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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黃崗村

大昌市郊區,暮色四合。

林淵的身影如同從黃昏的余燼中析出,悄然出現在一片看似尋常的村莊外圍。

黃崗村。

夕陽的金輝灑在錯落的瓦房上,裊裊炊煙從煙囪里升起,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淡淡的飯菜香氣。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穿著樸素、面容模糊的村民蹲著閑聊,孩童在土路上追逐嬉鬧,偶爾傳來幾聲犬吠雞鳴。

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那么…普通。

與繁華都市的喧囂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充滿了鄉村特有的寧靜與祥和。

然而,這份寧靜落在林淵眼中,卻透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詭異。

他的感知遠超常人,【無盡夢魘片場】賦予他對“異常”的絕對敏感。

眼前的景象,完美得過分,如同一個精心搭建的舞臺布景,每一個動作,每一縷炊煙,都透著一種被設定好的僵硬感。

“鬼蜮…而且是極高層次的鬼蜮。”林淵心中了然。

這就是黃崗村的恐怖之處——整個村莊,就是鬼差鬼蜮的具現化。

它并非彌漫著陰森霧氣或扭曲景象,而是將自身偽裝成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村莊,將致命的殺機完美地隱藏在這份虛假的日常之下。

這種級別的鬼蜮,已經達到了“化虛為實”、“以假亂真”的程度,若非頂尖馭鬼者或擁有特殊能力,根本無從察覺。

他目光掃過村口不遠處一個隱蔽的土坡。

那里,一個穿著總部制式風衣、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馮全),正借助望遠鏡和靈異探測儀器,緊張地監視著村莊的一舉一動。

他就是監控黃崗村異動的大昌市負責人馮全。

他駕馭的鬼霧不是很強,在此地顯得格外謹慎,只敢在村莊外圍試探,絲毫不敢深入。

林淵沒有理會馮全。

他收斂了自身所有的靈異波動,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又像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旅人,邁開腳步,平靜地踏入了黃崗村的范圍。

一步踏入,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粘稠的界限。

夕陽依舊溫暖,炊煙依舊裊裊,孩童的嬉鬧聲也還在耳邊。

但林淵敏銳地感覺到,整個世界“靜”了下來。

不是聲音的消失,而是…生機的剝離。

那些村民,臉上的表情似乎永遠凝固在某一時刻。

追逐的孩童,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重復感。

就連那犬吠雞鳴,也像是老舊唱片機里循環播放的單調音節。

空氣似乎變得沉重,帶著一股淡淡的、揮之不去的土腥味和一種仿佛源自地底深處的陰冷。

這份陰冷并非來自環境溫度,而是源于靈異本身,如同無形的觸手,試圖滲透肌膚,凍結血液。

林淵無視了周圍這些如同精致人偶般的“村民”(鬼奴),他的目標異常明確——

村莊中心,那座唯一還亮著昏黃燈光的建筑:靈堂。

越靠近靈堂,那份虛假的日常感就越發稀薄。

周圍的房屋仿佛蒙上了一層灰敗的陰影,空氣也變得更加粘稠陰冷。

靈堂的門虛掩著,兩盞白色的燈籠在無風的暮色中靜靜懸掛,散發著慘淡而冰冷的光暈。

推開那扇腐朽的木門。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打破了村莊死水般的寂靜,在空曠的靈堂內回蕩。

靈堂內部的景象,與村子的“日常”形成了驚悚的對比。

一口巨大的、刷著黑色劣質油漆的棺材(鬼棺)停放在中央。

棺材蓋并未完全合攏,留下了一道幽深的縫隙。

一股難以形容的、更加純粹、更加陰冷、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寂氣息,如同實質般從縫隙中彌漫出來,充斥了整個空間。

棺材前,一盞搖曳不定的長明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勉強照亮供桌上幾個早已腐爛發黑、爬滿蛆蟲的供品,散發出陣陣惡臭。

而在棺材旁邊,背對著門口,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老舊的、漿洗得發白的黑色軍裝,身形略顯瘦削。

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出一種與整個靈堂、與那口鬼棺渾然一體的死寂感,仿佛他本身就是這墳場的一部分。

最引人注目的是靈堂正中的墻壁上,懸掛著一張巨大的黑白遺照。

照片上并非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張英俊卻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青年面孔。

這張臉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但細看之下,卻讓人毛骨悚然——

那深邃的眼窩里,仿佛有無數張模糊痛苦的人臉在無聲地蠕動、疊加、融合。

當林淵踏入靈堂,腳步聲落地的瞬間。

那背對著他的、穿著壽衣的身影,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力學的、沒有絲毫預兆的僵硬姿態,緩緩地、一格一格地轉過了身。

一張臉,呈現在林淵面前。

正是遺照上那張英俊而蒼白的面孔。

皮膚光滑卻毫無生氣,如同上等的瓷器。

空洞的眼窩深處,是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仿佛連接著深淵。

這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鬼差伸手向林淵抓來。

嗡——!

