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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饑渴與恐懼

鋼管上傳來的垂死抽搐漸漸微弱,最終停止。腥臭粘稠、帶著微弱熒光的暗紅鼠血順著銹蝕的管身流淌,滴落在布滿塵土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令人作嘔的污跡。林風死死壓著鋼管,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和怪物血液的腥臊,灼燒著他干裂的喉嚨。他的雙臂因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幾乎失去知覺。冷汗混著濺到臉上的污血,沿著下巴滑落。

然而,門外瘋狂的撞擊并未停止!同伴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氣息徹底點燃了剩余輻射鼠的兇性!

“砰!砰!砰!嘶嘎——!”

更大的豁口處,更多的幽綠復眼閃爍著貪婪與瘋狂的光芒。尖銳的爪子和流著涎水的鼠嘴瘋狂地撕咬著豁口邊緣變形的金屬,試圖將其進一步擴大。金屬撕裂的呻吟和怪物尖銳的嘶鳴混雜在一起,形成地獄般的交響曲,沖擊著林風瀕臨崩潰的神經。那塊被撞飛的金屬擋板,此刻成了鼠群撬開這扇脆弱門戶的支點。

【簡易陷阱制作(不穩定)-藍圖庫(部分解鎖)】

【需求資源:木材 0/1或石料 0/2】

腦中幽藍的系統界面中央,那個簡陋的陷阱圖標依舊在頑強地閃爍著,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弱螢火。它不穩定,功能殘缺,卻是在這絕境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陷阱…陷阱…”林風布滿血絲的眼睛在地堡內瘋狂掃視,掠過扭曲的鋼筋、散落的碎石、角落那堆沉重的廢鐵。木材?石料?這破地方哪還有像樣的東西!

豁口邊緣的金屬發出刺耳的扭曲聲,又一塊巴掌大的碎片被硬生生掰開!一只比剛才更大、皮毛脫落更多、露出底下潰爛粉紅皮肉的輻射鼠,上半身猛地探了進來!它張開布滿尖利黃牙的巨口,發出刺耳的咆哮,帶著倒刺的爪子狠狠抓向林風支撐著身體的腿!

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林風的血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目光猛地釘在腳邊幾塊散落的、棱角分明的混凝土碎塊上!這些是之前門板被撞擊時從墻壁或天花板震落的。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過拳頭大小,邊緣鋒利。

石料!雖然零碎,但系統要求的是“石料”!

求生的意志瞬間壓倒了所有遲疑。林風幾乎是吼了出來,意識如同利刃,狠狠戳向系統中那個簡陋的陷阱圖標:“做陷阱!用石料!落石!”

嗡——!

系統界面猛地一顫!那個代表陷阱的圖標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間覆蓋了整個視野。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涌入林風的腦海——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種粗糙的、強行灌輸的“感覺”,關于如何利用現有地形和手中這點可憐的材料,布置一個最簡單、最原始的致命陷阱。

【資源確認:石料(碎片)…數量:4單位(不足,效能大幅降低)…】

【藍圖加載:簡陋落石陷阱(超簡易版)…】

【構建位置:門框上方(結構脆弱點)…】

信息流結束的瞬間,林風的身體先于思考做出了反應!他猛地松開釘著死鼠的鋼管,任由那沉重的尸體滑落在地。在門外那只探入鼠頭即將咬中他小腿的剎那,他一個狼狽不堪的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閃著寒光的利齒,沾滿污血和塵土的身體狠狠撞在旁邊的墻壁上。

顧不上撞擊的疼痛,他手腳并用地撲向那些散落的混凝土碎塊!抓起最大、棱角最尖銳的兩塊!同時,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金屬門框上方——那里正好有一道因劇烈撞擊而裂開的縫隙,幾塊松動的混凝土碎塊搖搖欲墜!

“就是那里!”林風心中狂吼。他猛地站起,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那塊最大的混凝土碎塊狠狠塞進門框上方那道裂縫里!碎塊粗糙的邊緣卡在裂縫中,暫時穩住了。但這還不夠!

“吱嘎!”又一只畸變鼠的頭顱擠進了豁口,綠眼死死鎖定了正在“施工”的林風!

