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家大廳被裝飾得煥然一新。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鮮花與彩帶環(huán)繞著每一個角落。今天是池原野的十八歲生日，池振東特意舉辦了盛大的成人禮，邀請了商政兩界的眾多賓客。

蘇盼楠站在二樓走廊，透過欄桿望著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池原野穿著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裝，站在父親身邊接待客人，俊美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卻掩不住眼中的疲憊。自從省賽那晚頭痛發(fā)作后，他的癥狀似乎加重了。

“楠楠，準(zhǔn)備好了嗎？“程敏從身后走來，手里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賓客都到齊了，我們該下去了。“

蘇盼楠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裙擺。她今天穿了一條香檳色的連衣裙，是程敏特意為這個場合挑選的。自從成為池振東的正式伴侶后，程敏的氣質(zhì)越發(fā)優(yōu)雅從容，與當(dāng)初那個雨夜中狼狽的母親判若兩人。

“媽，“蘇盼楠猶豫了一下，“你確定蘇志遠不會來嗎？“

程敏的表情僵了一瞬：“池叔叔沒有邀請他。“她頓了頓，“怎么了？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只是...“蘇盼楠話未說完，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大門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昂首闊步走進來——蘇志遠，穿著一身銀灰色西裝，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

蘇盼楠的血液瞬間凝固。程敏的手猛地攥緊了欄桿，指節(jié)發(fā)白。

樓下，池振東的表情明顯冷了下來，但很快恢復(fù)了社交式的微笑：“蘇總，沒想到您會賞光。“

“池董客氣了。“蘇志遠聲音洪亮，“令公子成人禮，我怎能不來祝賀？“他環(huán)顧四周，“說起來，這棟宅子我倒是熟悉，當(dāng)年和林醫(yī)生談合作時經(jīng)常來...“

池原野的臉色驟然陰沉。池振東迅速打斷：“原野，這是蘇氏科技的蘇總。“

“久仰。“池原野的聲音冷得像冰。

蘇志遠打量著池原野，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像，真像。尤其是眼睛，和林醫(yī)生一模一樣。“他遞上禮盒，“一點心意。“

池原野沒有伸手。池振東接過禮盒，遞給一旁的林叔：“蘇總太客氣了。請隨意。“

蘇志遠的目光掃視大廳，突然定格在樓梯上——程敏和蘇盼楠正站在那里。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又迅速恢復(fù)如常。

“程敏，“他提高聲音，“好久不見啊。“

整個大廳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樓梯處。程敏深吸一口氣，緩步下樓：“蘇總。“

蘇盼楠跟在母親身后，感到無數(shù)視線如針般刺在身上。她看到池原野的眼神在她們和蘇志遠之間來回掃視，眉頭緊鎖。

“聽說你現(xiàn)在是池董的紅顏知己了？“蘇志遠語帶譏諷，“真是...意外啊。“

池振東上前一步，擋在程敏前面：“蘇總，請注意場合。“

“當(dāng)然，當(dāng)然。“蘇志遠假笑，“只是和老熟人打個招呼。“他湊近池振東，壓低聲音說了什么，只見池振東臉色驟變。

“失陪一下。“池振東對賓客們說，然后強硬地拉著蘇志遠向書房走去。

大廳里響起嗡嗡的議論聲。蘇盼楠看到池原野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她鼓起勇氣走過去：“原野...“

“別過來。“池原野聲音低沉，“回你房間去。“

“可是...“

“現(xiàn)在！“

蘇盼楠僵在原地，眼眶發(fā)熱。這時程敏輕輕拉住她的手：“我們先上樓吧。“

書房方向傳來隱約的爭吵聲，但很快，蘇志遠就大步走了出來，臉色鐵青。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池家，甚至沒再看蘇盼楠一眼。

宴會繼續(xù)，但氣氛明顯變了。池振東很快回到大廳，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池原野則一直站在角落，拒絕與任何人交流，包括蘇盼楠。

切蛋糕環(huán)節(jié)后，賓客們陸續(xù)告辭。蘇盼楠想找池原野談?wù)劊瑓s到處找不到他。最后，她在花園的涼亭里發(fā)現(xiàn)了他。池原野獨自坐在黑暗中，手里拿著一個酒杯。

“原野？“蘇盼楠輕聲喚道。

池原野抬頭，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嚇人：“你知道。“

“知道什么？“

“蘇志遠和我母親的糾葛。“池原野站起身，“你和你母親都知道，卻一直瞞著我。“

蘇盼楠搖頭：“不，我們真的不知道細(xì)節(jié)。我媽媽只說他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后來有商業(yè)合作...“

“商業(yè)合作？“池原野冷笑，“那他今天為什么對我父親說'物歸原主'？為什么看到你們母女時那么震驚？“他逼近一步，“你們到底是誰？“

蘇盼楠后退，后背抵上涼亭柱子：“我...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夠了！“池原野突然將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我受夠了謊言！“

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蘇盼楠獨自站在涼亭里，渾身發(fā)抖。

夜深了，蘇盼楠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突然，她聽到樓下傳來隱約的說話聲。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口，她看到書房的門虛掩著，燈光從縫隙中透出。

“...必須離開。“是蘇志遠的聲音，他竟然去而復(fù)返，“否則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池振東。“

“你不敢。“程敏的聲音冷靜而堅定，“那會暴露你自己的勾當(dāng)。“

“我有什么好怕的？“蘇志遠冷笑，“倒是你，程敏，你以為池振東知道真相后還會留你在身邊嗎？“

“你到底想要什么？“程敏的聲音開始顫抖。

“離開池家。永遠。“蘇志遠一字一頓地說，“否則，我會讓池原野知道，他親愛的繼母和'妹妹'到底是誰。“

一陣沉默。蘇盼楠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給我一周時間。“程敏最終說。

“三天。“蘇志遠斷然道，“否則，后果自負(fù)。“

腳步聲逼近，蘇盼楠慌忙退回房間。她靠在門上，腦海中回蕩著剛才的對話。蘇志遠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為什么母親會答應(yīng)離開？

第二天清晨，蘇盼楠早早起床，想找母親問個清楚，卻發(fā)現(xiàn)程敏已經(jīng)出門了。餐桌上只有池振東在看報紙，池原野不見蹤影。

“池叔叔早。“蘇盼楠小聲打招呼。

池振東抬頭，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早，盼楠。睡得好嗎？“

“還...還行。“蘇盼楠猶豫了一下，“池叔叔，昨晚蘇志遠...“

“不要擔(dān)心。“池振東放下報紙，“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勉強笑了笑，“對了，原野去學(xué)校了，說有實驗要做。你一會兒坐李叔的車去吧。“

蘇盼楠點點頭，知道池振東不想談這個話題。

學(xué)校里，池原野果然不在任何他們常去的地方。午休時，蘇盼楠終于在圖書館的角落找到了他。池原野面前攤開著幾本厚重的醫(yī)學(xué)典籍，正專注地做著筆記。

