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23點49分。

“姐夫們，手都炒爆漿了~該收攤了！”

“嗯，營收2818，感謝大家的捧場。”

彈幕：

【嘿嘿嘿~我也爆漿了?(????ω????)?】

【666，炒飯黃小姨這一天頂我一個月啊！】

【讓我數一數，有幾個老實人】

【這么白的炒飯好不好吃我一看就知道！】

【……】

手機支架前，美婦虛掩著呼之欲出的白皙領口，在向攝像頭微微鞠躬后后關閉了直播間。

“小楚，有紙嗎？給姐擦擦。”

初略的收拾了一下殘羹剩飯，美婦擦著香汗看向了一旁眼眉酷似彥祖的男子。

而在他的攤位上，同樣豎著一只手機支架，而在屏幕的抬頭上寫著杭城分祖糯米炒飯的標簽。

只是相較對方下播前，足足2000+的在線人數，男子的觀眾卻只是寥寥十幾人，時不時的還會降至個位數。

男子名叫楚青，原是一家電商運營公司的美工主管。

眼看要奔三了，卻因為公司經營不善早早下了崗，再加上近幾年寫PPT，摸魚慣了，基本功大幅度下滑，在這大環境的影響下，面試也跟著屢屢碰壁。

落入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處境。

習慣了會議室揮斥方遒的日子，四五千的牛馬工作看不上，上萬的管理崗卻因為早年的大專文憑成為了卡死他的入職門檻。

偶然間，他刷到了一則視頻，內容如下：

——負債40萬算個屁啊，我擺攤三個月就能還清！

加上，杰倫燒餅、黃勃炒飯、國榮燒烤等前輩在前面證道，于是他大腦一熱一腳踏入了網紅擺攤這條不歸路。

不到半個月就被真實了。

除了一次投流了1000米，破過200的在線人數，而后陸陸續續幾百幾百的投，一點兒浪花都沒有掀起，反復兩位之間橫跳。

久而久之，他才認識到沒有背后的運營團隊加策劃，這種一夜爆紅的幻想不亞于癡人說夢。

網紅擺攤輕輕松松月入十萬？想屁吃呢！

甚至還不如去安福路當法師，至少還能跟漂亮妹子合影，大飽眼福。

聽說最近就有一個安福路分祖借此大火了一把。

羨慕的坤坤發紫。

【祖，在嗎？還記得我？你說過要請我吃炒飯的】

這時，楚青沉悶的直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彈幕。

難得出現活人，楚青自然是積極回應，可沒等他開口，緊接著的一條彈幕卻是讓他目光定格了下來。

【你上次發我的地址到底對不對，我為什么找不到你？】

【騙子！騙子！騙子！（刀刀刀）】

【我會找到你的！】

神經病吧這是？

楚青一陣郁悶，本來就生意不好，怎么還被這白嫖的惦記上了？

“小楚？”

另一邊，見楚青沒反應，美婦用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

“啊？哦，你說紙啊？隨便拿！”

被彈幕吸引注意力的楚青這才緩過了神來，隨手示意。

說起來，這位美婦也是老熟人了，叫顧慧，年紀輕輕丈夫就出了車禍，一走了之，留下母女倆獨自討生活。

六歲的女兒雖然僥幸在那場車禍下活了下來，卻因為驚嚇過度，患上了自閉癥。

換做一般人，這家估計早就散了，顧慧卻憑著一股子韌性，獨自撫養著女兒，接濟男方二老。

再加上，拉得下臉，炒的一手又白又嫩的炒飯，在網紅擺攤這一行干的風生水起。

女生在這方面的天然優勢，還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

當然，所謂的一天營收2818自然是噱頭。

私下里顧慧跟她透露過，她大半的收益都是來自直播打賞，實際上也就六七百的營收，偶爾破個千，大抵利潤在四五百上下，反倒是直播間的打賞，穩定在千來塊上下，要是那天遇上榜一大佬了，說不準還能破個上萬，但也是極少數。

剛出攤的時候，楚青因為抹不開面子，整天戴著口罩，直播間壓根無人問津。

畢竟他太內向了，出門不敢親別人女朋友的嘴，上車也只敢慢投幣。

要不是人家顧姐給他出了主意，羞恥的帶上了彥祖的招牌面具，加上那天投流500，在線人員破了次200。

但也僅僅是維持了不到兩天，就原形畢露了。

“小楚，你真打算不繼續做了？”

趁著擦拭香汗的間隙，顧慧關心的問道。

楚青咧了咧嘴，自嘲道：“姐，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現在也看開了，這人啊，還是得腳踏實地，回去當我的牛馬得了。”

聞言，顧慧暗暗道了聲可惜，這半來月相處下來，倒是覺得對方人還不錯，不僅有點小帥，有時收攤還能搭把手，也不像隔壁賣炒粉的光頭總是毫不避諱的盯著她領口看，有時還借著抽煙的由頭，繞到她身后的綠化帶瞧她屁股蛋。

本來顧慧還想勸勸對方，再堅持看看，可身后的女兒卻突然抓緊了她大腿，看向楚青的方向，眼睛瞪得大大，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叫喚什么。

顧慧尷尬的笑了笑，露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抱歉啊，小楚，茜茜他爸那天就是這個點出的意外，所以一直……”

楚青露出了一個我懂的表情，示意對方自便。

這個叫茜茜的女孩他也見過幾次，不過對方不并不是每次都跟著母親出攤，這兩天剛好外婆回老家了，所以就跟著來了。

不多時，顧慧就跟女兒推著推車走遠了。

楚青目送了一小段，發現這小妮子一路上就在盯著他看，直至沒入漆黑之中，莫名有些滲人。

“咚咚咚！”

與此同時，憑空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可這大條的馬路，哪來的門啊？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響起，細聽之下，卻是音質清脆，聽上去不像是敲門，反而有點像敲擊玻璃的脆響。

楚青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伸手敲了敲手機屏幕。

咚咚咚！

一模一樣！

呲啦~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一向明亮的路燈也跟著忽暗忽明，閃個不停。

乍一看，平時那些個要硬肝到兩三點的攤友，這會居然走的一個不剩了。

楚青的后背沒來由的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我也早點收攤得了。”

楚青剛準備收拾，眼前視線突然暗了一下。

伴隨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一道形如枯槁的男子出現在了他的攤位前。

環衛工人？

“哥們，收攤了。”

換做平日，楚青這冷清的攤位，巴不得做對方的生意，可這一會他卻只想早點回到自己那狹窄的出租屋，鉆進被窩，開始被窩無敵模式。

一點腳趾也不想露出來的那種。

一邊回應著，楚青便要關了手機直播間。

然而就當他的手，即將接觸到手機屏幕的那一刻。

消失已久的彈幕，再次冒了起來。

“祖，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