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上，碧波萬頃。龜丞相在前引路，腳下踏著一團凝實的水云，速度不快，但很穩。哪吒踩著風火輪，在他身邊焦躁地飛來飛去，帶起一串串灼熱的氣泡。小玳則坐在她爺爺龜丞相特意召喚來的一只巨大海龜背上，穩穩當當，手里捧著那個防水的水文羅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指針。

“喂！老烏龜！到底還有多遠？你這速度，比蝸牛爬還慢！”哪吒忍不住抱怨，風火輪的火焰攪動著海水，把附近幾條好奇的魚都嚇跑了。

龜丞相頂著那縷頑強不屈的海帶，慢悠悠地說：“哪吒公子，稍安勿躁。深海探查，講究一個‘穩’字。那晦氣之源詭異莫測，急躁冒進，恐生變故。”他捋了捋胡須，“況且，此處已是東海深處，水壓漸大，光線昏暗，需格外小心。”

哪吒嗤之以鼻：“小心？小爺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深海再深，還能深過小爺的火尖槍？”他示威似的晃了晃手中紅光流轉的長槍。

小玳從海龜背上抬起頭，聲音隔著避水珠形成的氣泡傳來，依舊清晰平穩：“公子，根據羅盤顯示和爺爺的水脈感應，異常能量波動源頭，就在前方那片被稱為‘沉淵海溝’的區域。古籍記載，那里曾是上古一處戰場遺跡，水脈紊亂，暗流叢生，多有古陣殘留。”

“戰場遺跡？古陣？”哪吒眼睛一亮，來了興致，“那敢情好！說不定還能撿到點上古寶貝！走走走，快點！”他催促著，風火輪火焰一漲，就想往前沖。

“且慢！”龜丞相連忙攔住他，神色凝重，“公子切莫大意！越是靠近，越要謹慎。你看前方海水……”

哪吒定睛看去。只見前方原本幽藍深邃的海水，顏色變得有些怪異，透著一股渾濁的灰暗，仿佛被摻入了大量不干凈的雜質。更詭異的是，一些細小的氣泡不是往上冒，而是毫無規律地四處亂竄，甚至有的在打著旋往下沉。

“這水…看著是有點不干凈。”哪吒皺了皺鼻子，雖然隔著避水珠聞不到，但本能地覺得不舒服。

“不止是不干凈，”小玳指著羅盤，指針正在微微震顫，“能量讀數異常紊亂，而且…有種粘稠遲滯的感覺，就像…就像摻了陳年老油。”

正說著，前面引路的一隊龍宮蝦兵突然出了狀況。它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巡弋，忽然，最前面那只蝦兵毫無征兆地腳下一滑（如果那算腳的話），整個身體失去平衡，揮舞著長戈就向后倒去！后面的蝦兵猝不及防，被它絆了個正著，瞬間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倒了一片！蝦殼碰撞聲、驚慌的嘶嘶聲亂成一團。一只蝦兵的長戈脫手，打著旋飛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砸在龜丞相那頂本就歪斜的丞相冠上！

“哎喲！”龜丞相痛呼一聲，捂著腦袋，那縷海帶頑強地翹了翹。

“哈哈哈！”哪吒看得捧腹大笑，“老烏龜，你這兵練得不錯啊！自己人打自己人！”

龜丞相又氣又窘，老臉通紅：“肅靜！肅靜！成何體統！定是那晦氣作祟！”他一邊呵斥著混亂的蝦兵，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渾濁的海水。

隊伍繼續小心翼翼地前進，氣氛明顯緊張了許多。越靠近那灰暗渾濁的海域，怪事越多。

“咦？我的避水珠…怎么好像蒙了層灰？”一個蟹將嘀咕著，用大螯擦了擦自己那顆珠子，但珠子表面的灰蒙蒙感并未消失，反而讓視野更模糊了點。

“小心！”小玳突然出聲提醒。只見一塊磨盤大小、原本靜靜躺在海床上的礁石，毫無征兆地松動、翻滾起來，朝著隊伍側翼碾壓過來！巡海夜叉們慌忙舉起鋼叉格擋，一陣叮當亂響才將其架住。

“這石頭…怎么自己動了？”一個夜叉喘著粗氣，心有余悸。

龜丞相臉色更沉：“定是根基被那晦氣侵蝕，變得脆弱不穩了！大家小心腳下和周圍！”

哪吒也收起了幾分玩鬧之心，乾坤圈在他腕上發出淡淡的金光，混天綾也如靈蛇般在他周身緩緩游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爺爺，羅盤指向那邊！”小玳指著灰暗水域深處，一片巨大的、倒塌的珊瑚礁形成的廢墟陰影，“能量源就在廢墟中心！”

龜丞相點點頭，神情肅穆：“好！目標已近！哪吒公子，小玳，跟緊我！巡海夜叉，左右護衛！蝦兵蟹將，結陣緩行！注意觀察水流和……”他話還沒說完，異變再生！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龜丞相腳下那團凝實的水云，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道裂痕！他猝不及防，身體猛地一歪，驚呼一聲就往下墜去！旁邊的巡海夜叉反應極快，立刻伸手去抓龜丞相的胳膊。

“爺爺！”小玳失聲驚呼。

哪吒離得最近，反應更快！混天綾“唰”地一聲暴漲，如一道紅色閃電卷向龜丞相的腰！

噗通！嘩啦！

龜丞相被混天綾及時卷住，避免了摔個龜啃泥的命運，但人也被拽得離了原位，帶起一片渾濁的水花。混亂中，那巡海夜叉伸出的手也沒落空，一把抓住了龜丞相的胳膊——但抓的位置，正好是龜丞相被混天綾卷住的腰部上方，龜殼和胳膊的連接處。

“哎喲！輕點！老夫的胳膊！”龜丞相痛得齜牙咧嘴。

哪吒也趕緊收回混天綾。龜丞相驚魂未定，被巡海夜叉扶著，狼狽地喘息。他低頭看向自己腳下——那團水云已經徹底潰散消失。

“這…這避水凝云術…怎么會突然失效？！”龜丞相又驚又怒，更多的是難以置信。這法術他用了上千年，從未出過岔子！

哪吒踩著火輪飄過來，看著龜丞相狼狽的樣子，難得沒嘲笑，反而皺緊了小眉頭，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渾濁的海水：“不對勁！老烏龜，你這法術失效得也太是時候了！就像…就像有什么東西專挑關鍵時候使壞！”他握緊了火尖槍，周身氣勢一凝，“小烏龜！盯緊你的羅盤！那鬼東西肯定就在附近！小爺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兒在裝神弄鬼！”

小玳早已將羅盤對準了廢墟中心，指針劇烈地顫抖著，幾乎要跳出盤面。她臉色發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公子！爺爺！能量讀數…爆表了！就在前面…那堆最大的珊瑚礁后面！而且…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很小…很快…灰撲撲的一團！”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巡海夜叉們緊握鋼叉，蝦兵蟹將們緊張地聚攏。龜丞相也顧不得胳膊疼了，緊張地盯著那片巨大的陰影。

渾濁的海水中，那片倒塌珊瑚礁的縫隙深處，似乎真的有一小團模糊的、灰黑色的影子，正以極快的速度，時隱時現地竄動著，留下一道道細微的、帶著不祥氣息的灰色軌跡。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心煩意亂、渾身不自在的“晦氣”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籠罩了每一個人。

“抓住它！”龜丞相嘶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