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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后一夜

“老蒯!耶呼不!”

嘹亮的大東北魅魔音響徹房間,俞安伸手,快速的翻過手機,將屏幕選項點成關(guān)閉鬧鈴。

他頭埋進枕頭里,恨不得整個人都縮進去。

“老蒯!耶呼不!”

魅魔聲音再次響起,大東北的主題背景渾厚有力,好像有一雙帶派大腳伸到面前。

啪!

俞安狂暴的翻開壓在枕頭底下的手機,按死,再次將頭溺在枕頭上,鼻翼卻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好像沒那么想睡了。

他太陽穴跳動,似有所料,將手握住了手機。

果真,在三分鐘后,嘹亮的東北大魅魔再次嚎了起來:

“老蒯,耶呼不!”

俞安睜開眼,認命似的將手機拿到眼前,打開后臺,向下拖,將昨晚設(shè)置的鬧鈴全部取消掉

每五分鐘一個,一共二十個。

這一套做完,他徹底沒了睡意。

啪嘰

手機泄憤仍在床上,俞安伸了個懶腰,再一看時間,上午九點多幾分,昨晚四點來鐘從學校里考察完出來,五點回到的酒店,隨機選了個房間入睡,九點的鬧鈴。

睡了四小時左右。

他倒不是有什么虐待自己的癖好,只不過還有一大堆需要忙的,能保持身體的短暫休息,已經(jīng)可以了。

拉開簾子,陽光透進臥室,俞安下意識的瞇起眼,樓下已經(jīng)用鐵板圍起來了,停車場還留了個空,給昨夜停留的車輛余留出去的空間。

看來已經(jīng)開始施工了。

上午還有顧客沒有出酒店,地面處理會暫時擱置,先處理樓頂?shù)臉I(yè)務(wù),從窗戶的側(cè)邊能看見,有一群人帶著黃色安全帽在天臺作業(yè),綠色的鐵皮貼了一小半,雛形已有。

洗漱,活動筋骨,翻開手機,又有倆好哥們借了錢,一個五千一個三千,之前一起在健身房鍛煉的。俞安將兩人分到提醒組,又把一個約他的好姐妹給拉入黑名單。

雖然一天后錢便會沒用,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能在生活秩序還在的時候把錢借給他的,他都會進行提醒。

喪尸爆發(fā)的時間點,注意事項,如何高效的殺死喪尸,如何躲避喪尸,哪塊區(qū)域是高爆發(fā)區(qū)……

至于處的好的哥們,他在昨天已經(jīng)訂了五金(電鉆,扳手,錘頭等)配送到他們家,喪尸爆發(fā)前也會發(fā)消息提醒,盡人事,了安心。

不過喪尸爆發(fā)的消息他現(xiàn)在是不會和他們說的。

藍天白云下,大家按照原來的軌跡生活著,他的消息,無稽之談,隨隨便便發(fā)出來,容易把他整到精神病院或者局子里,扣上危害社會公共秩序或者散播危言聳聽的罪名。

……

進貨

卸貨

卡里的錢流水般流失

老板們笑的陽光燦爛

一箱箱方便面,餅干,膨化食物,礦泉水,飲料,甭管有營養(yǎng)沒營養(yǎng)的,只要能墊饑都拉回來,摞在空置的房間內(nèi)。

手電筒,反季衣物,抗生素,止痛藥,消毒酒精,繃帶,日常藥品等

可惜時間太短,市面上根本就沒有可用的多功能軍刀,甚至連太陽能充電寶都沒有,工兵鏟,多功能作戰(zhàn)手套,迷彩服這種便捷實用的作戰(zhàn)設(shè)備更是想都不用想,俞安特意搜尋了下周邊的軍迷愛好店,發(fā)現(xiàn)最近的一個在一年前就倒閉了。

但有一個工具卻能買到,適合新手老手,有大有小,男女皆宜。

錘!