“原野。“蘇盼楠輕聲喚道。

池原野頭也不抬：“走開。“

“我們需要談?wù)劇Ｗ蛲?..“

“沒什么好談的。“池原野冷冷地說，“我已經(jīng)查到了很多。蘇志遠和我母親的合作，他竊取她的研究成果，導(dǎo)致她精神崩潰...“

蘇盼楠倒吸一口冷氣：“什么？“

池原野終于抬頭，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你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他壓低聲音，“我母親去世前三個月一直在服用抗抑郁藥。因為蘇志遠毀了她的職業(yè)生涯。“

蘇盼楠捂住嘴：“我...我真的不知道...“

“省賽那晚，“池原野繼續(xù)說，“我突然頭痛加劇，是因為你給我的草藥茶。“

蘇盼楠臉色刷白：“什么？“

“我查了藥物相互作用。“池原野的聲音冰冷刺骨，“你的草藥茶中的某些成分，會增強三環(huán)類抗抑郁藥的副作用。而我，因為遺傳因素，一直在服用小劑量的同類型藥物預(yù)防抑郁癥。“

蘇盼楠如遭雷擊，踉蹌后退：“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幫你...“

“結(jié)果你差點害死我。“池原野冷笑，“就像你父親差點害死我母親。“

“不！“蘇盼楠聲音顫抖，“我從沒想過傷害你...“

“夠了。“池原野合上書本，“離我遠點。還有，省賽的全國選拔賽，我會找別人組隊。“

這句話比任何指責(zé)都更讓蘇盼楠心痛。她轉(zhuǎn)身跑出圖書館，淚水模糊了視線。

接下來的三天，蘇盼楠幾乎沒和任何人說話。她查了大量關(guān)于藥物相互作用的資料，確認(rèn)池原野說的是事實——她出于好意準(zhǔn)備的草藥茶，確實可能加重他的癥狀。這個認(rèn)知讓她心如刀絞。

池原野則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在學(xué)校里與周婷婷等人走得很近，甚至公開討論全國賽的新項目。蘇盼楠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胸口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第三天晚上，蘇盼楠經(jīng)過書房時，聽到程敏和池振東在低聲交談。

“...必須告訴他真相。“程敏的聲音帶著哭腔。

“再等等。“池振東說，“醫(yī)生說他現(xiàn)在的情況不穩(wěn)定，不能再受刺激。“

“但蘇志遠...“

“我會處理蘇志遠。“池振東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他不敢輕舉妄動。“

蘇盼楠輕手輕腳地離開，心中的疑問更多了。她決定自己調(diào)查清楚一切。

第二天是周末，蘇盼楠借口去圖書館，實則去了市檔案館。她查閱了十年前的所有商業(yè)新聞，終于在一份不起眼的行業(yè)通訊中找到了一篇報道：

《林氏醫(yī)療核心技術(shù)遭竊，創(chuàng)始人精神崩潰》

文章稱，林雅琴博士研發(fā)的早期阿爾茨海默病診斷算法被商業(yè)伙伴竊取，導(dǎo)致她精神崩潰住院治療。雖然沒有點名，但結(jié)合時間線和上下文，這個“商業(yè)伙伴“顯然就是蘇志遠。

更令人震驚的是，文章末尾提到：“林博士出院后表示，將重新開始研究，并已獲得大學(xué)同學(xué)程某的資金支持。“

程某？是母親嗎？蘇盼楠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如果母親曾資助池原野的母親，為什么從未提起？這與蘇志遠威脅要曝光的“真相“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回到家，蘇盼楠發(fā)現(xiàn)母親正在收拾行李。

“媽？“她驚恐地問，“你要去哪？“

程敏勉強笑了笑：“只是短途旅行。池叔叔...有些事情需要我處理。“

“是因為蘇志遠的威脅嗎？“蘇盼楠直接問道，“我查到了一些事...關(guān)于池夫人和蘇志遠...“

程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查到了什么？“

“蘇志遠竊取了她的研究成果，導(dǎo)致她精神崩潰。“蘇盼楠直視母親的眼睛，“而您...曾經(jīng)資助過池夫人？“

程敏的手一抖，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裂。她緩緩蹲下，拾起碎片中的照片——年輕的程敏、池振東和林雅琴站在一起，笑容燦爛。

“我們?nèi)齻€...是最好的朋友。“程敏輕聲說，“大學(xué)時，我們約定一起創(chuàng)辦醫(yī)療科技公司。但畢業(yè)后，我嫁給了蘇志遠，放棄了這個夢想。雅琴和振東成立了林氏醫(yī)療。“

蘇盼楠屏住呼吸：“然后呢？“

“蘇志遠...他追求我是有目的的。“程敏的聲音顫抖，“他看中了雅琴的研究，想通過我接近她。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太晚了...“她的眼淚落在照片上，“我試圖彌補，資助雅琴重新開始研究，但...“

“但什么？“

程敏搖頭：“有些事...現(xiàn)在還不能說。尤其是對原野。“她握住蘇盼楠的手，“答應(yīng)我，別告訴他這些。他的健康狀況...醫(yī)生說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蘇盼楠想問更多，但程敏已經(jīng)起身繼續(xù)收拾行李：“我明天一早就走，可能要去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么事就找池叔叔。“

那晚，蘇盼楠輾轉(zhuǎn)難眠。凌晨時分，她起身去廚房倒水，經(jīng)過池原野房間時，聽到里面?zhèn)鱽硗纯嗟纳胍髀暋?

“原野？“她輕輕敲門，“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yīng)，只有又一聲壓抑的呻吟。蘇盼楠試著擰動門把手——沒鎖。

房間里，池原野蜷縮在床上，雙手抱頭，臉色慘白，冷汗浸透了睡衣。床頭柜上散落著藥片和水杯。

“原野！“蘇盼楠沖過去，“頭痛又犯了？“

池原野睜開眼，目光渙散：“走...開...“

“我去叫醫(yī)生。“

“不...“池原野抓住她的手腕，“藥...已經(jīng)吃了...沒用...“

蘇盼楠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心如刀絞。她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發(fā)燒時，母親會用冷毛巾敷額頭。

“等一下。“她跑回自己房間，拿來一條干凈毛巾，浸濕后擰干，輕輕敷在池原野額頭上。

出乎意料，池原野沒有拒絕。他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一些。

“好點了嗎？“蘇盼楠小聲問。

池原野微微點頭，聲音嘶啞：“為什么...幫我...“

“因為我關(guān)心你。“蘇盼楠誠實地說，“盡管...盡管你現(xiàn)在可能恨我。“

池原野睜開眼，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視著她：“我不恨你。“他輕聲說，“我只是...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入蘇盼楠的心臟。她想告訴他一切，想安慰他，但母親的警告在耳邊回響。

“休息吧。“她最終只是說，“我就在這里。“

池原野再次閉上眼睛，眉頭仍然緊鎖，但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蘇盼楠守在床邊，直到晨光微熹，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當(dāng)她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池原野睜開了眼睛，目光復(fù)雜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第7章

三天過去了，程敏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蘇盼楠站在母親空蕩蕩的房間里，手指撫過衣柜里整齊掛著的衣物——程敏只帶走了最簡單的幾件衣服和一個小行李箱。

