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敏感覺身體的力氣在消逝，連坐在這里都覺得累，干脆枕著裴云宿的腿，看這一場花雨。

“這些并非我所為，而是你的生機?！?

許敏目露好奇。

“你的生機催生了這些花，但同時，隨著生機的流逝，這些花也終究會走到盡頭?！?

許敏聽了她的解釋，了然：“難怪只是一會兒，我就覺得精神差了很多。”

“這么說來，這些花都屬于我？”她又問。

“對，它們都屬于你?！?

“真好......”

許敏的眼皮沉重，眨眼的頻率都低了許多。

天地寂寂，她的呼吸漸漸變緩、變弱......

散落的桃花鋪了一地，枝頭上已經不剩幾朵，就在裴云宿以為她已經逝去的時候，聽到了她微弱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謝......謝你......花很......美......我......很......喜歡......”

裴云宿一愣，抿著唇，手探向她脖頸間。

沒有脈搏跳動了。

......

裴云宿很晚才回來，宋知遇和周欣覺得奇怪，但也只當是她不舍分別，將許敏送了很遠才折返。

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們都沒心情談論第二輪試煉，甚至避諱提及許敏，早早睡去。

翌日到達廣場上，人已經明顯少了很多。

渡厄宗招新只管收到將一百二十間屋舍住滿便停止，第一輪下來，四百八十人只剩其四。

今日那位長老不在廣場上，只有幾位弟子守在這里，在他們身邊，十幾只仙鶴靜靜站著。

“今日乘仙鶴前往登仙梯，所有人排好隊！”為首的弟子宣布。

宋知遇到今天早上還有點兒懨懨的，見了仙鶴，又有了力氣：“我還沒見過這么大的鶴呢！不知道騎起來怎么樣?！?

周欣排在她前面，翻了個白眼：“你聲音再大點，我耳朵就可以聾了。”

宋知遇捂了捂嘴。

渡厄宗的仙鶴都很乖巧，沒有壞脾氣，坐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地，還有其他鳥兒從身旁飛過。

除了早已見過的少數人，其余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一步步走到渡厄宗的，頭一次見這場景，無不驚呼。

他們一路安穩到達登仙梯下，長老已在這里等候。

等人到齊了，他才宣布第二輪的規則：“第二輪試煉，只要在三日之內爬上這一萬階的登仙梯就算合格。一會兒會為你們分發丹藥，這三日便不必為裹腹等事憂心?！?

人群交頭接耳，道此關容易的言論不少。

長老冷哼一聲：“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們，這登仙梯并非兒戲。攀登過程中會有幻境迷惑心智，若只是行差踏錯從上面掉下去就罷了，弟子尚可在你們落地前將你們救下?？扇羰?.....”

“若是你們受困于幻境無法醒悟，便再也醒不過來了。更有甚者，會直接死于幻境！無人能救得了你們。現在后悔的人，還可以選擇退出?！?

一聽有性命之憂，不少人都面露難色。

可到底仙緣難得，已經走到這一步，放棄就太過可惜了。

最終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脫離人群，要放棄登梯。

“好，那現在就開始分發丹藥?！?

裴云宿捏著發下來的丹藥，這種她沒見過。

莫非這渡厄宗為了新弟子的試煉專門研制了一種新丹藥？

不愧是澹臺雅和徐昶那兩個氣運之子待的頂尖宗門，就是豪橫。

服下丹藥的眾人向登仙梯涌去。

宋知遇一手抓周欣，一手抓裴云宿，急急忙忙加入大隊伍，擠向登仙梯。

開始攀爬時不覺登天梯厲害，大伙兒臉上還洋溢著興奮，直到爬到千階以上，紛紛變了臉色。

不僅是體力的耗費，更是因為千階以后開始有人出現了幻覺，當場就有陷在幻境里出不來，驚恐地叫嚷著，一口氣上不來嚇死的。

人群基數龐大，還差不多是同時出發，裴云宿三人被推搡的分開了，干脆各爬各的。

裴云宿本以為自己不會受此影響，可到一千五百階的時候，她隱隱看到了一個很像蒯雪的人在自己前方。

最近兩次夢到在蒯雪手底下煎熬的日子，裴云宿對她有些敏感，幾乎是下意識繃緊了身體，盯著那道背影。

蒯雪已經死了啊......

那是誰？

是她嗎？她又活了？

那到底是誰?。?

裴云宿的腦袋像是蒙了霧，做不了深入的思考，只剩下這些本能的想法。

要弄清楚......

其他人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了，漸漸的，她眼前只剩下那一個她迫切的想要弄清的人的背影。

急急追上去，眼看就要攔住那個人了......

“阿宿！阿宿！裴云宿！”

腰身上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將她往后帶，再加上有人喊她的名字，裴云宿這才慢慢緩過來。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邊緣，只差一步就會跌落下去。

攔住她的正是宋知遇，她臉上的后怕還未褪去，抱著裴云宿不肯松手。

裴云宿拍了拍她禁錮在自己腰上的手，示意她放開。

見她確實沒什么事了，宋知遇才松開她。

“方才多謝你了。”

裴云宿是真心要感謝她，否則她就失去了名正言順進入渡厄宗的機會，此前的努力廢了大半還算輕的，主要是以后行事也不方便。

有人淘汰，各人的狀況也不同，眼下登仙梯上已經不怎么擁擠了。

剛剛經歷一場拉鋸，宋知遇的力氣有些耗空了，裴云宿和她一起坐在原地休整。

“你看到什么了，急急忙忙就往一個方向走？”

反正無事，宋知遇和她聊起來。

裴云宿不愿多說：“看到了一個死去多時的仇人，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追上去了?！?

只是一想到蒯雪，裴云宿臉色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裴云宿的心神完全被這事攫住了，回應宋知遇的時候多少顯得心不在焉，沒多久兩人就沉寂下來。

直到宋知遇問她要不要繼續向上爬，裴云宿才勉強回過神來。

“我還想再在這里休息一會兒，你先去吧?！?

宋知遇不放心：“可若你又陷進幻境里怎么辦?！?

“我已經知道那是幻境作祟，是假的，就算真的再看見，我也有分辨了，不必太過擔心?！迸嵩扑薜臓顟B已經好了很多，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