【結構加固…需要支撐…】那股簡陋的“感覺”再次浮現。

林風眼角余光瞥見地上那根剛剛松開、還沾著鼠血的鋼管!他幾乎是撲過去抓起鋼管,完全不顧掌心被粗糙銹蝕表面磨得火辣辣地痛。他雙手緊握鋼管,將其一端猛地斜向上插入剛剛塞入裂縫的那塊混凝土碎塊下方,另一端則死死抵在相對堅實的地面!

一個極其簡陋的杠桿支撐結構瞬間形成!鋼管成了撬棍,將那塊作為“落石”主體的混凝土碎塊卡死在門框裂縫上方,并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砰!”第三只鼠頭擠入豁口!三只猙獰的鼠頭瘋狂地扭動、撕咬,試圖將豁口徹底撐開,沖進來享用美餐!它們的身體在門外瘋狂撞擊,每一次撞擊都讓那扇扭曲變形的金屬門和上方卡著的碎石杠桿劇烈搖晃!

【觸發點…需要連接…】簡陋的“感覺”催促著。

林風的目光掃過地面,看到了之前被撞飛的那塊金屬擋板。它扭曲變形,邊緣鋒利。來不及多想,他抓起那塊沉重的廢鐵,感覺手臂一沉。他迅速將金屬擋板豎著塞進豁口下方,擋在幾只鼠頭的前方,暫時阻礙了它們向內鉆探的勢頭,也為他爭取了最后幾秒。

然后,他抓起地上幾塊較小的碎石,用最快的速度,將它們堆疊在作為杠桿支點的鋼管底部附近,堆成一個松散的小石堆。最后,他撿起幾根散落在地的、細小的、銹蝕的金屬絲——可能是某段電線被腐蝕后殘留的——將它們胡亂地纏繞在杠桿鋼管靠近石堆的一端,另一端則隨意地搭在那堆小碎石上。

這根本不像一個陷阱。粗糙、簡陋、充滿不確定性,仿佛頑童的惡作劇。但這就是林風在系統那點可憐的“藍圖”和求生本能驅使下,在幾秒內能拼湊出的全部!

“吼!”一只最為強壯、幾乎半個肩膀都擠進來的輻射鼠猛地撞開了礙事的金屬擋板,腥臭的口涎幾乎噴到林風臉上!它張開巨口,后腿發力,眼看就要徹底撲進來!

就是現在!

林風猛地向后跳開,身體緊貼冰冷的墻壁,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胸膛!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堆作為“觸發點”的小石堆和纏繞的金屬絲。

那只強壯的輻射鼠終于成功地將整個上半身擠入了豁口!它興奮地嘶鳴一聲,粗壯的后腿猛蹬地面,就要將整個身體沖入地堡!

它的前爪,不偏不倚,狠狠地踩在了那堆松散的小碎石上!

嘩啦!

小石堆瞬間崩塌!

纏繞在杠桿鋼管上的、本就脆弱不堪的金屬絲,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猛地一扯!

吱嘎——!

那根作為杠桿的鋼管,在失去下方石堆的微弱支撐和金屬絲拉扯的雙重作用下,猛地向下一滑!

支撐點瞬間失衡!

被杠桿原理死死卡在門框裂縫上方的那塊最大的混凝土碎塊,失去了最后的支撐力!

轟隆!

伴隨著一陣令人心悸的塵土簌簌落下,那塊棱角猙獰、足有人頭大小的混凝土碎塊,裹挾著幾塊被它帶落的較小碎石,如同死神的嘆息,朝著下方那只剛剛擠進半個身子、正興奮嘶鳴的強壯輻射鼠,轟然砸落!

“噗——咔嚓!”

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的脆響幾乎同時響起!

“吱——嗷!!!”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驟然爆發,瞬間壓過了門外所有鼠群的嘶鳴!

那塊沉重的混凝土碎塊,如同天罰之錘,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那只強壯輻射鼠的頭顱和前半段脊椎上!巨大的沖擊力不僅瞬間壓扁了它那顆丑陋的腦袋,更將它剛剛擠入地堡的半個身體狠狠砸趴在地!腥臭的污血混合著灰白色的腦漿和碎裂的骨茬,在重壓下呈放射狀噴濺開來,染紅了豁口附近的金屬和地面!它強壯的后肢在門外瘋狂地、無意識地抽搐蹬踏,但前半身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爛泥!