“你媽媽有急事出差了。“池振東這樣解釋，但眼神閃爍，“過幾天就回來。“

蘇盼楠不信。她太了解母親了，程敏絕不會無緣無故失聯(lián)。尤其是蘇志遠威脅過后，這種突然消失更顯得可疑。

床底下露出一個信封的角。蘇盼楠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是母親留給她的字條：

“楠楠，媽媽有事要處理，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媽媽愛你。照顧好自己。——媽媽“

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下的。蘇盼楠翻過信封，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我的首飾盒夾層里有老家的鑰匙。“

首飾盒？程敏的首飾盒一直放在她的梳妝臺上，一個樸素的木質(zhì)盒子。蘇盼楠打開它，里面只有幾件簡單的飾品。她小心摸索夾層，果然找到一把小小的黃銅鑰匙。

老家？母親指的是外公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嗎？自從外公去世后，那里就空置了，程敏很少提起，也從不帶蘇盼楠回去。

“盼楠？“池振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吃晚飯了。“

蘇盼楠慌忙把鑰匙塞進口袋，轉(zhuǎn)身微笑：“好的，池叔叔。“

餐桌上只有她和池振東兩人。池原野又沒回來吃飯，這已經(jīng)是連續(xù)第三天了。

“原野最近...還好嗎？“蘇盼楠小心地問。

池振東放下筷子，揉了揉太陽穴：“他住在學(xué)校宿舍，說要專心準(zhǔn)備全國賽。“他嘆了口氣，“這孩子從小就倔，認(rèn)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

蘇盼楠低頭扒飯，喉嚨發(fā)緊。自從那晚她照顧頭痛的池原野后，兩人再沒說過話。學(xué)校里，池原野徹底無視她的存在，與周婷婷等人同進同出，仿佛在刻意展示他們的決裂。

“盼楠，“池振東突然嚴(yán)肅起來，“如果...如果有人聯(lián)系你，問起我們家的事，特別是關(guān)于你媽媽和我的關(guān)系，什么都不要說，立刻通知我。明白嗎？“

蘇盼楠心頭一緊：“是蘇志遠要做什么嗎？“

池振東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fù)平靜：“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是的，蘇志遠可能會利用媒體制造一些...不實言論。“

“關(guān)于媽媽和池夫人的事？“

筷子掉在桌上的聲音格外清脆。池振東臉色驟變：“你...知道多少？“

“不多。“蘇盼楠誠實地說，“只知道蘇志遠曾經(jīng)和池夫人有商業(yè)合作，后來鬧翻了，池夫人很受打擊...“她猶豫了一下，“池叔叔，我媽媽和池夫人...真的是好朋友嗎？“

池振東的表情復(fù)雜難辨：“曾經(jīng)是。大學(xué)時，她們和我...我們?nèi)齻€形影不離。“他望向窗外，眼神遙遠，“雅琴開朗熱情，程敏溫柔堅韌，她們本該是一輩子的朋友...“

“發(fā)生了什么？“蘇盼楠輕聲問。

池振東沉默良久：“人生發(fā)生了。程敏嫁給了蘇志遠，雅琴和我創(chuàng)辦了公司...后來...“他的聲音低下去，“有些事，盼楠，現(xiàn)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

又是這句話。蘇盼楠握緊了口袋里的鑰匙，下定決心要去“老家“一探究竟。

第二天是周六，蘇盼楠借口去圖書館，實則打車去了外公的老房子。那是城東一片老舊的住宅區(qū)，紅磚樓房透著歲月的痕跡。

504室，門牌已經(jīng)銹跡斑斑。蘇盼楠插入鑰匙，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音在空蕩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推開門，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內(nèi)家具都蒙著白布，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哪里會有線索？蘇盼楠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書柜上。外公生前是個愛書之人，書柜占據(jù)了整面墻。她開始仔細(xì)檢查每一層，終于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相冊，封面燙金字已經(jīng)褪色：《醫(yī)學(xué)院98屆畢業(yè)紀(jì)念》。

翻開第一頁，蘇盼楠就看到了年輕的母親——程敏站在照片中央，左邊是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毫無疑問是池振東），右邊則是一位氣質(zhì)出眾的女生，眉眼間隱約有池原野的影子。

“林雅琴...“蘇盼楠輕聲念出照片下方的名字。

往后翻，更多三人合影：在實驗室里，在郊游途中，在畢業(yè)典禮上...每一張都洋溢著青春的歡笑。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在許多照片中，池振東站的位置更靠近程敏而非林雅琴。

最后一頁夾著一封泛黃的信件。蘇盼楠小心取出，是林雅琴寫給程敏的：

“敏，我理解你的決定，但無法原諒。蘇志遠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為了錢放棄夢想是一回事，但把振東的心傷成這樣...我們?nèi)齻€的約定，就這樣被你輕易拋棄了。希望你的選擇值得。——雅琴“

日期是二十年前，程敏剛結(jié)婚不久。

蘇盼楠的心砰砰直跳。這是什么意思？母親和池振東曾經(jīng)是戀人？那林雅琴又是什么角色？

她繼續(xù)搜索，在書桌抽屜里找到一個文件袋，里面裝著幾張剪報和一份合同副本。剪報都是關(guān)于林氏醫(yī)療的報道，最晚的一份是林雅琴車禍去世的訃告。合同則是蘇氏科技與林氏醫(yī)療的合作協(xié)議，簽署人正是蘇志遠和林雅琴。

文件袋最下面還有一張支票存根，數(shù)額巨大，付款人是蘇志遠，收款人處卻只有模糊的“封口費“三個字。

蘇盼楠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池振東。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聽。

“盼楠，你在哪？“池振東的聲音異常急促，“立刻回來，家里出事了。“

當(dāng)蘇盼楠趕回池家時，別墅外已經(jīng)圍滿了記者。她從小門溜進去，發(fā)現(xiàn)池振東正在書房里來回踱步，臉色鐵青。

“怎么回事？“蘇盼楠氣喘吁吁地問。

池振東把平板電腦遞給她：“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則爆炸性新聞：《池氏集團董事長與“保姆“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曝光：一段始于陰謀的豪門秘辛》。文章署名周婷婷，但內(nèi)容明顯是蘇志遠提供的——它詳細(xì)描述了程敏如何“處心積慮“接近喪偶的池振東，如何利用女兒博取同情，最終“鳩占鵲巢“成為池家女主人。更惡毒的是，文章暗示程敏與林雅琴的死有關(guān)聯(lián)。

“這...這太荒謬了！“蘇盼楠手指發(fā)抖，“媽媽和池夫人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