大錘八十,小錘四十,不卡刃,能碎顱,有攻擊距離,是出家旅行,與喪尸深入交流的絕佳利器。

狠狠地采購了一波

等再注意到時間,天邊又開始微紅了。

錢花了七七八八,還剩下幾萬,俞安突然有些焦慮。

哥們這又是炫富整活,又是舔臉借錢的,結(jié)果到最后,錢還沒花完,這和人死了錢沒花完有什么區(qū)別。

不得勁

心里面很不得勁

但環(huán)顧一圈,他能準備的東西已然準備好了,再做過多的打算,便有點杞人憂天的感覺。

現(xiàn)在唯一還有點花錢價值的地方,便是繼續(xù)囤積食物。

但望著手機上配送食物的貨拉拉訂單,他又覺得沒必要如此過度壓抑自己的時間。

不如……當做平靜生活的最后一次打卡。

他心里突然蹦出來這個想法。

自從前世喪尸爆發(fā)后,他再也沒有如此平靜的走在馬路牙子上,看街邊小販與行人共繪的煙火背景,他也再也沒有站在枝葉下面,盯著對面的寫字樓,看樓里燈光點亮,牛馬俯首忙碌。他更不會看到有冒鼻泡的小孩蹲在馬路對岸與他對視,他望著他,吸溜了鼻子。

“再見”

他輕輕對小孩說。

小孩歪起頭,然后被媽媽牽走了。

他點起一根煙,突然望見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望見了他,與他頷首,想了想,訕笑著走了過來:

“小哥,又在等你愛人的女兒。

“哈哈,是的”

倒是意外小哥比昨天多了些笑容,難道又遇到好事了?

中年男子心里疑惑,并未問出口,昨天他看見俞安,俞安板著個臉,好像誰欠他二百萬似的,今天見面,他感覺小伙子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見到他嘴角也掛起了笑意。

“老哥,你說要是明天世界末日,你今晚想干啥?”

俞安遞了根煙

“哈~”老哥愣了愣,心想年輕人就是他媽的抽象,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

但迫于俞安貴氣的壓力,他不得不按照他的話頭思索,沒想到煙抽了一半,反而說不出來話了。

半響,嗡了一句:

“會有很多事想干吧……”

聲音太小,俞安沒有聽清:“啊?”

“嗯…我也不知道啊”

這句話俞安聽清了,他聳了聳肩,兩人望著街對面的學校,默默抽著煙。

“小兄弟,怎么突然惆悵了起來,嘮嘮?”

臨近放學,校門口的家長越來越多,中年男子蹲累了,站起來活動肩骨,望著凝視著學院烏泱泱人群的俞安,他突然問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此時的少年很像一頭牛,望著烏泱泱的河岸草地沉默,沒有同齡人該有的朝氣。

好像——同他一個年紀

小白臉也會惆悵嗎?

這個年紀不應(yīng)該是活力最壯,年輕氣最盛的時候嗎?

難道昨晚被富婆打雞倒了?

“我還在想那個問題,如果今晚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夜,應(yīng)該怎么過。”

中年人撓了撓頭:“玩唄,瘋狂的玩,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玩?zhèn)€盡興唄。”

“咋樣玩呢?”

“哈哈……年輕人,你不得比我會玩的多,我老咯。”

“想玩和老沒老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那不一樣,我有女兒了。”

中年男子輕輕的嘆了口氣,被煙蒂抹黃的手指頭微卷,可突然,他抬起那個夾煙的手,在空氣中奮力搖動,原本松垮有著些許悲哀的臉也擠出了微笑。

順著他的目光,俞安看見一個小姑娘,背著書包,在人群中朝這里走來。

肩膀上厚重的書包快要壓垮她了,她一邊走一邊嘴里面念叨著什么:

“干飯干飯干飯干飯……”

馮佳

中年男子見到女兒來,下意識的朝外側(cè)偏了偏,與俞安隔絕出了一段距離。

“小兄弟,我女兒來了,我先走了哈。”