這恐怖血腥的一幕,如同最有效的鎮靜劑,讓門外瘋狂撞擊和撕咬的鼠群瞬間一滯!

那幾只已經探進頭來的輻射鼠,幽綠的復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恐懼”的情緒!它們看著同伴瞬間慘死的恐怖景象,嗅著空氣中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和死亡氣息,那股悍不畏死的兇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它們發出驚恐的“吱吱”聲,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機不可失!

林風胸腔中憋著的那股氣猛地爆發出來!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不是為了威懾,而是為了壓榨出身體里最后一點力氣!他再次撲向那根沾滿污血的鋼管,用盡全身的力量,朝著豁口處那幾只被嚇懵的鼠頭,狠狠捅了過去!

“滾!給老子滾出去!”

噗!噗!

鋼管鋒利的斷口雖然沒有直接刺穿鼠頭,但巨大的力量狠狠撞擊在它們脆弱的口鼻和眼睛上!劇痛和同伴慘死的恐懼徹底擊垮了這幾只畸變鼠的意志。它們發出痛苦的尖嚎,不顧一切地扭動身體,拼命向后縮去!

林風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猛地將那塊被撞開、沾滿污血的扭曲金屬擋板拖拽過來,用肩膀死死頂住,狠狠塞回那個致命的豁口!同時,他撿起地上散落的、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碎塊和金屬碎片,不要命地往豁口縫隙里猛塞!有些被擠掉下來,他就再塞!用腳踹!用鋼管捅!

他像一頭瀕死的困獸,爆發出最后也是最原始的蠻力,瘋狂地堵塞著那個通往地獄的入口!

門外,鼠群混亂的嘶鳴和扒拉聲并未完全停止,但失去了統一的沖擊目標,加上那灘同伴血肉的強烈威懾,它們的攻擊明顯變得遲疑和分散。沉重的撞擊聲不再集中,變成了零星的試探和抓撓。

林風背靠著被他強行堵回去的豁口,身體順著冰冷的金屬擋板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酸痛,喉嚨里像是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汗水、血水、塵土混合在一起,在他臉上糊了一層污濁的面具。他攤開雙手,掌心血肉模糊,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顫抖。

地堡內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腥臊味和塵土味。那只被鋼管釘死的畸變鼠和被落石砸爛的強壯輻射鼠的尸體就在幾步之外,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慘烈。

暫時…安全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胃部的劇烈抽搐打斷。饑餓!難以忍受的饑餓感,如同蘇醒的惡獸,瞬間吞噬了劫后余生的短暫空白。胃袋瘋狂地痙攣,火燒火燎的疼痛提醒著他,那根唯一的能量棒早已在之前的掙扎中消耗殆盡。

水!喉嚨里干渴的灼燒感緊隨其后,如同無數根細針在反復穿刺。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嘗到的只有鐵銹和污血的苦澀。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地堡角落,那里只剩下半壺渾濁不堪、沉淀著不明雜質的水。

【資源面板(殘損)】

食物:0

水:0.5L(渾濁)

冰冷的數字在腦海中閃爍,如同死神的倒計時。水和食物,成了比門外游蕩的鼠群更加迫在眉睫的致命威脅。

必須出去!必須找到能喝的水,找到能吃的東西!

這個念頭如同烙印,刻進了林風的意識深處。他掙扎著爬起來,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讓他齜牙咧嘴。他走到角落,拿起那半壺渾濁的水,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渾濁的液體里沉淀著泥沙和不明顆粒,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土腥和鐵銹混合的味道。這玩意兒…真的能喝嗎?

【基礎環境分析(簡易)】系統界面微微閃爍。

林風心中一動,集中精神。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掃過水壺。

【分析目標:渾濁液體】

【主要成分:水(占比約65%),懸浮泥沙顆粒(占比約30%),微量可溶性鐵銹化合物,微量未知有機沉淀物,極微量放射性塵埃(低于即時致死量)】

【初步結論:直接飲用存在較高腸胃感染風險及未知副作用。建議:充分沉淀后煮沸,可降低部分風險。】

煮沸?林風看著空空如也的地堡,只有冰冷的金屬和混凝土。生火?燃料?容器?這簡陋的分析結果,與其說是希望,不如說是更深的絕望。他需要火,需要鍋,需要燃料!而這些,這里都沒有。