池振東一拳砸在書桌上：“蘇志遠這個混蛋！他扭曲事實，把雅琴的死因往程敏身上引！“

“但真相是什么？“蘇盼楠直視池振東，“池叔叔，我需要知道真相。我媽媽現(xiàn)在下落不明，蘇志遠威脅她，媒體又這樣污蔑她...我不能再被蒙在鼓里了！“

池振東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捂住胸口，踉蹌后退。

“池叔叔！“蘇盼楠慌忙扶住他。

“藥...抽屜...“池振東艱難地說。

蘇盼楠迅速找到藥瓶，幫他服下。池振東靠在沙發(fā)上，呼吸漸漸平穩(wěn)，但臉色仍然很差。

“叫...叫原野回來...“他虛弱地說，“公司...記者會...“

就在這時，林叔慌慌張張跑進來：“老爺！不好了！公司股價暴跌，董事會要開緊急會議！還有，少爺他...“

“原野怎么了？“池振東掙扎著坐起來。

“少爺他...他接受了采訪...“

林叔打開電視，財經(jīng)頻道正在播放池原野的采訪。他穿著正式的西裝，面容冷峻，站在池氏集團大廈前接受記者圍攻。

“池少爺，您對您父親與程敏的關(guān)系有何評論？“

“據(jù)說程敏與您母親的死有關(guān)，您知情嗎？“

“您是否早就發(fā)現(xiàn)程敏母女另有所圖？“

池原野抬起手，記者們立刻安靜下來。

“關(guān)于我父親與程女士的關(guān)系，我不予置評。“他的聲音冰冷而克制，“至于蘇盼楠...“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蘇盼楠看不懂的情緒，“我們只是普通同學(xué)關(guān)系，她母親與我父親的交往與我無關(guān)。“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蘇盼楠心臟。雖然知道池原野可能是在危機公關(guān)，但公開否認(rèn)他們之間的一切聯(lián)系，還是讓她呼吸困難。

“至于我母親的死，“池原野繼續(xù)道，聲音更加冷硬，“那是一場意外。任何試圖利用這件事炒作的行為，我都將追究法律責(zé)任。謝謝。“

他轉(zhuǎn)身離開，記者們還想追問，被保安攔下。畫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開始分析這場風(fēng)波對池氏集團的影響。

池振東閉上眼睛：“這孩子...在保護你。“

“保護我？“蘇盼楠苦笑，“他當(dāng)眾否認(rèn)認(rèn)識我，這叫保護？“

“他把你和程敏切割開來，讓你免受輿論攻擊。“池振東疲憊地說，“雖然方式...很池原野。“

蘇盼楠沉默了。她想起池原野最后那句話——“那是一場意外“。為什么聽起來像是他在說服自己？

電視上，新聞已經(jīng)轉(zhuǎn)向下一個話題：蘇氏科技宣布收購池氏集團部分股份，蘇志遠即將進入池氏董事會。

“他想要控制權(quán)。“池振東冷笑，“這么多年了，還是不死心。“

蘇盼楠突然明白了什么：“蘇志遠...他是不是一直想要池夫人的研究成果？“

池振東銳利地看了她一眼：“你查到多少了？“

“不多。只知道他們合作破裂，池夫人很受打擊...“蘇盼楠猶豫了一下，“池叔叔，我媽媽的失蹤...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guān)？“

池振東沒有直接回答：“盼楠，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尤其是現(xiàn)在，蘇志遠已經(jīng)公開宣戰(zhàn)了。“

“但我有權(quán)知道關(guān)于我媽媽的事！“蘇盼楠聲音提高，“她可能身處危險之中！“

“程敏比你想象的堅強。“池振東輕聲說，“她...去完成一件早就該做的事。“

蘇盼楠還想追問，門鈴?fù)蝗豁懫稹Ａ质迦?yīng)門，很快回來通報：“老爺，是少爺回來了。“

池原野大步走進書房，西裝筆挺，但眼圈發(fā)黑，顯然這幾天也沒休息好。看到蘇盼楠，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冷漠。

“父親，董事會那邊我已經(jīng)暫時穩(wěn)住了。“他直接向池振東匯報，“媒體方面，公關(guān)部會處理。您需要休息。“

“你公開否認(rèn)盼楠，是什么意思？“池振東單刀直入。

池原野的下頜線繃緊了：“必要措施。現(xiàn)在輿論風(fēng)暴的中心是程阿姨，把盼楠摘出來能減少傷害。“

他叫了她的名字。蘇盼楠心頭一顫。自從決裂后，這是他第一次直接稱呼她。

“明智但冷酷。“池振東評價道，“你母親教過你，有些東西比利益更重要。“

池原野的眼神瞬間結(jié)冰：“別提母親。您沒資格。“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蘇盼楠屏住呼吸，感受到父子之間無形的劍拔弩張。

“我去收拾東西。“她小聲說，想退出這個危險的局面。

“收拾什么？“池振東問。

“離開。“蘇盼楠深吸一口氣，“我和媽媽的出現(xiàn)帶來了這么多麻煩，我不能再連累你們了。“

“不行！“池振東斬釘截鐵，“現(xiàn)在外面全是記者，你一個人太危險。“

“我自有去處。“蘇盼楠握緊口袋里的鑰匙，“外公的老房子。“

池原野突然開口：“你哪兒也不能去。“

蘇盼楠驚訝地看向他。池原野的表情依然冰冷，但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為什么？“她反問，“你不是已經(jīng)當(dāng)眾宣布我們不認(rèn)識了嗎？“

“那是策略。“池原野咬牙，“你一個人出去，蘇志遠的人會立刻盯上你。“

“我不怕他。“

“但我怕！“池原野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像是被自己的失控驚到，迅速恢復(fù)冷靜，“我是說...父親現(xiàn)在身體不好，不能再為你操心。“

蘇盼楠搖頭：“我已經(jīng)決定了。等風(fēng)波過去，我再回來。“

她轉(zhuǎn)身要走，池原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以為這是兒戲嗎？蘇志遠不是嚇唬你，他真的會傷害你！“

“為什么？“蘇盼楠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媽媽知道他的什么秘密？還是因為...你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池原野如遭雷擊，松開了手：“你...你知道什么？“

“不多。但足夠讓我決定繼續(xù)調(diào)查。“蘇盼楠堅定地說，“我媽媽突然失蹤，蘇志遠威脅她，媒體污蔑她...這一切都與你母親的死有關(guān)，不是嗎？“

“夠了！“池振東厲聲打斷，“你們兩個都冷靜下來！“

但池原野已經(jīng)逼近蘇盼楠，聲音低沉而危險：“你一直在調(diào)查我母親？從我電腦里偷資料？接近我是為了這個？“

“什么？不！“蘇盼楠震驚地后退，“我從未碰過你的電腦！“

“那你怎么知道行車記錄儀的事？“池原野質(zhì)問，“那晚車禍的唯一目擊記錄，只有我父親的保險箱里有一份！“

蘇盼楠完全懵了：“什么行車記錄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原野！“池振東喝止，“你越界了！“

但池原野充耳不聞，繼續(xù)逼問蘇盼楠：“你媽媽突然消失，是不是去找蘇志遠談判了？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真相！“蘇盼楠眼淚奪眶而出，“我媽媽可能是為了保護你才離開的！而你卻這樣懷疑她？“

“保護我？“池原野冷笑，“就像你'保護'我一樣，用那些差點害死我的草藥茶？“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入蘇盼楠的心臟。她踉蹌后退，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我從來不想傷害你...“

“都住口！“池振東猛地站起，隨即因眩暈扶住桌子，“原野，盼楠沒有偷看任何資料。行車記錄儀的事是我告訴程敏的。“

池原野轉(zhuǎn)向父親，眼中充滿背叛的震驚：“您...您一直知道母親的車禍不是意外？“

池振東的臉色灰敗：“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池原野聲音顫抖，“母親是被害死的，而您隱瞞了真相？“

