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由純粹影子構(gòu)成的長矛，凝聚了莫利亞對自身能力最核心的理解。

它扭曲、鋒利，攜帶著死亡與虛無的氣息，直刺白寅的心臟。

然而，面對這幾乎無法被物理手段防御的一擊，白寅什么都沒做。

他只是站在原地，甚至連躲閃的念頭都沒有。

在他背后，那第二只凝實了幾分的阿修羅手臂虛影，握拳。

然后，迎著那道致命的影矛，輕飄飄地搗了出去。

沒有聲音。

沒有氣浪。

沒有碰撞的火花。

拳頭與矛尖接觸的瞬間，時間仿佛停滯了一幀。

下一秒，那根堅不可摧的影子長矛，就像是被丟進了一臺無形的碎紙機。

它從矛尖開始，寸寸瓦解，分解成最原始的、無序的影子微粒，然后飄散在空氣中，消失不見。

不是被擊碎，而是被“格式化”了。

莫利亞的影子分身，與影矛同源，在長矛被抹去的同時，也發(fā)出一聲無聲的慘嚎，當場潰散。

遠處的莫利亞本體，身體劇烈地一晃，臉色煞白。

他感覺自己的一部分靈魂，被硬生生擦掉了。

“你……”

莫利亞那裂到耳根的大嘴，第一次因為恐懼而無法發(fā)出標志性的怪笑。

白寅沒理會他的驚駭。

他只是抬眼，環(huán)顧了一下這座陰森、腐朽、到處都充斥著死亡和霉味的島嶼。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太臟了。”

他低聲自語，語氣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嫌惡。

這是一種純粹的、源自頂級掠食者對自身巢穴潔凈度的本能要求。

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不適。

那些搖搖晃晃的僵尸，那些彌漫在空氣中的陳腐氣息，都屬于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他決定動手打掃。

白寅邁開了步子，無視了驚恐的莫利亞，徑直走向那片最密集的僵尸群。

在他背后，那兩只阿修羅虛影手臂變得更加清晰，緊接著，第三只、第四只手臂的輪廓也開始浮現(xiàn)。

它們?nèi)缤罹艿墓I(yè)機械臂，以一種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效率，開始了大掃除。

一只虛影手臂伸出，對著一頭高大的將軍僵尸，輕輕一拍。

動作就像在拍打一件沾了灰塵的大衣。

“噗。”

那將軍僵尸體內(nèi)的影子，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被直接拍了出來，在空中扭曲成一團，然后像漏氣的氣球一樣飛速消散。

失去了影子的僵尸，瞬間變回了一具腐朽的尸骸，散落一地。

另一只虛影手臂五指張開，對著一片動物僵尸群，凌空一掃。

數(shù)十道影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剝離，匯聚成一股黑色的溪流，被“掃”到了城堡的角落里，然后湮滅。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沒有喊殺聲，沒有能量碰撞。

只有虛影手臂揮動時帶起的微風(fēng)，和僵尸變回尸骸時骨骼散落的“嘩啦”聲。

這根本不是戰(zhàn)斗。

這是在打掃衛(wèi)生。

是用一種神明般的手段，在進行一場降維打擊式的清潔工作。

斯摩格和緹娜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思考。

他們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銀發(fā)男人在僵尸海中信步閑庭。

他所過之處，亡者的國度如積雪般消融，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垃圾”。

而在莫利亞眼中，這一幕比任何地獄景象都要恐怖。

他引以為傲的僵尸軍團，他稱霸大海的基石，他用來慰藉過去的伙伴……

正在被一個男人，用拍灰塵的方式，一個個地“清理”掉。

“住手！給老子住手！”

莫利亞終于從極度的恐懼中掙脫出來，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一切，被如此輕描淡寫地否定！

“影子集合地！”

他張開雙臂，發(fā)動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恐怖三桅帆船上，所有還未被“清理”的僵尸影子，連同他那些還活著的船員的影子，全部被強行抽出。