他小心地將水壺放在一邊,目光投向那扇被堵住的破門。門外暫時安靜了,但危險并未遠離。他需要武器。他走到那只被鋼管釘死的輻射鼠旁,忍著惡心,用力拔出了自己的鋼管。粘稠的污血順著管身滴落。他又走到豁口處,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混凝土塊,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輕,勉強能當石頭用。這就是他僅有的武裝——一根銹跡斑斑、沾滿污血的鋼管,一塊粗糙的石頭。

深吸一口氣,混雜著血腥和塵埃的渾濁空氣再次灼燒著肺部。林風走到那扇扭曲變形的金屬門前,側耳傾聽。門外只剩下風吹過廢墟的嗚咽,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名生物的悠長嘶吼。鼠群似乎暫時退去了,也許是被同伴的死震懾,也許是去尋覓更容易得手的獵物。

他不能等。水和食物不會自己送上門。

林風開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豁口處堵塞的碎石和金屬碎片,動作盡量放輕,避免發出大的聲響。每移開一塊石頭,他的心就懸起一分,警惕地聽著門外的動靜。清理出一個僅容一人勉強爬出的縫隙后,他停了下來。

他緊握鋼管,將那塊鋒利的石頭塞進腰間(如果破爛的褲子還有腰帶的話),深吸一口氣,然后以一種極其緩慢、謹慎的速度,將頭從豁口的縫隙中探了出去。

刺眼!盡管天空依舊灰蒙蒙的,布滿了厚重的輻射云層,但地堡外昏暗的光線對于習慣了地堡內部絕對昏暗的林風來說,依然顯得有些刺目。他瞇起眼睛,瞳孔適應著光線。

映入眼簾的,是比地堡內部更加廣闊、也更加絕望的廢土景象。

他所在的“地堡”,更像是一個半埋在地下的、巨大混凝土結構的殘骸一角。周圍是連綿起伏的灰色廢墟海洋。斷裂的混凝土預制板斜插在瓦礫堆中,如同折斷的巨人肋骨。扭曲的鋼筋從破碎的墻體里猙獰地刺出,銹跡斑斑。曾經的高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沉默地指向鉛灰色的天空。破碎的玻璃和塑料碎片散落在厚厚的灰色塵土里,在微弱的光線下偶爾反射出一點死寂的光。幾株形態怪異、枯死扭曲的黑色植物,像墓碑一樣零星矗立在廢墟間,枝干如同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帶著一種無聲的控訴。

死寂。除了風聲,還是風聲。嗚咽著穿過廢墟的孔洞,卷起細微的塵埃旋渦,帶來遠處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

林風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近處。地堡門口,散落著幾灘暗紅色的污跡和零星的碎肉——那是鼠群留下的。更遠處,一些拖拽的痕跡和細小的爪印消失在瓦礫堆的陰影里。暫時看不到活物。

他屏住呼吸,將身體一點點從豁口中擠了出來。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塵土味和淡淡的輻射臭氧味涌入鼻腔。雙腳踩在松軟的、厚厚的灰色塵埃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領地!半徑五十米!這就是他的王國?一片被死亡和污染統治的廢墟!

林風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地堡外墻殘骸,鋼管橫在胸前,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避開地上尖銳的金屬碎片和混凝土塊,開始以地堡入口為中心,緩慢地、極其謹慎地探索這半徑五十米的“安全區”。

大部分區域都是無法通行的瓦礫堆,或者被巨大的、無法移動的混凝土塊和扭曲金屬堵塞。他很快發現,所謂的“五十米”,實際能活動的空間非常有限,大部分被殘垣斷壁分割成小塊。

探索中,他發現了更多散落的銹蝕金屬碎片,幾根相對粗直、勉強能算作“木材”的朽木(系統提示:【木材+3】),甚至在一個坍塌的墻角縫隙里,摳出了一小塊發霉變硬的、無法辨認原貌的塊狀物(系統分析:【未知有機腐敗物,高度污染,不可食用】)。

食物和水,依舊渺無蹤影。

就在他幾乎被絕望再次攫住時,他的目光掃過地堡入口西側一片相對低洼的瓦礫堆。那里,靠近一面半塌的混凝土墻根部,在厚厚的灰色塵埃覆蓋下,似乎有一小片……不一樣的暗綠色?