“為了保護你！“池振東幾乎是吼出來的，“雅琴臨終前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讓你活在仇恨中！“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書房里爆開。池原野臉色慘白，后退幾步，仿佛不認(rèn)識自己的父親。

蘇盼楠也震驚不已。池夫人的死真的不是意外？那蘇志遠...和她父親有關(guān)？

電話鈴聲打破了死寂。林叔接聽后，臉色大變：“老爺！是醫(yī)院...他們說...他們說程女士被送進了急診室！“

蘇盼楠的世界瞬間天旋地轉(zhuǎn)。她沒聽見池振東的驚呼，沒注意池原野的反應(yīng)，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轟鳴：媽媽出事了。

她沖向門口，甚至沒顧上拿外套。身后傳來池振東喊她名字的聲音，但蘇盼楠已經(jīng)沖進了夜色中。

她必須趕到醫(yī)院。必須找到母親。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第8章

醫(yī)院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蘇盼楠狂奔著，耳邊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急診室護士指引她到三樓的重癥監(jiān)護區(qū)，電梯慢得令人發(fā)狂，她干脆沖進樓梯間，三步并作兩步往上爬。

推開三樓的門，蘇盼楠猛地剎住腳步——走廊盡頭，蘇志遠正從一間病房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袋角沾著可疑的暗紅色痕跡。

“爸...爸爸？“蘇盼楠聲音顫抖。

蘇志遠抬頭，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fù)鎮(zhèn)定：“楠楠，你來得正好。“

“媽媽在里面嗎？她怎么了？“蘇盼楠想沖過去，但蘇志遠擋在路中間。

“程敏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蘇志遠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wù)撎鞖猓暗故俏液湍阈枰務(wù)劇！?

他伸手想拉蘇盼楠，她猛地后退：“你對媽媽做了什么？那個袋子上是什么？“

蘇志遠低頭看了看檔案袋，輕笑一聲：“這個？沒什么，只是一些...陳年舊賬。“他逼近一步，“楠楠，跟我走。池家馬上就要完了，你沒必要跟著沉船。“

“不！“蘇盼楠聲音提高，引來遠處護士的側(cè)目，“我要見媽媽！“

蘇志遠臉色一沉：“別逼我用強。“

就在這時，電梯門再次打開，池原野沖了出來。看到蘇盼楠和蘇志遠對峙的場景，他瞬間加速跑來。

“蘇盼楠！離他遠點！“池原野大喊。

蘇志遠嘖了一聲：“麻煩的小子。“他突然抓住蘇盼楠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跟我走，否則你再也見不到你媽媽了！“

“放開她！“池原野已經(jīng)沖到近前，一拳揮向蘇志遠。

蘇志遠敏捷地閃開，松開了蘇盼楠：“小子，你父親沒教過你尊重長輩嗎？“

“你不配。“池原野冷冷地說，把蘇盼楠拉到身后，“保安！這里有人騷擾病人！“

護士站的保安聞聲趕來，蘇志遠后退幾步，臉上掛著假笑：“誤會，我只是來看望老朋友。“他對蘇盼楠使了個眼色，“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女兒。“

說完，他快步走向電梯，檔案袋緊緊夾在腋下。

蘇盼楠雙腿發(fā)軟，池原野一把扶住她：“你沒事吧？“

“媽媽...我要見媽媽...“蘇盼楠聲音哽咽。

池原野點頭，向保安出示了什么證件，然后帶著蘇盼楠走向那間病房：“父親馬上到。他讓我先來保護你。“

病房門推開，蘇盼楠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程敏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纏著繃帶，手臂上連著各種監(jiān)測儀器。

“媽！“她撲到床前，小心地握住母親的手，“發(fā)生什么事了？“

程敏微微睜開眼，嘴角努力上揚：“楠楠...你沒事...太好了...“

“是誰傷害了您？是蘇志遠嗎？“

程敏輕輕搖頭，聲音虛弱：“不重要...聽我說...“她艱難地從被子下伸出手，掌心是一個微型記憶卡，“這個...必須交給...池叔叔...只有他能...解碼...“

蘇盼楠接過記憶卡，只有指甲蓋大小：“這是什么？“

“證據(jù)...“程敏閉上眼睛，呼吸急促，“雅琴...車禍...不是意外...“

池原野倒吸一口冷氣：“您說什么？“

但程敏已經(jīng)陷入昏迷，監(jiān)測儀器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醫(yī)護人員迅速涌入，將蘇盼楠和池原野推出病房。

“她需要緊急處理！請在外面等候！“

走廊里，蘇盼楠緊握著那張記憶卡，渾身發(fā)抖。池原野站在她身邊，臉色陰晴不定。

“你聽到了嗎？“蘇盼楠小聲問，“她說...池夫人的車禍不是意外...“

池原野下頜緊繃：“我聽到了。“他拿出手機，“我得告訴父親。“

“等等。“蘇盼楠攔住他，“你父親...他知道多少？為什么隱瞞？“

池原野眼神復(fù)雜：“我不知道。但那張記憶卡...“他看向蘇盼楠緊握的拳頭，“可能是關(guān)鍵。“

池振東很快趕到醫(yī)院，臉色比之前更加憔悴。聽完池原野簡短的匯報，他接過記憶卡，手指微微發(fā)抖。

“這是...“

“媽媽說是證據(jù)。“蘇盼楠急切地問，“池叔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媽媽為什么會受傷？池夫人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嗎？“

池振東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書房。“

“不行！“蘇盼楠和池原野異口同聲。

池振東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吧，至少找個安靜角落。“

他們來到醫(yī)院小教堂，空無一人。池振東確認(rèn)門鎖好后，深吸一口氣：“首先，程敏應(yīng)該沒有生命危險。她是在去檔案局的路上遭遇'搶劫'的。“

“搶劫？“蘇盼楠瞪大眼睛，“是蘇志遠干的？“

“很可能。“池振東點頭，“她去找的，就是這個。“他舉起記憶卡，“雅琴車禍前的最后影像。“

池原野猛地站起：“您一直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坐下。“池振東聲音疲憊但威嚴(yán)，“聽我說完。“

池原野不情愿地坐回長椅，雙手緊握成拳。

“三年前，“池振東開始講述，“雅琴確實死于車禍。但事故前，她給我打過電話，說發(fā)現(xiàn)了蘇志遠的商業(yè)欺詐證據(jù)，正準(zhǔn)備去檢察院舉報。她說有人跟蹤她，很害怕。“

蘇盼楠捂住嘴。池原野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讓她立刻回家，但...“池振東聲音哽咽，“一小時后，警察通知我她出了車禍。現(xiàn)場勘查說是剎車失靈，但...“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微型照片，“我在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她偷偷錄了像。“

