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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灘涂的獠牙

金色的灘涂,在漁民口中是“海娘娘的餐桌”,慷慨地饋贈著生存的希望。然而,只有真正深入其中的人才知道,這片看似平靜的灰褐色泥灘之下,不僅孕育著生機,也蟄伏著不容忽視的獠牙。

江林和小魚的趕海之路,在知識庫的指引下看似順遂,收獲頗豐,但江林心中始終繃著一根弦。他深知大海的喜怒無常,灘涂的平靜之下潛藏著多少未知的風險。

靠近一處被海浪侵蝕的岬角,退潮后裸露出大片棱角分明的礫石和破碎的貝殼,混雜在泥沙中,踩上去硌腳且濕滑。

江林正專注地翻開一塊扁平、布滿青苔的礁石——根據知識庫的微弱提示,下面可能藏匿著喜歡陰暗潮濕的巖礁蟹。

陽光被石塊遮擋,下方形成一片濃重的陰影。江林習慣性地伸出手,準備摸索或驅趕可能存在的螃蟹。就在他的指尖即將探入那片陰影的剎那——突然,腦海中的知識庫發出尖銳的警報!伴隨而來的是一陣熟悉的鈍痛!

危險!目標:下方位!紫海膽!棘刺帶毒!

同時,一幅清晰的圖像和文字信息涌入腦海:石塊下方陰影處,一只拳頭大小、通體深紫色、長滿尖銳長刺的海膽正靜靜蟄伏!其棘刺尖端含有微毒,刺入皮膚會引起劇烈疼痛、紅腫甚至麻痹!

江林的動作瞬間僵住!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剛才差點就直接用手去摸石塊下方了!小魚也好奇地想湊過來看。

“小魚別動!”江林低喝一聲,一把將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他迅速從桶里拿出那把特制的長柄夾子。夾子的頭部設計成扁平的鉗狀,內側有防滑齒紋。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緊繃,將夾子緩緩地、極其穩定地伸向石塊下方。夾子巧妙地避開那些如同毒矛般聳立的紫色長刺,穩穩地鉗住了海膽相對光滑、棘刺較短的底部殼緣。

手腕發力,穩穩一提!那只猙獰的紫海膽被從陰暗的巢穴中夾了出來,暴露在午后明亮的陽光下。

它在冰冷的金屬夾鉗中徒勞地晃動著滿身尖銳的毒刺,收縮著管足,深紫色的外殼在光線下呈現出詭異的光澤,脆弱與致命危險在它身上矛盾地共存。

“哥!這是什么?好多刺!好嚇人!”小魚躲在哥哥身后,又怕又好奇。

江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將這危險的戰利品小心地轉移到桶里,放進一個特意用硬木板隔開的單獨小格子里,確保它不會碰到其他收獲或桶壁。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蹲下來平視著妹妹驚魂未定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這是紫海膽!”他指著桶里那個不安分的紫色刺球,“它的刺有毒!非常毒!如果被扎到,手指腳趾會像被火燒一樣疼,會腫得像饅頭,還會發麻,動不了!比被最兇的蜜蜂蟄到還要疼十倍!記住,小魚,在灘涂上,不認識的東西,尤其是顏色特別鮮艷的、或者像這樣長滿尖刺的、或者長得奇形怪狀的,絕對不能用手去碰!連靠近都要小心!一定要第一時間喊哥哥,明白嗎?”他一字一頓,反復強調!

小魚看著哥哥從未有過的凝重表情,聽著那可怕的后果描述,小臉更加蒼白,用力地點著頭,“嗯!我記住了哥!不認識的不碰!有刺的不碰!奇怪的也不碰!都叫哥哥!”

江林看著妹妹受驚但認真記住的樣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他再次看向桶里那只紫海膽,眼神復雜。危險,但也蘊含著價值。知識庫的信息再次浮現:“紫海膽生殖腺(海膽黃)為高級食材,味極鮮美,營養豐富,市場價值高。

安全處理步驟:1.用多層厚布(如麻袋片)嚴密包裹海膽,僅露出底部;2.使用結實剪刀,小心剪斷所有長棘刺(注意防護,避免碎片飛濺);3.用專用開殼器或小刀沿殼口縫隙小心撬開硬殼;4.取出橙黃色海膽黃,去除內臟及雜質,清水輕漂即可。”

這只危險的生物,處理得當,將是他們換取糧食的重要籌碼。他將這個處理流程牢牢記下,準備回去和姐姐一起小心嘗試。

幾天后,在一處布滿鋒利碎貝殼和沉積淤泥的淺水洼邊緣,江林試圖翻開一塊表面長滿灰白色藤壺、半掩在泥沙中的中型石塊。

他的手剛搭上冰涼濕滑的石塊邊緣,準備發力——知識庫再次預警:

“警告!檢測到高威脅性目標生物!

物種:短蛸(Octopus ocellatus)!

狀態:高度警惕!具有較強攻擊性!

墨囊飽滿度:高!”

