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之亂后，第八年。

南賀神社的密室，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這里本是宇智波一族商議大事的圣地，如今卻像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砰！”

一本賬簿被狠狠地摔在所有族老面前，紙頁散落一地。

“都看看！”宇智波八代的咆哮聲在密閉的空間里回蕩，充滿了壓抑到極點的憤怒，“族里的財政儲備，連下個季度的撫恤金都發不起了！我們接不到任何一個B級以上的任務，曾經孝敬我們的商鋪，如今見了我們就像見了瘟神！這已經不是打壓了，這是在逼我們去死！”

他赤紅著雙眼，環視著每一個面色凝重的族人，最后將矛頭直指坐在主位的宇智波富岳。

“富岳！你還要忍到什么時候？你所謂的‘大局為重’，換來的就是這些！你的軟弱，正在把宇智波拖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富岳的面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他身后的團扇徽記，此刻顯得格外沉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忍耐？”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不忍耐又能如何？去沖擊火影大樓嗎？八代，你告訴我，我們拿什么去對抗藤原夜？用我們引以為傲的火遁？還是用那套他親手制定的、該死的《任務風險評估準則》？”

他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抗爭過。但每一次，他的拳頭都像是打在了一團名為“規則”的棉花上。藤原夜從不與他正面沖突，只是用一套套冰冷的數據和條例，將宇智波的所有訴求駁回。

“富岳大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名年輕的宇智波上忍激動地站起來，“鷹派的兄弟們已經聯絡好了！我們必須行動！奪回屬于我們的權力！”

“沒錯！發動政變！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政變！政變！”

年輕族人的熱血被輕易點燃，他們已經受夠了這種溫水煮青蛙般的屈辱。

宇智波鼬站在角落的陰影里，如同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他冷眼旁觀著族人們的狂熱與絕望，看著父親的無能為力。

作為藤原夜直屬的“烏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激化的矛盾背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精準地撥弄著琴弦。

……

三天前，急情部，檔案室。

“夜大人，這是您需要的資料。”一名急情部隊員遞上一份加密卷軸。

卷軸上，記載著一名被安插在宇智波族地外圍的雜貨店老板的全部信息。這個老板，是宇智波鷹派獲取外部信息的渠道之一。

藤原夜接過卷軸，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辛苦了。告訴他，可以‘無意間’向宇智波八代的人透露，火影高層正在秘密草擬一份《警務部職能改革法案》，計劃……徹底解散警務部，由急情部的治安司全面接管木葉治安。”

“大人，這份法案……”隊員有些遲疑。

“哦，當然是假的?！碧僭剐Φ酶鼱N爛了，“但對于快要溺水的人來說，任何一根稻草，哪怕是虛假的，也足以讓他做出瘋狂的舉動。去吧，讓火燒得再旺一些?！?

他需要宇智波的鷹派，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主動撞向那面紅布。

……

南賀神社的爭吵還在繼續。

鼬的思緒被拉回現實。他看著那些叫囂著“政變”的族人，內心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厭惡。

愚蠢，且無知。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怪物。他們以為的抗爭，不過是棋手棋盤上，一顆被算計好的棄子。

最終，會議在富岳強行壓制下的不歡而散中結束。鷹派的族人帶著不甘與憤怒離去，空氣中充滿了分裂的氣息。

當晚，心力交瘁的宇智波富岳，以警務部長的身份，秘密求見了火影顧問，藤原夜。他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火影辦公室里，燈火通明。

藤原夜親自為富岳沏上了一杯熱茶，態度謙遜得如同一個尊敬前輩的后輩。

“富岳族長，您辛苦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恰到好處的理解與同情，“宇智波一族最近的困境，我都知道。請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到宇智波重新在木葉綻放光彩，畢竟，你們是村子創始的元老，是四代目火影最信賴的力量。”

這番話，讓富岳緊繃的內心，不由得松動了一絲。

“夜顧問……”

“叫我夜就好了，富岳族長。”藤原夜打斷了他，語氣真誠，“我知道，族內有些激進的聲音，讓您很難做。三代目大人也和我談過，他老人家，一直很擔心宇智-波的未來?！?

他巧妙地搬出三代，給自己增添了合法性，也給了富岳一種“高層并非鐵板一塊”的錯覺。

“但是，您也知道，九尾之亂后，村子百廢待興，穩定壓倒一切。那些數據和評估，雖然冰冷，卻是保證任務成功率、減少犧牲的基石。我不能因為個人情感，就拿村子的未來去冒險。”

藤原夜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

“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

富岳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藤原夜看著他，緩緩說道：“只要您能證明，宇智波一族，依然是那個理性的、以村子利益為重的可靠伙伴。只要您能約束好內部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向村子展示出宇智波的忠誠……我保證，我會親自在下一次高層會議上，為您和您的家族爭取應有的地位和任務?！?

他凝視著富岳，眼神誠懇得不含一絲雜質。

“富岳族長，村子的大門，永遠為理智的宇智波敞開。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同胞，來一起繼承四代目的遺志，而不是一個需要時時提防的內部隱患。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富岳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明白了。

藤原夜給了他一個虛假的希望，一個需要他親手去完成的前提——鎮壓鷹派。

這是陽謀，是毒藥，但卻是他此刻唯一能看到的“解藥”。

“我明白了，夜顧問。感謝您的信任。”富岳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背脊，仿佛又挺直了一些。

他帶著這份虛假的希望，走出了火影大樓，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藤原夜微笑著目送他離開，直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他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褪去，只剩下如深淵般的平靜。

“一個外部矛盾，就這樣變成了內部矛盾。”

卡卡西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聲音毫無波瀾。

“不。”藤原夜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拿起代表宇智波的黑色棋子，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才只是第一步。我把刀，遞到了富岳手上。現在，我要看他如何用這把刀，去砍自己的同胞?！?

……

深夜，宇智波族地。

鼬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佐助已經睡熟了。

他看著弟弟天真的睡顏，內心一陣刺痛。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保護他，還是在將他推向一個更大的謊言？

片刻后，他戴上面具，身影融入夜色。

在急情部的秘密據點，他見到了藤原夜。

“父親去見您了?！摈穆曇魶]有絲毫感情。

“我知道?！碧僭拐诓潦靡话讯痰?，頭也不抬，“他很高興，覺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鑰匙。”

“那不是鑰匙，是鎖鏈?！摈淅涞卣f道。

藤原夜停下了動作，抬起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鼬：“哦？看來，我的‘烏鴉’，已經學會用我的方式思考問題了。不錯?！?

他站起身，走到鼬的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洞穿他的內心。

“鼬，你恨我嗎？”

鼬沉默了。

恨嗎？

或許有。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一種對絕對力量和智慧的……恐懼與信服。

“不?！摈罱K吐出一個字。

“很好?！碧僭節M意地笑了，“記住，鼬。要拯救一個潰爛的肌體，就必須先將膿瘡徹底擠破。陣痛是難免的，但這是為了新生?！?

“富岳會加劇對鷹派的打壓，而鷹派，在得到那些‘假情報’的刺激后，會變得更加瘋狂。裂痕已經出現，很快，它就會變成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拍了拍鼬的肩膀，聲音輕得如同惡魔的低語。

“而你，我的烏鴉，就在這鴻溝之上，靜靜地看著。看著他們如何互相撕咬，看著那面驕傲的團扇，如何從內部，被自己人一點點撕碎。”

“這是你成為‘王’，必須學會的第一課?！?

說完，藤原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鼬獨自站在原地，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