒般的疼痛。這里不是趙家核心子弟應有的、靈氣充盈的靜修室,而是一處位于家族禁地邊緣、深入山腹的古老石殿??諝饫飶浡鴰r石的冷冽和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淡淡霉味。巨大的空間空曠得令人心悸,只有幾盞鑲嵌在石壁上的長明晶石燈,散發著幽冷慘白的光,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卻將更遠處的陰影襯得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

石殿中央的地面,銘刻著一個龐大而復雜的銀色法陣。繁復的符文閃爍著微弱的靈光,構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囚籠。絲絲縷縷的能量如同無形的鎖鏈,從法陣中延伸出來,纏繞在趙玉衡的四肢和軀干上,帶來一種無處不在的、沉甸甸的束縛感。這法陣并非為了傷害,而是壓制。壓制他體內那奔流不息、時刻渴望噴薄而出的劇毒魔能。

“呃……”一陣劇烈的、源自骨髓深處的抽痛毫無征兆地襲來。趙玉衡悶哼一聲,身體猛地弓起,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玄鐵門板上,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里衣。那感覺,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啃噬他的神經,在血管里橫沖直撞。他死死咬住牙關,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每一次魔能的躁動,都是對他身體和意志的雙重酷刑。他能清晰地“內視”到精神世界中那片翻滾的墨綠毒海,它咆哮著,沖擊著無形的堤壩,每一次沖擊都讓靈魂為之顫栗。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才如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沿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背靠著門,大口喘息。幽冷的晶石燈光打在他蒼白的側臉上,勾勒出少年人獨有的線條,此刻卻布滿了與年齡不符的陰郁和倦怠。

腳步聲。

極其輕微,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在空曠死寂的石殿里卻顯得格外清晰。不是看守那沉重規律的步伐,也不是父親那隱含威嚴的步調。

趙玉衡沒有動,只是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腳步聲在法陣邊緣停下,隔著那層流轉的銀色光幕。

“二…二哥?”一個刻意壓低、帶著少年人清亮,卻又因緊張而有些變調的聲音響起。

趙玉衡緩緩抬起眼皮。

光幕之外,站著一個穿著寶藍色錦緞常服的少年。他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趙京的輪廓,卻多了幾分養尊處優的跳脫和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氣。正是趙家三公子,趙滿延。

此刻,趙滿延那張平日里總是神采飛揚的臉上,寫滿了復雜難言的情緒。好奇像貓爪一樣撓著他,那是面對未知強大力量的本能探求;但更深沉的,是恐懼。那恐懼如此赤裸,幾乎要從他微微睜大的眼睛里溢出來,混雜著一種面對“非人”存在的本能疏離。他站在那里,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后傾,仿佛光幕內的不是他的兄長,而是某種披著人皮的、極度危險的洪荒巨獸。

趙玉衡的視線平靜地落在趙滿延臉上,那目光深邃得像無星的寒夜,沒有任何波瀾。這平靜,卻讓趙滿延心臟猛地一縮,腳下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小半步,喉嚨有些發干。

“你來做什么?!壁w玉衡開口,聲音是久未說話的沙啞,像砂紙摩擦過巖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

趙滿延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強自鎮定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抖:“我…我來給你送點東西?!彼琶Φ貜膽牙锾统鰞蓚€巴掌大小、通體由某種溫潤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法陣光幕邊緣的地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東西?!笆恰枪淘ず颓逍纳?。父親…父親吩咐的?!?

玉瓶落地的輕響在寂靜中回蕩。

趙玉衡的目光掠過那兩瓶丹藥,最終又落回趙滿延臉上。那眼神,讓趙滿延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丟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謶衷俅握剂松巷L,他幾乎是倉促地移開視線,不敢再與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對視。

“還有事?”趙玉衡的聲音依舊冰冷。

“沒…沒了!”趙滿延像是得到了赦令,飛快地搖頭,轉身就想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等等?!鄙硢〉穆曇粼俅雾懫?。

趙滿延的身體瞬間僵住,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縛。他一點點,極其緩慢地轉回身,臉上血色褪盡,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只剩下驚恐。

趙玉衡看著他,看著這個血脈相連的弟弟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恐懼和疏離。心底深處某個角落,似乎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但旋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蓋。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告訴父親,別再讓人靠近這里?!彼D了頓,目光掃過趙滿延煞白的臉,“包括你?!?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落。