照片上是行車記錄儀的畫面，模糊但能辨認(rèn)出林雅琴的臉和方向盤，背景中有一輛黑色轎車緊追不舍。

“這個記憶卡，“池振東繼續(xù)道，“應(yīng)該就是完整錄像。當(dāng)年我找遍了車禍現(xiàn)場都沒找到記錄儀，看來是被程敏先拿到了。“

“為什么媽媽會說這個？“蘇盼楠問。

“因為...“池振東深吸一口氣，“車禍當(dāng)天，程敏是第一個到達現(xiàn)場的人。“

“什么？“蘇盼楠和池原野再次異口同聲。

“她們一直有聯(lián)系。“池振東解釋道，“雅琴去世前幾個月，她和程敏恢復(fù)了友誼。程敏...她后悔嫁給蘇志遠，想彌補年輕時的錯誤。“

蘇盼楠想起老房子里的那封絕交信：“所以媽媽知道蘇志遠做了什么？“

“她知道部分。“池振東點頭，“但不夠起訴。現(xiàn)在...“他握緊記憶卡，“如果這里有確鑿證據(jù)，蘇志遠就完了。“

池原野突然站起：“那個檔案袋！蘇志遠從病房拿走的！“

池振東臉色大變：“什么檔案袋？“

“他拿著一個牛皮紙袋，上面有...有血跡。“蘇盼楠聲音發(fā)抖，“是從媽媽病房出來的...“

池振東立刻掏出手機：“我讓人攔截他！“他快速撥號，簡短交代了幾句，然后轉(zhuǎn)向兩個孩子，“醫(yī)院這邊我已經(jīng)安排了保鏢保護程敏。我們現(xiàn)在必須立刻回家，查看這個記憶卡的內(nèi)容。“

回程的車上，三人沉默不語。蘇盼楠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思緒萬千。母親與池夫人的友誼，與蘇志遠的婚姻，與池振東的重逢...一切都不是巧合。

池家書房，池振東將記憶卡插入特制讀卡器，連接到電腦。屏幕上很快出現(xiàn)模糊但可辨認(rèn)的畫面——林雅琴駕駛中的影像，后視鏡里那輛黑色轎車始終緊隨其后。

突然，畫面劇烈晃動，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和撞擊聲。最后一幀定格在一張模糊但可辨認(rèn)的臉——駕駛黑色轎車的人，正是蘇志遠。

“果然是他！“池原野聲音嘶啞。

池振東面色凝重：“但這還不夠。我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jù)證明他動了手腳。“

“媽媽說她去的是檔案局...“蘇盼楠突然想起，“會不會還有其他證據(jù)？“

池振東思索片刻：“財務(wù)記錄！雅琴死前發(fā)現(xiàn)蘇志遠挪用研發(fā)資金，如果她能拿到銀行流水...“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池振東接聽后，臉色更加陰沉：“蘇志遠逃了，但檔案袋被攔截了。里面是...“他停頓了一下，“雅琴的醫(yī)療記錄。“

“醫(yī)療記錄？“池原野不解，“這有什么價值？“

“等等...“蘇盼楠突然想起什么，“池原野，你說過你母親去世前在服用抗抑郁藥？“

池原野點頭：“因為蘇志遠竊取她的研究成果，導(dǎo)致她精神崩潰。“

“但如果...“蘇盼楠心跳加速，“如果有人能證明她的精神狀態(tài)影響了駕駛，就可以把車禍歸咎于她自己...“

“正是如此。“池振東聲音冰冷，“蘇志遠想用醫(yī)療記錄證明雅琴是自殺，這樣車禍就是'意外'了。“

池原野一拳砸在桌上：“畜生！“

“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蘇盼楠突然說，“蘇志遠的辦公室...他一定保留了某些記錄。“

“太危險了。“池振東立即反對，“他現(xiàn)在狗急跳墻，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我可以去。“池原野堅定地說。

“不行！“池振東和蘇盼楠同時反對。

三人陷入僵局。最終，池振東決定聯(lián)系律師和警方，準(zhǔn)備正式起訴。池原野被派去整理母親的其他研究資料，尋找可能的線索。蘇盼楠則回到房間，試圖理清思路。

夜深了，蘇盼楠輾轉(zhuǎn)難眠。她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房，想再看看那段錄像。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池原野已經(jīng)在那里，正盯著暫停的畫面出神。

“睡不著？“她輕聲問。

池原野沒有回頭：“嗯。“

蘇盼楠走到他身邊坐下。屏幕上，林雅琴美麗的面容因恐懼而扭曲，卻依然能看出與池原野相似的輪廓。

“她很勇敢。“蘇盼楠輕聲說。

池原野沉默良久：“我一直以為她是脆弱的...因為抑郁...因為被背叛...“

“被背叛？“

“父親...他在母親最需要他的時候，忙于公司。“池原野聲音低沉，“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在追查蘇志遠的罪證。“

蘇盼楠不知如何回應(yīng)。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安靜而憂傷。

“對不起。“池原野突然說。

蘇盼楠驚訝地看著他：“為什么？“

“誤會你...和程阿姨。“池原野艱難地說，“你們一直在幫我們，而我...“

“我們都有錯。“蘇盼楠輕聲說，“我本該更早告訴你關(guān)于草藥茶的事...“

兩人相視一笑，緊繃多日的弦終于松弛下來。

“我們需要做點什么。“池原野轉(zhuǎn)向屏幕，“不能只靠警方。“

蘇盼楠咬了咬嘴唇：“我有個想法...但很危險。“

“說來聽聽。“

“蘇志遠的私人辦公室...那里一定有保險箱或秘密檔案。“

池原野挑眉：“你想潛入蘇氏企業(yè)？“

“他今晚逃走了，公司防守可能松懈。“蘇盼楠分析道，“而且...我是他女兒，保安不會太防備我。“

“太冒險了。“池原野皺眉，“如果被抓住...“

“所以才要你幫忙。“蘇盼楠直視他的眼睛，“你在外面接應(yīng)，準(zhǔn)備隨時報警。“

池原野思考良久，終于點頭：“明天中午，午餐時間人最少。但答應(yīng)我，一有危險立刻撤退。“

“成交。“

第二天中午，蘇盼楠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戴著棒球帽，站在蘇氏科技大樓對面的咖啡店里。池原野在不遠處的車?yán)锏群颍瑑扇送ㄟ^微型耳機保持聯(lián)系。

“保安換班了。“池原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現(xiàn)在進去。“

蘇盼楠深吸一口氣，穿過馬路，徑直走向大堂。前臺接待員抬頭看了她一眼：“請問有預(yù)約嗎？“

“我是蘇盼楠。“她直接報出名字，“蘇志遠的女兒。“

接待員明顯愣了一下：“蘇...蘇小姐？您父親不在公司...“

“我知道。“蘇盼楠故作鎮(zhèn)定，“他讓我來取些東西。私人辦公室。“

接待員猶豫了一下，但顯然不敢阻攔“老板的女兒“：“需要我陪同嗎？“

“不必。“蘇盼楠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路。“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蘇盼楠心跳如鼓。耳機里池原野的聲音給了她些許安慰：“監(jiān)控室已經(jīng)搞定，你有十五分鐘。“

頂層走廊空無一人。蘇盼楠輕車熟路地來到蘇志遠的辦公室門前——小時候她曾多次被帶到這里等待父親“下班“。

門鎖著，但她早有準(zhǔn)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門卡——這是程敏錢包里的，上面有蘇氏科技的標(biāo)志。刷卡，綠燈亮起。

