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黑暗邊緣，一個身影顯現了出來。

是他！

那天在巷子里見到的那個擁有金色豎瞳的妖族。

“你想做什么？”

那道人影，終于完全走出陰影。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沒有絲毫溫度的笑意：“別緊張，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黑澤。經過了這幾天的調查，我想你應該相信我之前所說的是真的了吧？”

黑澤雖然態度較為友好，可墨玄麟，可不能對他完全相信，依舊十分警惕地看著他。

黑澤也無所謂，繼續說道：“你使用了護身鱗？卻也激發了你體內的王族的血脈。我不知道這對你而言是好是壞，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梁皇帝已經容不下你了。

如今斬妖司已經傾巢而出，聯合了南宮家的高手。追殺你的人馬早已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如果不是這一路上我們的人替你做了些手腳，給他們制造了假象，恐怕你和那位公主殿下早就落入到他們的手中了。”

他說到了這里，黑澤停頓了一下。

“所以，你們想做什么？”墨玄麟沒覺得妖族就一定是好的。

哪怕他的父親曾經是妖王，如今都死了那么多年，他們那些人要真在乎他，不會二十年來不管不顧。

現在找上他，只是因為他有了利用價值。

墨玄麟對他們也沒什么好感。

黑澤目光掃過墨玄麟緊繃的面容，嘆了口氣道：“其實你沒必要對我們有敵意，妖族內部是和人族有紛爭，不過你的敵人從來不是我們妖族，而是皇宮那位和南宮家族。如果不是他們，你的父母也不會死…在這一點兒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

黑澤說罷，不由分說一個造型詭異的黑色物件，上面覆蓋著細密鱗文。

這是妖族的傳訊物。

“用這個，隨時能聯絡到我們的人，不必急著拒絕。好好想一想吧！”

話音落下，黑澤的身影如同融入濃墨之中，瞬間便消失在密不透風的黑暗里。

幽寂的山林深處，只剩墨玄麟獨自佇立。

他攥著那枚冰冷的蛇形令牌，沉思了良久。

無論妖族是否利用他，他都會復仇。

不過等他回到了洞里頭，看到了沉睡的姜云兮。

她蜷縮著，長睫如蝶翼般安靜棲息。

他的心又柔軟了幾分，姜云兮三年前的轉變是把他黑暗中拉出來的一縷光。

他該怎么辦？

他不想對她放手，可他又知道如果他親手點燃了復仇的火焰，就不可能不傷害到姜云兮。

與其她將來恨他入骨，不如放手。

他一直就這么守護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直到天光破曉。

她蘇醒了過來，睫羽微顫，姜云兮幾乎在瞬間調整好了狀態。

系統提示她墨玄麟在昨天晚上黑化值增加了三點，當前黑化值百分之七十八。

姜云兮甫一睜眼，便撞進墨玄麟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復雜情緒的眼眸中。

她沒有絲毫驚慌，反而綻開一個春花般甜美的笑容，帶著初醒的嬌憨：“墨玄麟，早安。”

那笑容干凈純粹，足以晃花任何人的眼。

墨玄麟卻猛地別開了視線，仿佛被那純粹的光芒燙傷，他聲音故作冷硬：“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姜云兮立刻坐起身，臉上帶著狡黠和無辜，“你看我這副模樣回去，衣衫不整、徹夜未歸，還跟你在一起…流言蜚語能把我淹死。父皇再疼我，臉上也掛不住啊。不如我們在外頭多‘游玩’幾天，等他氣消了，咱們再回去？”

她故意歪著頭，眼神亮晶晶地打著小算盤。

“你父皇會原諒你，但絕不會放過我。”墨玄麟的聲音低沉，極力壓抑著情緒：“昨天斬妖司的行動你還沒看清楚嗎？你父皇要的不是緝拿，他要的是我的命。因為他心虛，他殺了我的父親，害死了我的母親，他手上沾滿了我至親的血。”

山洞里死寂一片。

姜云兮自然早就知道了真相。

可她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恰當的反應。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驚和茫然，仿佛第一次聽聞這晴天霹靂般的真相。

她漂亮的杏眼睜得極大，嘴唇微微顫抖著，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豆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不可能的，怎么會？”她語無倫次地喃喃，聲音帶著顫抖。

將一個驟然得知驚天秘密、信仰崩塌的公主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系統都為宿主的演技不由點贊。

墨玄麟看著她淚如雨下，心中亦是劇痛難言。

他逼著自己維持冷酷，“現在告訴我，你還要和我這個仇人之子在一起嗎？”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既想刺傷她，逼她離開，又隱秘地祈求著一個不可能的答案。

姜云兮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望著墨玄麟，她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濃重的鼻音，聲音破碎卻異常清晰：

“嗯。”

這簡單的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墨玄麟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為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難道她真的…愛他至此？

姜云兮自然沒那么愛，可他是她的攻略對象。

她拿出了奧斯卡的演技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或許其中有什么誤會？”

姜云兮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努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眼神充滿了自我欺騙般的希冀，“但無論怎樣，我跟著你，他們就不敢真的對你下死手，你會更安全。墨玄麟，我不能讓他們殺了你…”

她的理由顯得蒼白又牽強，卻飽含著一種近乎愚蠢的“保護欲”。

“不是誤會！”墨玄麟厲聲打斷她最后的幻想，眼底的痛楚與狂躁交織，“玉嬤嬤的護身鱗，你父皇的忌憚，都是鐵證！”

姜云兮像是被他嚴厲的態度徹底擊垮，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哭了好一陣，她淚痕斑駁的臉上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渴望：

“墨玄麟，我們私奔吧！

逃得遠遠的，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蓋個小房子，生幾個孩子…你出去打獵，我學著種菜…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她笨拙地描述著未來的美好藍圖，聲音帶著哀求，“我什么都不要了，父皇、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那眼神，帶著哀求，仿佛這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兩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