昨天這哥們的小白臉暴論還讓他記憶猶新,雖然他很想發(fā)展客戶,但不希望這是在會波及到女兒的基礎(chǔ)上。

“爸,今天瘋狂星期四,我想吃肯德勞”

“什么肯德勞,麥當基的,你媽在家備飯了。”

“不會又是大亂燉吧,饒了我吧,讓我媽去新東方進修一下吧求求了。”

“回去親自和你媽說。”

女兒生無可戀的走到父親旁邊,猛然見到一個年輕人正笑著看向自己,面色一窘。

“哥…叔,你好”

“你好”

望著小姑娘愁成一團的臉蛋,俞安突然想到了自己

高中時候父母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們認為好的學習成績,需要充沛的營養(yǎng)支持。

于是乎,一本嶄新的菜譜擺在了俞安面前,還有一套保溫盒。

緊接著,俞安開啟了自己浩浩蕩蕩的討食生涯

雞蛋是紫色的

湯里有海蠣子,但腥

白菜蘑菇是混炒的

直到俞安自己開始做飯,他才明白,原來飯一步一步跟著步驟來就能做的好吃啊

為什么母親聰慧的大腦里總能蹦出來點稀奇古怪的想法,然后她恐怖的自信力加上卓絕的執(zhí)行力便能將一鍋營養(yǎng)十足的食物亂燉成一盤如此難以下咽的東西

一個人的做飯?zhí)熨x怎么能差到這種地步?!!

父親到還做飯中庸,但他尊崇舌尖上的美食,認為真正的好飯是原汁原味的

而最原汁原味的東西,就是燉牛肉,涼拌黃瓜,涼拌豆腐,涼拌西紅柿,涼拌土豆絲,涼拌豆腐和黃瓜,涼拌土豆絲和黃瓜,涼拌面……

俞安抗議過很多次,想要吃學校的拼好飯,被父母狠狠拒絕了

學校的外包餐廳用的能是什么好油?

吃出病來怎么辦?

俞安想說,哥,姐,我寧愿病死,也不想被折磨死。

抗議無效,俞安也想過把飯扔一邊偷偷去吃食堂的飯,但一是口袋沒錢,二是父母大早晨起來辛勞的身影印在腦海,讓他在準備扔的時候都有股強烈的自責感,以至于每天還是咽下去了這對雌雄雙煞的饕餮盛宴。

可惜大一下學期后,他再也吃不到這么難吃的飯了。

“哥,再見”

馮佳朝俞安拜拜手,俞安從回憶中驚醒回來,他望著父女倆的身影,突然喊到:

“嗯……老哥,等一下。”

“怎么了,小兄弟?”

“我想辦份保險,但有個條件。”

俞安記得中年男子的微信昵稱叫:人守保險馮永才

中年男子,即馮永才眼睛一亮,話都多了起來:“現(xiàn)在?什么條件?你想辦什么方面的保險?”

“現(xiàn)在年輕人都辦什么樣的保險,有名錄嗎?”

“有的,有的小兄弟”

作為職業(yè)保險人,那保險條例早就融入手機內(nèi)了,打開app,便是分類好的保險名稱。

俞安稍微看了一眼,裝裝樣子,點了一個說:

“就這個了,今天不方便,明天放學咋倆細談,我先給你訂金,一萬,但我有個條件。”

俞安的雷厲風行讓馮永才一愣,下意識問道:“什么條件”

“今天全家人去吃頓好的,甭管是肯德勞還是麥當基的,你們想吃啥吃啥,全家人團團圓圓,快快樂樂的。”

這話讓馮永才摸不著頭腦,而俞安已經(jīng)啪啪啪把一萬塊錢轉(zhuǎn)了過去。

望著手機內(nèi)轉(zhuǎn)賬的一萬塊錢,馮永才有種被天上餡餅砸中的感覺,好像有點不太真實。

“為什么……我們才,見了兩面。”

“有錢”

“……”

“牛逼”

多么豪橫的兩個字啊,把一切不合理都扭成了合理狀態(tài)。

有錢,那就沒問題了。

“別忘了條件,如果有可能,明天下午見。”