辦公室寬敞奢華，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蘇盼楠直奔主題——墻上的仿古畫后面，是蘇志遠一直引以為傲的隱蔽保險箱。

“找到保險箱了。“她小聲報告，“需要密碼。“

“試試你生日。“池原野建議。

蘇盼楠輸入自己的出生日期——錯誤。

“他沒那么愛我。“她苦笑，“試試...池夫人的生日？“

池原野迅速報出一串?dāng)?shù)字。保險箱發(fā)出輕微的“滴“聲，門開了。

“天啊...“蘇盼楠倒吸一口冷氣。

保險箱里整齊地放著幾份文件和一個小型硬盤。最上面的文件標(biāo)題赫然是《林雅琴研究資料轉(zhuǎn)讓協(xié)議》，日期是車禍前一周。

“他偽造了轉(zhuǎn)讓協(xié)議...“蘇盼楠快速拍照，“還有銀行轉(zhuǎn)賬記錄...這是...“

“什么？“池原野急切地問。

“一筆巨款...轉(zhuǎn)入一個海外賬戶...日期是車禍后兩天...“蘇盼楠手指發(fā)抖，“收款人...是肇事卡車司機的妻子！“

“證據(jù)！“池原野聲音激動，“快拍下來！“

蘇盼楠繼續(xù)翻找，在最底層發(fā)現(xiàn)一個密封的信封。拆開后，里面是一張照片——蘇志遠和另一個男人站在車禍現(xiàn)場附近，面帶微笑。那個男人，赫然是當(dāng)年負(fù)責(zé)事故調(diào)查的警官。

“太完美了...“蘇盼楠拍下最后一張照片，“我們拿到證據(jù)了！“

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池原野急促的警告：“有人上來了！快走！“

蘇盼楠慌忙將文件放回原處，關(guān)上保險箱和畫框。剛跑到門口，就聽到電梯到達的“叮“聲。

“來不及了！“她環(huán)顧四周，迅速躲到厚重的窗簾后面。

辦公室門被推開，蘇志遠的聲音響起：“...立刻準(zhǔn)備轉(zhuǎn)移資金。池家拿到證據(jù)了，我們必須...“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蘇志遠接聽后，聲音驟變：“什么？硬盤被動過了？調(diào)監(jiān)控！現(xiàn)在！“

蘇盼楠屏住呼吸，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房間都能聽見。

“該死！“蘇志遠怒吼一聲，“封鎖大樓！她跑不遠！“

腳步聲匆匆離去，門被重重關(guān)上。蘇盼楠等了幾秒，才從窗簾后鉆出來。

“他發(fā)現(xiàn)了！“她對著耳機說，“正在封鎖大樓！“

“走消防樓梯！“池原野指示，“我已經(jīng)到后門了！“

蘇盼楠沖出辦公室，轉(zhuǎn)向緊急出口。剛推開樓梯間的門，就聽到樓下傳來保安的喊聲：“所有出口封鎖！找蘇小姐！“

“他們在樓梯間！“蘇盼楠轉(zhuǎn)身往上跑，“我去樓頂！“

“太危險了！“池原野聲音焦急，“我馬上上來！“

蘇盼楠爬到頂層，推開天臺門。冷風(fēng)撲面而來，她迅速環(huán)顧四周——隔壁大樓略低幾米，中間隔著約兩米的距離。

“我...我得跳過去...“她聲音發(fā)抖。

“什么？不！“池原野幾乎是在吼，“太危險了！等我上來！“

“來不及了！“蘇盼楠聽到樓梯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告訴我你能接住我嗎？“

深吸一口氣，她后退幾步，然后全力沖刺，在邊緣處奮力一躍——

風(fēng)在耳邊呼嘯，時間仿佛變慢。有那么一瞬間，蘇盼楠以為自己會墜落。然后，她的雙腳重重落在隔壁大樓的平臺上，慣性讓她翻滾了幾圈才停下。

“我...我過來了！“她氣喘吁吁地報告。

“天啊...“池原野聲音里滿是后怕，“待在原地，我馬上到！“

十分鐘后，池原野在隔壁大樓的天臺門口接應(yīng)了蘇盼楠。兩人沒有停留，迅速從后門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池家書房，他們將所有證據(jù)攤在池振東面前。看完后，池振東雙手顫抖，眼中含淚：“終于...終于可以為雅琴討回公道了...“

“現(xiàn)在怎么辦？“蘇盼楠問。

“律師和警方。“池振東堅定地說，“這次，蘇志遠逃不掉了。“

池原野突然問：“父親，您為什么一直瞞著我？“

房間陷入沉默。池振東緩緩坐下，仿佛瞬間老了十歲：“雅琴臨終前...她拉著我的手，說'不要讓原野活在仇恨中'...“他聲音哽咽，“我想保護你...卻讓你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

池原野站在原地，表情復(fù)雜。最終，他走到父親面前，輕輕擁抱了這個曾經(jīng)在他心中無比強大此刻卻顯得脆弱的男人：“我理解...但不原諒。“

池振東拍拍兒子的背：“足夠了。“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醫(yī)院通知，程敏醒了。

三人立刻趕往醫(yī)院。病房里，程敏雖然虛弱，但神志清醒。看到他們，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拿到證據(jù)了？“她輕聲問。

蘇盼楠點頭，簡要講述了他們的發(fā)現(xiàn)。程敏長舒一口氣：“終于...雅琴可以安息了...“

“程阿姨，“池原野突然問，“您為什么...一直幫我們？“

程敏看向池振東，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緩緩開口：“因為愧疚...年輕時，我為了錢嫁給蘇志遠，背叛了最好的朋友...“她眼中含淚，“當(dāng)我知道雅琴的死可能不是意外時，我決定贖罪...“

“所以您接近我父親...“池原野聲音低沉。

“一開始是。“程敏承認(rèn)，“但后來...“她與池振東四目相對，眼中滿是柔情，“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了他。真正的愛，不是算計...“

蘇盼楠握住母親的手：“您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想保護你...“程敏輕撫女兒的臉，“這些恩怨...太沉重了...“

池振東清了清嗓子：“現(xiàn)在，我們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起訴蘇志遠，二是...“他看向兩個孩子，“決定我們的未來。“

蘇盼楠和池原野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和迷茫。家族的恩怨將他們撕裂又綁在一起，而現(xiàn)在，站在真相的門檻上，他們需要決定——是讓過去定義未來，還是共同書寫新的篇章。

第9章

法庭外的走廊上，蘇盼楠來回踱步，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三個月了——從發(fā)現(xiàn)證據(jù)到正式開庭，這九十天里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蘇志遠的律師團隊使盡渾身解數(shù)拖延、反駁、質(zhì)疑每一項證據(jù)，但今天，終審判決即將揭曉。

“緊張嗎？“池原野遞給她一杯熱可可。

蘇盼楠接過杯子，讓溫暖透過指尖傳遞到全身：“有點。“她抬頭看向池原野，他穿著筆挺的深藍色西裝，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比平時更加英俊，“你倒是很鎮(zhèn)定。“

