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Doro……你能從這個世界離開嗎？”

狂喜的余溫還沒褪盡，謝和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他摩挲著掌心殘留的炭灰，目光越過 Doro的小腦袋，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那里偶爾會掠過喪尸嘶啞的影子，像一道揮之不去的陰霾。

哪怕有哪怕有Doro這位“概念神”在身邊，這個世界對于他這樣普通人的絕望底色也從未淡去。

方才還跟著謝和笑瞇了眼的Doro，聽見這話，臉上的笑意像被凍住了似的，一點點凝住。

大眼睛里的光瞬間黯淡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

“人……你不要我了嗎？”

聲音細細的，帶著哭腔，尾音發顫，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幾個轉，“啪嗒”掉在胸前的百衲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她往后縮了縮，小小的身子幾乎要陷進灰撲撲的沙發里，仿佛這樣就能少受點“被拋棄”的委屈。

那委屈又惶恐的模樣，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謝和心猛地一揪，連忙彎下身子，視線與Doro齊平。

“沒有！絕對沒有！”

謝和徹底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怎么會不要你呢？你這么厲害，這么乖……我是說，你能不能帶著我一起走？離開這個到處是怪物、連口氣都喘不勻的鬼地方。”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輕輕放在Doro腦袋上摸著，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

雖然，有著Doro這位概念神作為末日搭子，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是穩了，可這該死的末日實在太磨人。

如果可以，謝和還是希望能離開這個糟糕透頂的末日世界。

他是宅，不愛社交，但他愛的是自己能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不被他人打擾，也享受著社會與他人提供的包括外賣在內的便利。

他只是喜歡宅，從沒有想要這樣一片空無一人的廢墟，更不想每天都聽著喪尸嘶吼醒來的絕望。

這，或許就是得隴望蜀，這就是藏在謝和人性中的貪心吧。

“真的？”Doro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淚，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眼睛亮晶晶地望著謝和，像在確認一個易碎的美夢，“人不是要趕Doro走？”

“真的。”

謝和重重點頭，指尖能感受到她頭發的柔軟，“我只是想知道，我們能不能一起離開這里——離開這個糟糕的世界。”

得到最肯定的答復，Doro才徹底松了氣。

她挺直小身板，小手托著下巴，眉頭微微皺起，認真得像是在解一道難題。

“Doro自己能走哦。”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聲音比剛才穩了些，“但……暫時還帶不動人。”

“我的力量還不夠，帶一個人穿越世界，要花好多好多力氣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從原本的世界來這邊很輕松，但是要帶上人就不一樣了，就像是背著很重的東西去跨一條很寬的河，現在的Doro還跨不過去。”

謝和聽完Doro的話，先是輕輕“嗯”了一聲，心里那點剛燃起的希望像被風摁了一下，矮下去半截。

“這樣嗎？也對，穿越世界哪有這么容易？是我太貪心了。”

可下一秒，他忽然抬起頭，眼里重新亮起光——Doro說的是“暫時”。

暫時不夠，就意味著以后可能夠。

等她的力量慢慢成長，或許有一天，真的能帶著他跨過那條“河”。

而且就算無法離開這個糟糕的世界，有著Doro這位“高貴的概念神”作為自己的末日搭子，也有了個生存的低保。

……

得知 Doro雖不能帶自己離開，卻能獨自穿越世界后，謝和的腦子像被點燃的引火紙，瞬間竄起一串新念頭。

方才因“無法逃離”而生的失落，轉眼被另一種更迫切的期待取代——思維敏銳的他，已經從Doro穿越世界的能力里看到了新的生存可能。

“那 Doro，”他的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急切，轉身走向靠墻的舊書柜，指尖在其中抽出一個破舊的塑料碗。

他揭開蓋子，將里面的東西——他這幾天在這個世界搜刮到的錢幣一股腦倒在桌面上。

“這些錢，你能帶到那邊的世界，幫我買點東西回來嗎？”

謝和用指尖撥弄著那堆錢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在這個秩序崩解的末日，這些錢幣失去了“交易”這個最基本的價值——這種情況下，它們就只是擦屁股都嫌硬的紙片，只能用帶充當點燃木柴的引火物。

可若是到了一個秩序還在的世界呢？

因為這個世界包括錢幣、文字和語言在內的絕大多數事物都和他原本的世界一樣，所以謝和現在才覺得自己手中的這些錢幣可能在另一個世界也能用。

最多只是在那邊的世界，還有著和這些錢幣對應的編號一樣且互為“異次元同位體”的錢幣……

因此只要這些在末日里一文不值的紙片到了別的秩序穩定的世界，說不定就能換回他們這邊所急需的物資：干凈的水、更多的食物，甚至是種植作物的種子和泥土。

聽著自家人的問題，Doro接過了謝和遞過來的錢幣認真的看了一下，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可以。”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一張藍色的十元紙幣，并認真的說著：“Doro以前待的世界，用的就是這樣的錢。”

話音剛落，謝和眼前忽然浮起一行熟悉的字跡，以及清晰無比的關于未來的視頻資料。

【你將所有錢幣交給 Doro，囑托她去往另一個世界換回所需資源。善良的小家伙鄭重應下，揣好錢，帶上你為其準備的防身用自制辣椒噴霧，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在幾次跨域的世界交易后，你和Doro在這個糟糕世界的生活漸漸有了起色，糟糕的生活質量，也在你們共同的努力中一點點被穩穩地托起來。】

盯著眼前的這份結局完美的“預言”，看著正在眼前上演的美好未來，謝和再次露出無比放肆的笑容。

果然，跨越世界進行交易的想法能成，自己和Doro能夠利用上另一個世界的資源。

雖然需要花錢，但在這邊這個秩序崩毀的末日世界，錢就只是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紙片。

能夠用一些破紙片換來實實在在的物資，哪怕換得少一點，那也是賺了。

更何況在隔壁世界，還有著完全不要錢的泥土和能夠用來提供土壤肥力的落葉可以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