“好的,好的,您貴姓,明兒下午我一定在這等您。”

“不是這個條件。”

“明白,今晚帶孩子搓頓好的。”

馮佳不知道什么情況,躲在父親身后茫然的看著這一切。

馮永才其實也茫然,但事情發(fā)生的電光火石,而錢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他的微信上,他半推半就的就吃下了這個餡餅。

“我姓俞,俞飛鴻的那個俞。”

“好的俞先生”

見俞安掏出煙盒,又點了一根,而煙盒里的煙所剩無幾,馮永才連忙回到自己車上,將自己剛買的一條玉溪拿了下來:

“俞先生,我這剛好多買了一條,你嘗嘗我這煙,柔和。”

俞安沒推辭,接了過來

“多謝”

“是我要謝謝你”

擺了擺手,言盡于此,馮永才看出俞安沒有再繼續(xù)下去的意思,便準備告別,哪想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四五個半大小伙子圍了上來:

“哥,找著陳訥了沒?”

“哥,我給你發(fā)消息你咋不回我啊…”

正是昨天見到的那批小混子,今天紅光滿面,眼角藏著掩蓋不住的興奮。

其中被稱為大腦袋的哥們尤其亢奮,俞安忘了他叫啥名,但陳昕敏叫的外號很貼切,他的腦袋確實很大。

“一塊去吃個飯去吧哥,俺們請你。”

“對!”

“hello馮佳,哎?你和我哥也認識啊?”

似乎感受到俞安差異的目光,大腦袋解釋道:

“我和她高二同學,她和黃毛一個班的,唔,就是昨天那個小妞。”

陳昕敏?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大腦袋,現(xiàn)在叫黃毛,當面叫姐,真有你的哈。”

“你不也一樣”大腦袋翻了個白眼。

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本來就火力躁,這幾位又是家里面有點小錢,在學校還嘻嘻哈哈的主,主打的是自信,幾位圍上來后便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很,但多虧于此,這些人的大致關(guān)系俞安倒是理清了。

沒想到馮佳和陳昕敏竟然是一個班的。

“真巧啊,對了,陳昕敏呢?”

“她啊,她得等老師走了才出來,黃毛喜歡特立獨行。”

“因為她最近再看那啥,那啥,什么特立獨行的pig,黃小波寫的。”

“是特立獨行的豬,王小波寫的,我看你就是頭豬。”

“pig是不是豬的意思,你特么天天上課看片你懂個屁。”

“小兄弟,我們先走了哈,和哥哥說再見。”

馮永才拉著馮佳先行告辭

,留下俞安和幾位小伙子大眼瞪小眼。

俞安也準備走了,去吃個飯的,他懶得應(yīng)付小孩,不如自己安安靜靜呆一會。

但幾個小孩死活不讓他走了,說什么都得請他一頓,這倒和俞安認知里的小混混有些區(qū)別。

推辭無法,俞安認命似的跟了哥幾個來到了他們所說的頂好吃的飯店。

是坐落在學校西南側(cè)的一個大排檔

因為是靠近高中,基本上都是現(xiàn)買串的多,留在攤位上吃的少,攤位上基本是些成年人,幾個穿校服的小子就很扎眼。

俞安問他們不回家吃飯嗎?

回答的要么和爺爺奶奶的住,要么父母給了錢讓他們在外面吃,反正就是家里面煙火氣不完全,管的人少,和兄弟們出來吃頓飯是家常便飯。

既來之則安之,那就吃唄,利利索索點了一堆串,店家熱火朝天烤的時候,他們卻意外遇見了一個人。

穿著人字拖的黃毛

她大刺刺的敲了下桌子,眼睛俯視俞安,眼珠子卻如同秋譚的黑鵝卵石,水汪汪沒有半點殺傷力,但表情氣鼓鼓的:

“你這么大個人了搶我小弟?”

陳昕敏身后還跟著倆小姑娘,看起來反而挺文靜的,不像是小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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