信息顯示:石塊下方渾濁的泥水里,一只體型不算巨大(腕足展開約二十多公分)、但肌肉虬結有力的生物正盤踞其中!它的體表覆蓋著變幻的灰褐色斑點,八條粗壯靈活的腕足如同潛伏的毒蛇,緊緊吸附在石塊底面和周圍的泥地上。兩只充滿智慧又冰冷警惕的大眼睛,正透過渾濁的水體,死死“盯”著上方擾動石塊的手!更令人心悸的是,它體側的墨囊鼓脹,呈現出深沉的墨黑色,顯然處于隨時可以爆發的狀態!

“短蛸,頭足綱,章魚科。潮間帶常見中小型章魚。性情機敏,領地意識強,受到威脅時會主動攻擊。腕足吸盤力量強勁,可造成皮膚挫傷甚至撕裂。其噴射的墨汁含有麻痹性物質,可致短暫視力模糊、嗆咳,并具有強烈腥臭和染色性,極難清洗。應對策略(優先級):

策略一(推薦):利用趨光性/趨食性誘導脫離。緩慢退后至安全距離(>1.5米),制造非直接光源(如反光物晃動)吸引其注意,或投擲小塊腥味食物至遠處誘導其離開巢穴。

策略二:耐心等待。保持靜止,給予其足夠安全感,待其自行放松警惕并游走。耗時較長,存在不確定性。

策略三(高風險,僅限必要捕獲時):快速制服。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厚帆布、皮手套等覆蓋其頭部(主要感官集中區),同時迅速控制其腕足根部(靠近頭部位置),避免被吸盤纏繞吸附。此操作要求極高,失敗風險大,極易被墨汁噴濺或腕足纏繞。”

硬來?瞬間就會被噴一臉惡臭難洗的墨汁,變成灘涂上的“黑臉笑柄”,更可能被那有力的腕足纏住手臂,造成疼痛甚至傷口。強行翻動石塊,也必然驚動它,香螺沒拿到,先惹一身腥臊。

江林瞬間做出了判斷。他選擇了最安全的策略一:誘導脫離。他保持著按住石塊的姿勢,紋絲不動(避免進一步刺激),同時用眼神和極輕微的動作示意身后的小魚保持絕對安靜。

江林緩慢地將按在石塊上的手一點點收回,然后輕微地向后挪動腳步,,直到退開近兩米,感覺安全了,他才停下。

接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塊東西——那是他撿來的一個罐頭鐵皮蓋子,邊緣被他打磨得光滑,內面則被他用沙石蹭得锃亮如鏡。

他調整著錫片的角度,捕捉著下午西斜的陽光。很快,一道明亮晃眼的光斑出現在渾濁的水洼底部,不偏不倚,正好投射在短蛸藏身的石塊邊緣,并且開始有規律地、緩慢地晃動。

渾濁的水下,那只高度警惕的短蛸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在水底游移的光斑吸引了。

它的一只腕足試探性地從石塊下伸了出來,尖端如同觸角般輕輕觸碰、感知著那神奇的光點。接著,它那布滿斑點的、圓圓的腦袋也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部分,兩只大眼好奇地(或者說警惕地)追蹤著光斑的移動。

江林屏住呼吸,知道時機到了。他停止了晃動光斑,轉而用另一只手,從隨身的小袋里摸出一小塊氣味濃烈的臭魚干(趕海誘餌常備品),用指甲掐下更小的一粒,然后手腕一抖,精準地將這粒魚干丟在了距離石塊大約一米遠的、相對清澈的一小片水洼里。

“噗”一聲輕響,臭魚干落入水中,濃郁的腥味在水中迅速擴散開來。

對食物的渴望,暫時壓過了對光線的好奇和巢穴的守衛本能。那只短蛸猶豫了僅僅幾秒鐘,便徹底從石塊下游了出來!八條腕足協調地劃動著水流,身體如同流動的果凍,迅捷而悄無聲息地撲向了那粒小小的魚干。它用腕足靈巧地卷起食物,塞進喙狀的嘴里,然后警惕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判斷環境是否安全。

江林微微側身,擋住了小魚的身影。短蛸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回味食物,又似乎在確認沒有更大的威脅。最終,它放棄了這塊是非之地,八條腕足優雅地劃動,像一團移動的陰影,迅速消失在旁邊更茂密的海藻叢深處。

“哥…它走了?”小魚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擾了那已經離去的獵手。

“嗯,走了。”江林點點頭,給了妹妹一個安撫的微笑,“現在沒事了。”

他這才重新走到那塊石頭旁,用鐵鍬小心地將其翻開。石塊下,幾只肥美的香螺正緊緊地吸附在底面,旁邊還有幾個小貽貝。他輕松地將這些收獲收入桶中。

“哥,你好厲害!像會法術一樣!”小魚湊過來,看著桶里的香螺,又看看哥哥,小臉上滿是敬佩。在她眼里,哥哥不僅能找到寶貝,還能用神奇的辦法趕走可怕的大怪物!

江林笑了笑,揉了揉妹妹的頭:“不是法術,是要動腦子,要了解它們。”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要記住,灘涂上,看不見的地方,可能藏著各種東西。有的能吃,有的有毒,有的會咬人。我們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里還得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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