一種無形的、絕對的、冰冷死寂的壓制力量,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以鬼差為中心爆發開來,席卷了整個靈堂。

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物理層面,而是直接針對靈異的根源。

林淵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難以抗拒的規則之力試圖侵入他的身體。

然而,這股足以讓任何普通馭鬼者瞬間淪為凡人的恐怖壓制力,在觸及林淵身體的瞬間,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

林淵意識空間中,八卦鏡青光微不可察地流轉了一下。

鏡光照耀下,林淵體內那被它統御、煉化的諸多厲鬼規則(遠超當前鬼差剛剛復蘇、壓制名額極低的狀態),如同磐石般穩固。

林淵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他感受著鬼差靈異帶來的微弱異樣感,心中了然:“壓制名額…太少了。現在的你,還太‘弱’。”

他沒有任何試探或廢話。

面對這種規則簡單到極致的厲鬼,任何多余的動作都是對自身力量的不自信。

“【無盡夢魘片場】!”林淵心念一動。

無聲無息間,一層朦朧的光影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試圖將整個靈堂,連同鬼差和鬼棺一起拉入他掌控的片場鬼蜮之中。

光影變幻,仿佛有無數電影膠片在虛空中飛速掠過。

然而,異變陡生!

林淵的鬼蜮在觸及靈堂墻壁、觸及那口鬼棺、尤其是觸及鬼差本體的瞬間。

一陣恍惚。

鬼差重啟了。

鬼差靜靜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睛“看”著林淵,那張英俊的蒼白面孔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林淵的努力。

“果然…重啟真的很無賴。”

林淵眼神微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既然如此…

林淵眼中寒光一閃,不再猶豫。

“八卦鏡!鎮!”

意識之中,沉寂的古鏡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

鏡背之上,“艮”卦的虛影隱隱浮現,散發出鎮壓山岳、定鼎乾坤的浩瀚偉力!

嗡——!!!

一股絕對的、至高無上的鎮壓之力,如同無形的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瞬間降臨在這小小的靈堂之內。

絕對壓制!

時間、空間、靈異…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

搖曳的長明燈,火焰被定格在跳動的瞬間!

彌漫的陰冷死寂氣息,如同被凍結的寒流!

鬼差周身散發出的無形壓制力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

就連那口黑色的鬼棺,也仿佛被億萬鈞巨力壓住,棺體發出一聲沉悶的哀鳴,徹底沉寂!

而鬼差本體——

那個穿著軍裝、面容英俊蒼白的青年身影,更是首當其沖。

它那僵硬的身軀,它那空洞的眼窩,它體內那簡單而霸道的規則之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八卦鏡這煌煌天威般的鎮壓之下,被絕對地凝固、封鎖、鎮壓!

它連一絲反抗的漣漪都無法泛起,如同琥珀中的蚊蟲,保持著轉身的姿態,被徹底定格在原地。

在八卦鏡的絕對力量面前,它那引以為傲的“無解壓制”規則,如同螢火之于皓月,渺小得可笑。

“剝離!收!”

林淵抬手,掌心向上。

意識中的八卦鏡虛影在他掌心凝實,緩緩旋轉,鏡面深邃如宇宙黑洞,散發出吞噬萬物的恐怖吸力!

那被徹底鎮壓、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的鬼差,其靈異規則在八卦鏡的偉力下開始崩解、剝離。

一縷精純到極致、卻又冰冷死寂到凍結靈魂的漆黑流光,被強行從鬼差和鬼棺身上抽離出來。

這縷流光之中,蘊含著鬼差最本源、最核心的“無解壓制”規則。

咻!

漆黑流光如同歸巢之燕,瞬間沒入林淵掌心旋轉的八卦鏡虛影之中。

嗡…!

八卦鏡發出一聲滿足而悠長的清鳴。

鏡面青光流轉,仿佛吞噬了某種大補之物,鏡身的光芒變得更加內斂深邃,透著一股厚重的鎮壓之意。

鏡背的八卦紋路中,代表“艮”卦(山/靜止/鎮壓/根基)的符號,驟然亮起,散發出穩固如山、鎮壓萬物的磅礴氣息!

隨著核心規則被剝離吞噬,鬼差那英俊蒼白的身軀如同風化的沙雕,無聲地坍塌、潰散,化作飛灰,徹底消失。

那口黑色的鬼棺,表面的油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褪色,最終變成一口普通的、腐朽不堪的木頭棺材,再無半分靈異波動。

籠罩著整個黃崗村的那層無形無質卻完美偽裝日常的鬼蜮,如同失去了心臟的軀殼,開始劇烈地波動、扭曲,最終如同肥皂泡般無聲破滅。

村口的炊煙瞬間消散,嬉鬧的孩童和閑聊的村民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無蹤,只留下一片真正的、死寂的、破敗的廢墟。

夕陽的余暉灑在斷壁殘垣上,投下長長的、孤寂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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