趙滿延如蒙大赦,又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再也顧不得世家公子的儀態,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轉身,踉蹌著沖向厚重的玄鐵門。沉重的石門開啟又關閉的轟鳴,是他逃離這噩夢囚籠的唯一背景音。

石殿內,再次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趙玉衡緩緩收回目光,重新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幽光下,他攤開自己的手掌。一縷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綠氣息,如同擁有生命般,從指尖悄然逸出,微弱地盤旋著。

他閉上眼睛,摒棄了視覺的干擾,將全部心神沉入那無邊的痛苦與身體的感知之中。

劇毒的魔能在血脈里奔流,每一次沖刷都帶來灼痛與冰寒交織的折磨。但在這無休止的折磨之下,他捕捉到了一些……異樣。

當那縷微不可察的毒氣飄散出去時,他“感覺”到了。

不是視覺,不是聽覺,而是一種更原始、更奇特的聯系。他“感覺”到了石殿角落石縫里,一只微小蜈蚣驚慌失措地逃竄時,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生命氣息;他“感覺”到了地底深處,某種不知名植物根系艱難汲取著稀薄水汽時,那一點點緩慢流淌的生機;他甚至隱約“感覺”到了石壁后方,負責看守此地的兩名中階法師身上,那如同火炬般燃燒著的、遠比蜈蚣和植物強大得多的生命能量。

這感知極其模糊,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水霧。但它是真實存在的!這源于劇毒、源于毀滅的力量,竟能讓他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觸碰到生與死的界限!

就在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猛地從心底竄起,如同野火燎原?;蛟S是被趙滿延那恐懼的眼神刺痛,或許是體內魔能又一次無規律的劇烈翻騰,又或許僅僅是因為這永無止境的囚禁和痛苦。

“滾!”

趙玉衡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猛地攥緊了拳頭!

體內那原本就躁動不安的墨綠毒海,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徹底點燃!轟!一股遠比之前逸散出的氣息強橫百倍、千倍的恐怖毒力,如同決堤的洪流,失控地從他身體每一個毛孔中狂涌而出!

濃郁到化不開的墨綠色毒霧瞬間爆發,如同咆哮的墨綠巨獸,瘋狂地沖擊著石殿中央那層流轉的銀色法陣光幕!滋滋滋——!刺耳的腐蝕聲尖銳地響起,如同無數厲鬼在同時尖嘯!法陣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目,符文瘋狂閃爍,劇烈地明滅起來,整個石殿都在嗡嗡震顫!銀色的光幕肉眼可見地被侵蝕、變薄,劇烈地扭曲波動,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碎!

狂暴的毒霧逸散出法陣邊緣,所觸及之處,堅硬如鐵的花崗巖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迅速被蝕穿、碳化、變黑,騰起縷縷帶著刺鼻腥味的青煙。石壁上幾盞鑲嵌的長明晶石燈,“啪嚓”幾聲,燈罩連同內部的晶石瞬間被腐蝕得坑坑洼洼,光芒徹底熄滅。角落那株不知頑強生長了多少年的、覆蓋著厚厚苔蘚的蕨類植物,在毒霧掠過的瞬間,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便徹底枯萎、焦黑、化為飛灰!

整個石殿,仿佛在瞬間墮入了劇毒的深淵地獄。

趙玉衡站在風暴中心,被墨綠色的毒霧徹底吞沒。他劇烈地喘息著,身體因力量失控的反噬而微微顫抖,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因這毀滅性力量而短暫滋生的冰冷快意。

然而,這狂暴的噴發只持續了短短數息。

仿佛耗盡了力氣,又或是那銀色法陣的壓制終究起了作用,翻涌的毒霧猛地一滯,隨即如同退潮般,帶著不甘的嘶嘶聲,急速倒卷而回,重新沒入趙玉衡的體內,消失無蹤。

石殿內,死一樣的寂靜再次降臨。只剩下地面和墻壁上那一片片刺目的、被劇毒蝕穿碳化的狼藉痕跡,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恐怖??諝饫飶浡鴿庥舻摹⒘钊俗鲊I的焦糊與腥甜混合的死亡氣息。幾處被腐蝕損壞的長明晶石燈徹底熄滅,讓本就幽暗的石殿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趙玉衡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指尖微微顫抖。他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剛才那股毀滅性的力量……是源自他的憤怒?還是源于這詛咒本身對生靈本能的憎惡?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新鮮的、冒著青煙的腐蝕痕跡。這囚籠,困住了他,也暫時困住了這頭名為“災厄”的兇獸。

但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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