數(shù)百道、上千道影子匯聚成一道通天徹地的黑色龍卷，瘋狂地涌入莫利亞的體內(nèi)。

他的身體開始急劇膨脹，肌肉虬結(jié)，身高瞬間突破了十米、二十米……最后，化作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

毀天滅地的力量感，充斥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力量！這就是……”

他的狂笑還沒結(jié)束，一只巨大的、近乎凝成實體的阿修羅之拳，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白寅似乎嫌他太吵，也太“臟”。

這只拳頭，比他集合了千影后形成的拳頭還要龐大。

拳頭上，古老而神秘的虎紋若隱若現(xià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秩序”與“規(guī)則”。

“咚！”

沉悶的撞擊聲，響徹云霄。

莫利亞那集合了千影的巨拳，在接觸到阿修羅之拳的瞬間，便從內(nèi)部開始崩潰。

那上千道強行塞入的影子，像是遇到了天敵，尖叫著、恐慌著，被那股絕對的“秩序”之力強行震散，還原成了最原始的能量。

巨大的莫利亞，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

最后，“噗通”一聲，他變回了原來的大小，渾身是血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敗了。

敗得莫名其妙，敗得體無完膚。

整個島嶼，安靜了。

所有的僵尸，都變回了尸體和白骨。

空氣中那股讓白寅不適的腐朽氣息，消散了大半。

白寅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還有些殘留的“污漬”，但大體上算是干凈了。

他邁步，走過那片尸骸鋪就的地毯，停在了跪地不起的莫利亞面前。

他低頭，金色的虎瞳平靜地注視著這個已經(jīng)失去所有戰(zhàn)意的男人。

莫利亞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不解。

他不知道對方想要什么。

殺了他？奪走他的果實？還是……有更殘酷的折辱在等著他？

他看著這個男人，這個將他的一切都踩在腳下，如同神魔般的怪物。

然后，他聽到男人開口了。

那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廁所在哪？”

莫利亞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廁所……在哪？

他是在問……廁所在哪？

羞辱！

這是極致的羞辱！

他是在說，自己，月光·莫利亞，以及他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都和廁所里的污穢之物一樣，骯臟不堪，需要被清理，被沖走！

莫利亞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這句平平無奇的問話，徹底擊潰了。

他渾身顫抖著，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被看穿了所有本質(zhì)的、赤裸裸的恐懼。

他低下那顆高傲的頭顱，聲音嘶啞，充滿了屈辱和臣服。

“我……我愿意……接受世界政府的一切條件。”

……

海軍本部，元帥辦公室。

戰(zhàn)國看著斯摩格和緹娜遞交上來的任務(wù)報告，沉默了很久。

報告很簡潔。

“抵達目標地點，與目標月光·莫利亞進行親切友好的會晤。目標對我方提出的‘實力評估’表示高度認可，并主動表達了為世界和平貢獻力量的強烈意愿。評估結(jié)果：通過。”

這報告寫得滴水不漏，堪稱范本。

但戰(zhàn)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看向另一份文件，那是白寅親手提交的。

與其說是報告，不如說是一份附帶建議的便簽。

上面只有兩行字。

“慰問報告：目標地點衛(wèi)生條件極差，建議本部派遣專業(yè)清潔隊進行深度消殺，以改善我方人員未來可能的工作環(huán)境。”

“附：關(guān)于海軍制式艦船提供下午茶種類的優(yōu)化建議——請求增加冰鎮(zhèn)橙汁及配套吸管的供應(yīng)。”

戰(zhàn)國拿著那張紙，手指微微顫抖。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后拿起了桌上的電話蟲。

電話蟲接通，傳來鶴中將沉穩(wěn)的聲音。

“是我，戰(zhàn)國。”

戰(zhàn)國停頓了許久，用一種近乎虛脫的語氣，緩緩開口。

“鶴……我可能……需要做個心理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