林風的心猛地一跳!他放輕腳步,幾乎是匍匐著靠近。他壓抑著激動,用鋼管小心翼翼地撥開覆蓋在上面的浮塵。

暗綠色顯露出來。

那是一小片緊貼著地面生長的苔蘚。顏色暗淡無光,甚至帶著點病態的灰綠,形態也與他認知中的苔蘚不同,葉片更厚,邊緣帶著細小的、仿佛硬化了的絨毛。它們頑強地扎根在混凝土墻根背陰處一點點潮濕的縫隙里,面積只有巴掌大小,卻是在這片死寂的灰黃中唯一的生命色彩。

【基礎環境分析(簡易)】啟動。

【分析目標:未知變異苔蘚】

【成分:葉綠素(活性降低),厚壁細胞組織,微量水分(內部鎖水),未知輻射誘變化合物(微量),未知生物堿(微量)】

【初步結論:具備微弱光合作用能力,內部蘊含微量可吸收水分。其生物堿成分未知,直接食用存在較高中毒風險。無法判定具體毒性。】

水!雖然只是“內部蘊含微量可吸收水分”,但這幾個字在林風眼中不啻于甘霖!他死死盯著那片不起眼的苔蘚,干裂的嘴唇微微顫抖。

吃?分析結果明確警告有毒!風險極高!不吃?干渴的喉嚨如同被地獄之火灼燒,身體對水分的渴望已經壓倒了一切理智的警告。

他蹲在苔蘚前,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掙扎。他伸出手指,指尖觸碰到那冰涼、厚實的葉片。猶豫了足足十幾秒,對生存的極度渴望最終壓倒了恐懼。

林風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掐下最小、最嫩的一片苔蘚葉子。葉子很厚實,掐斷處滲出一點點極其微少、幾乎看不見的無色汁液。他將這不到指甲蓋大小的一點綠色,顫抖著放進了嘴里。

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瞬間在口腔里彌漫開來!濃重的土腥味混雜著一種極其苦澀、甚至帶著點金屬鐵銹味的怪異口感!那感覺就像在咀嚼一塊浸透了鐵銹水的濕抹布!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

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用盡意志力咀嚼了幾下。葉片很韌,很難嚼爛。隨著咀嚼,一絲絲微涼、極其微弱的濕潤感,伴隨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艱難地從被碾碎的植物纖維中滲透出來,滋潤了一下干裂的口腔黏膜。

真的…有水!

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濕潤感,如同沙漠中的一滴露水,雖然伴隨著強烈的惡心和苦澀,卻瞬間點燃了林風眼中名為“希望”的微弱光芒!

他不再猶豫,忍著那可怕的味道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飛快地將那片小葉子嚼碎咽了下去。冰涼的、帶著怪味的汁液滑過灼痛的食道,落入空癟的胃袋,帶來的不是滿足,而是一陣劇烈的痙攣和更深的空虛感。但口腔里那絲微弱的濕潤感是真實的!

他立刻又掐下兩片稍大的葉子,如法炮制。每一次咀嚼吞咽都伴隨著強烈的生理不適,但他強迫自己完成。三片小小的變異苔蘚下肚,口腔里積累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水分,喉嚨的灼痛似乎緩解了極其微小的一絲。

就在這時!

“嘶嘶…沙沙…”

一陣細微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突然從林風身后那片半塌的混凝土墻的另一側傳來!聲音很近!

林風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他猛地轉身,背靠墻壁,沾血的鋼管瞬間橫在身前,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嘶嘶…沙沙…”

聲音還在繼續!不像是鼠群那種瘋狂的扒抓,更像是什么東西貼著地面在緩慢地蠕動、摩擦著砂礫!而且,不止一個方向!似乎有好幾個這樣的聲音,正從不同的瓦礫堆陰影里,朝著他這邊圍攏過來!

林風瞳孔驟縮!他緩緩蹲低身體,握緊手中的鋼管,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的傷口傳來,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感,讓他保持著最后的清醒。他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片巴掌大的變異苔蘚帶來的微弱希望,瞬間被更加濃重的、令人窒息的恐懼所取代。

這片死寂的廢土,從不缺少饑餓的獵手。而他,似乎成了新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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