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確定一點,流放地絕對不是一個好地方。
在西里安從書上看到的內容里,流放地是一個三不管地區,又或者是三管地區。
那邊走私者,流亡貴族,異端什么的全部都是。
你可以在那邊找到任何人,但就是不會有好人。
至于哪里是流放地,又為什么會存在流放地,這里就需要展開談談大陸的基本情況和歷史沿革了。
之前提到過,琥珀領位于聯邦的東北。
而在琥珀領的北邊,隔著綿延整個主大陸的中央橫斷山,是烈陽教國。
所以要說的實際一些的話,琥珀領和烈陽教國并不算接壤,哪怕在之前也是如此。
一般人可越不過中央橫斷山,哪怕它在琥珀領的那部分已經矮掉了。
而聯邦和烈陽教國所在的這一片區域,一般被稱為“主大陸”。
而在琥珀領的東邊,則是流放地了,若是穿過流放地再往東,則是圣血帝國。
又或者說“舊大陸”“暗大陸”“副大陸”。
而其他的先不論,重點是流放地。
在西里安從書上看到的內容里,主大陸和舊大陸之間,隔著的是廣闊的海。
不是沒有人嘗試從聯邦這邊直接開船,試圖穿過海。
但他們都失敗了。
無一例外。
無他,海上有霧氣罷了。
海在聯邦這邊是澄澈透明的,但在另外一邊就不是了。
按照探險者的記載,從聯邦的方向穿過海,往舊大陸去,一開始還好,但越往深處就越是厚重的霧氣。
首先是稀薄的游絲狀的霧,然后是厚重的棉絮一樣的霧,在最后,最深處霧氣甚至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乳白色絕壁。
在記載中,它被稱為“永霧之墻”,高度直插云霄,終年終日不散。
不論是誰試圖穿越它,所有人都會在厚的像是牛奶的霧氣中迷失方向,然后直接被原路送回來。
濃霧會吞噬所有聲音與光線,連所有火光會瞬間熄滅。
——它直接告訴了所有人,不可通行。
而這么多年下來了,所有人基本上都放棄了。
按照西里安看到的那些很粗糙的地圖展示的話,就像是一個橫過來的漏斗。
漏斗的西邊是主大陸,漏斗的東邊是舊大陸,通過中央細窄的陸橋相連,空置的腹部則是海。
當然,地圖上的舊大陸只是一個示意圖,畢竟沒有人去過舊大陸。
而在一百多年前的第二次人類——血族戰爭后,血族全部都被趕到了舊大陸里去。
但那邊終年永夜,沒有任何陽光,是人類不可涉及之地,是絕對的禁區。
而血族......
他們打得過人類就不會被趕走了。
最終,在血族打過來根本不可能,人類打過去同樣不可能的情況下,就這樣形成了一個極其勉強的和平條約。
而漏斗的口子,就是作為緩沖地點的流放地。
那邊既不亮,也不暗,始終是昏沉沉的。
所以可想而知流放地是一個什么鬼地方了。
而既然伊爾德是從那邊跑過來的......
看著她低著頭,握住西里安手的樣子,他不自禁的被喚起了更多的憐憫。
大概是被血族的人口販賣隊伍綁過去的聯邦人吧,這種事情總是斷不了的。
總是有人為了錢而行險一搏的。
這樣想著,他不禁抬起手,挑開了伊爾德的發絲。
“你......還記得你的家嗎?”
“或許我們可以送你回去?!?
伊爾德:“......”
她的身子晃了晃,臉也白了一些。
“我......不想回去,.......很可怕?!?
西里安停頓了一下,慌忙解釋了。
“不是,當然不是流放地,是我們這里......”
“你的家,那個安全的.......像是.......”
西里安語塞了。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
忽的,他靈光一閃。
“......像是這里,像是太陽一樣溫暖的地方?!?
“別擔心,但你能告訴我你是從哪里來的嗎?”
“我們需要知道......”
伊爾德:“......記不得了。”
西里安:“——”
不等他說什么,更輕,更脆弱的聲音就傳來了。
伊爾德這次沒有爆發,也沒有失控,更沒有去看那個裝了劍的盒子。
她不自覺的摸索著,抓住了西里安的手,快速眨動著眼。
此時的表情,與其說是急促而緊張,倒不如說是茫然和困惑。
“我......”她的金色瞳孔空洞著,“......不知道?!?
停頓。
“我記得.......記得.......”
更漫長的停頓,以及焦躁,還有破碎的音節。
“我是......是......夜鸮......學院......”
“不......我不是......不是.......”
“絕不是.......不要.......”
聲音越發的顫抖,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痙攣,指節繃得發白。
“就是......那個......”
“那個......”
她的手抖得越發的厲害了,下意識的按住了自己的頭,身子陡然一歪。
忽的,她的身體沉沉的歪了下去,往下一砸,直接砸到了西里安的懷里。
那小小的身體脆弱的像是柳樹,卻用盡全力抱住了他。
西里安立刻反手抱住了,輕輕的拍打她的脊背。
她沒有放開,而是下意識的摸索著,抱住了西里安,就像他是唯一的依靠一樣。
好久之后,西里安才聽到她脆弱的聲音,還有淡淡的哭腔。
“......我不知道......記不得?!?
.......
好久之后,伊爾德才勉強的恢復平靜。
在這期間,西里安一直抱著她,輕輕的拍著打她。
說來奇怪,明明他是病人,但伊爾德才更像是生病的那一個。
“好,你是伊爾德,是嗎?”
伊爾德點了點頭,輕輕的撫摸著西里安的手。
西里安點了點頭,再指了指自己。
“我是西里安,這里是琥珀領,是嗎?”
伊爾德:“......嗯。”
“好。”西里安微微的動了動手。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陽光打在他的臉上,莫名的讓伊爾德平靜了下來。
“我要求你,伊爾德?!蔽骼锇怖^續說了。
“當你感到不高興的時候,好好想一想,你在哪里,你是誰,以及我是誰,可以嗎?”
“那把劍......”西里安看了過去。
在他看來,那把劍或許是伊爾德的依賴之物,應該給她。
但其實這樣的話不是一件好事,畢竟......
“放我這里嗎?”西里安挑了挑眉,問了。
伊爾德:“嗯,它很危險。”
她抓住西里安的手緊了緊。
“只要我每天能夠......過來看看它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