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離開了嗎？”

“不然呢？”

李寅客神情淡然，反倒是周明，心中似乎頗有些感觸。

“你是知道的，我不喜離別?！?

“走的干脆一些，總是好過割舍難分?！?

“而且我有預感，我快要突破了?！?

“又要突破了??？”

周明原以為自己不會再對李寅客的修行速度震驚了，但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方。

這才多久啊？

你怎么又要突破了！

你再突破，我沒記錯的話，那豈不是就要變成靈淵境修士了？

“沒錯。”

“而且你也要專注修行了，我能感覺得到，今后我的修行境界越高，對你的提升反而不如以前了。”

“所以今后，萬一我突破到了第五大境界——合道境，就算想為你重聚陽神，你的境界太低，或許也很難成功！”

聽到這話，周明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事關自己能否重生之事，自然不敢大意。

而且依照李寅客這種夸張到讓人害怕的修行速度，只要不出意外，修煉到第五大境，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明白了?！?

周明心里清楚李寅客的言外之意。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不能自己不爭氣。

李寅客能答應幫自己重聚陽神，就已經是再造之恩了，到了那時若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重生失敗，怪不得別人分毫。

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打破規則的。

李寅客的這種恐怖絕倫的修行速度，注定將來不凡。

周明心中暗表，從今日起，關乎自己的修行之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蒼云村尾，行至蒼云村頭。

李寅客驀的心有所感，看向村中一處不起眼的院落。

“走罷，隨我過去看看。”

李寅客負著雙手，踏著月色，來到了蒼云村里，老劉頭的家。

老劉頭年輕時游手好閑，在四鄰八鄉不得好名聲，所以到了三十來歲，才娶了個有啞疾的女子。

成婚后又一直無后，直到啞女年過四十，才老蚌懷珠。

生下一個患有先天腿疾的男嬰，老伴便因難產而去。

現今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剛剛弱冠，卻依舊無法正常行走的獨子。

“爹，您喝藥吧?！?

依靠著兩根樹杈做的簡易拐杖，劉狗兒捧著一碗烏漆嘛黑的藥汁兒，慢慢的挪到劉老頭窗前。

“兒啊，我怕是不行了?！?

看著跪靠在窗前的獨子，劉老頭心中萬般不是滋味兒。

自己大限已至，或許就在這兩天時間了。

到了歲數之后，很多人對于大去之期，都是心里有預感的，劉老頭能感覺得到。

好幾次，他都感覺到自己有一股輕飄飄的感覺，似乎自己好像能隨時飄起來一樣。

“我走之后，今后的日子你可怎么過？”

劉狗兒心里同樣好似針扎火燎一般痛苦，既有對老父親快要故去的不舍，也飽含對于未來日子的無望與恐懼。

他勤學肯干，跟著劉老頭學了很多手藝，做獵具，編繩藝，做木工等等，但他還是個無法行走的瘸子！

他自己清楚，如此這般，將來或許過得連老父親都不如。

何談娶妻生子？

“爹，我都想好了。”

“以后若是孩兒過得苦，沒了活下去的念想，我就在您和阿母的墳邊上，挖個坑，下去侍奉您和阿母?！?

聞聽此言，劉老頭更是心如刀絞，只覺得口中藥汁兒，這一輩子都沒這么苦過。

父子二人，相顧無言。

一盞殘燭閃爍的屋子里，只有兩道微不可查的呼吸聲兒，起起伏伏。

“有人在嗎？”

李寅客即使沒有走進院子，屋內情況其實已然清晰的洞若觀火。

“狗兒，外面有人喊門，你去看看去?！?

劉老頭喝完藥汁兒，讓劉狗兒去外面看看誰這么晚來訪。

劉狗兒將兩根簡易的拐杖重新夾回腋下，慢騰騰的一點點兒挪到門外。

只一抬頭，劉狗兒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

“您？”

“您是村里的李先生嗎？”

“可先生的頭發，怎么變成了白……”

劉狗兒是見過李寅客的，畢竟也在蒼云村里當了十年的教書先生，村里幾乎所有人都認識。

劉狗兒雖不能遠行，但也見過數次。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年紀輕輕卻無人不敬的李先生，應該是一頭黑發才對啊？

怎么今晚，竟然變成了白色的了呢？

劉狗兒的話未說完，就被李寅客笑著打斷。

“自然是我，至于頭發么，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說著，李寅客打開院門，走了進來。

“今夜造訪，其實是為了見令堂一面?！?

“許多年前，我其實與令堂有過一小段因果?！?

“現在想想，也正好到了了結的時候?！?

聽著似懂非懂的話，劉狗兒一邊點頭，一邊引著李寅客，進了屋內。

劉老頭吃力的抬起頭，看著走進屋內的白衣青年。

“是李先生嗎？”

屋內只有半截蠟燭，而且明滅不定。

老劉頭只剩半口氣吊著，自然看不真切來人的細致樣貌，只能半看半猜。

“是我。”

李寅客點了點頭，“十三年前，趙鐵柱有一晚上，前來和你作別，那天晚上，他應該有提到過我，不知你可還有印象？”

老劉頭聽到這句話，歪著頭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原本只剩半口氣的老劉頭，忽的瞪大了眼睛，仿佛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記得，記得！”

“那天夜里，老頭子因為用刀扎了自己的緣故，躺在床上養傷?！?

“夜里趙鐵柱托夢來尋我，說是他和三兒他們，在山里遇了難，然后又被山君大人給救了，在山君大人的幫助下，三兒他們投了胎?！?

“他說讓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三兒他們家里人，免得三兒他們的家人，連自家人的死活都不知道?！?

“鐵柱說完這些就走了，我準備去送他，可一翻身才知道是個夢。”

“那個夢太真了，不像假的，老頭子我記得很清楚。”

說道這里，老劉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寅客，用著顫抖的語氣，猜測道。

“您……您莫不是……山君大人？”

李寅客沒有當場承認，也沒有否定。

“昔年我在山中積弱求活，在你和鐵柱他們布置的獵場里，得了不少恩惠?！?

“他們和我之間的因果，都已經清了，如今算算時間，也是該了結你我之間那一份微弱的因果了?！?

說罷，李寅客站起身子，走到劉老頭跟前，朝他眉心一點。

隨后轉身的同時，在劉狗兒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便走出了屋子。

“我許你三天時間，了去身后瑣事?！?

“三天之后，便是你的大去之期?！?

夜色之中，只有這么一句話傳了回來。

劉狗兒聞訊，下意識的追出門外。

三兩步走到院內，才發現那位李先生，早已經沒了身影。

“狗兒！”

“你……你能走了！”

見到方才一幕，劉老頭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朝著屋外的劉狗兒又驚又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