池原野嘴角微揚：“勝負(fù)已定。我們掌握的證據(jù)鏈完整無缺，他的辯護律師只是在垂死掙扎。“

確實如此。過去三個月，蘇盼楠和池原野幾乎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了案件準(zhǔn)備中。他們甚至開發(fā)了一套智能證據(jù)整理系統(tǒng)，將零散的證據(jù)點串聯(lián)成無可辯駁的邏輯鏈條，連檢察官都贊嘆不已。

“盼楠，“池原野突然正色，“無論結(jié)果如何，你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

蘇盼楠眼眶微熱。這段時間，池原野的變化令人驚訝——那個冷漠疏離的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沉穩(wěn)、可靠，偶爾還會說些暖心話的池原野。

“原野，盼楠，“池振東從法庭走出來，“要開庭了。“

法庭內(nèi)座無虛席。前排，程敏向女兒投來鼓勵的微笑。她額頭的傷疤已經(jīng)淡去，但那段驚魂記憶仍不時在噩夢中重現(xiàn)。

蘇盼楠坐到原告席上，與池原野并肩。對面，蘇志遠穿著囚服，頭發(fā)花白了許多，但眼中的傲慢絲毫未減。看到女兒，他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全體起立！“

法官入場，宣讀了冗長的案由后，直入主題：“本庭認(rèn)為，被告蘇志遠涉嫌商業(yè)欺詐、挪用資金、故意殺人等罪名成立...“

蘇盼楠屏住呼吸。

“...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并處罰金五千萬元...“

法庭一片嘩然。蘇志遠猛地站起，被法警按回座位。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們都被池家收買了！程敏！你這個賤人！你背叛我！“

法官敲擊法槌：“肅靜！“

蘇志遠充耳不聞，繼續(xù)咆哮：“楠楠！我的女兒！你幫著外人害你親生父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蘇盼楠身上。她緩緩站起，法庭瞬間安靜下來。

“法官大人，“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我能說幾句嗎？“

在獲得許可后，蘇盼楠走到法庭中央，直面蘇志遠。三個月前，這個場景會讓她雙腿發(fā)抖，但現(xiàn)在，她只感到平靜。

“爸爸，“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這樣稱呼蘇志遠，“我不恨你。盡管你拋棄了我和媽媽，盡管你做了那么多錯事，我依然愿意原諒你。“

蘇志遠愣住了，眼中的瘋狂稍稍褪去。

“我希望你在監(jiān)獄里能真正反省，“蘇盼楠繼續(xù)道，“改過自新。我會定期來看你，如果你愿意的話。“

法庭鴉雀無聲。蘇盼楠轉(zhuǎn)身回到座位，經(jīng)過池原野身邊時，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不是驚訝，而是驕傲。

宣判結(jié)束后，媒體蜂擁而至。池振東和律師團隊?wèi)?yīng)付記者，程敏則護著兩個孩子從側(cè)門離開。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勇敢。“車上，程敏輕撫女兒的頭發(fā)。

蘇盼楠搖頭：“我只是...覺得恨太累了。“她看向窗外的陽光，“而且，如果不是爸爸把我們趕出家門，我們也不會遇到池叔叔和原野。“

池原野輕哼一聲：“這倒是他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

三人相視而笑，緊繃多日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風(fēng)波過后，生活逐漸回歸正軌。池振東和程敏正式結(jié)婚，兩家人真正融為一體。池原野的頭痛癥狀在調(diào)整藥物后明顯改善，而蘇盼楠的草藥茶配方經(jīng)過改良，成為他最喜歡的飲品。

六月，畢業(yè)季來臨。精英學(xué)校的禮堂里，畢業(yè)生們穿著統(tǒng)一的學(xué)士服，等待上臺領(lǐng)取畢業(yè)證書。蘇盼楠作為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發(fā)言，而池原野則要表演畢業(yè)曲目——這是學(xué)校的傳統(tǒng)。

“緊張嗎？“池原野幫蘇盼楠整理領(lǐng)結(jié)。

“有點。“蘇盼楠老實承認(rèn)，“臺下那么多人...“

池原野輕笑：“想象他們都穿著睡衣。“

蘇盼楠噗嗤笑出聲：“這招對我沒用！“

“那就看著我。“池原野突然認(rèn)真起來，“只看著我。“

蘇盼楠心跳漏了一拍。自從案件結(jié)束，兩人之間有種微妙的氛圍，比友情更深，卻又未曾言明。

典禮開始，蘇盼楠的演講獲得熱烈掌聲。隨后是各種獎項頒發(fā)，她和池原野多次上臺，成為全場焦點。

“接下來，有請池原野同學(xué)為我們帶來畢業(yè)鋼琴獨奏。“校長宣布道。

池原野走上臺，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開始演奏，而是站在鋼琴旁，目光鎖定臺下的蘇盼楠。

“這首曲子，是我為一個人創(chuàng)作的。“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禮堂，“她教會了我寬容、勇氣和愛。曲名是《雨夜重逢》。“

蘇盼楠瞬間明白了——那是他們初遇的夜晚。池原野用音樂重現(xiàn)了那個雨夜，從憂傷的雨滴聲，到溫暖的庇護所，再到...再到她從未聽過的部分，明亮而歡快的旋律，如同陽光穿透烏云。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全場寂靜，隨后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池原野沒有鞠躬，而是徑直走下臺，來到蘇盼楠面前。

“畢業(yè)快樂。“他輕聲說，遞給她一個信封。

蘇盼楠打開，里面是兩張機票和一張照片——他們初遇的那條街，雨夜的街燈下，兩個模糊的身影相互依偎。

“這是...“

“我們的畢業(yè)旅行。“池原野的聲音只有她能聽見，“從開始的地方，開始新的旅程。“

蘇盼楠抬頭，在池原野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個曾經(jīng)狼狽不堪的女孩，如今被愛包圍，閃閃發(fā)光。

一周后，他們站在了那條熟悉的街道上。陽光明媚，與記憶中的雨夜形成鮮明對比。

“就是這里。“池原野指著那個熟悉的屋檐，“我和父親路過，看到你們母女站在那里。“

蘇盼楠微笑：“我記得你當(dāng)時一臉嫌棄。“

“我當(dāng)時是個混蛋。“池原野坦然承認(rèn)。

兩人相視而笑。三年了，從敵對到朋友，再到...更復(fù)雜的關(guān)系。案件期間，他們無暇思考感情，但現(xiàn)在，站在故事開始的地方，一切似乎都該有個答案。

池原野突然單膝跪地，不是求婚的姿勢，而是平視的高度。他拿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

“蘇盼楠，“他聲音堅定，“這不是求婚，我們還太年輕。但我想正式請求你，成為我的女朋友。等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再考慮更遠的未來。你愿意嗎？“

盒子里是一枚簡約的銀戒，內(nèi)圈刻著“雨夜重逢“的日期。

蘇盼楠眼眶濕潤，點點頭：“我愿意。“

池原野小心地為她戴上戒指，然后蘇盼楠也為他戴上了同款的男戒。沒有親吻，只是一個長久的擁抱，在陽光下，在那個曾經(jīng)庇護他們的屋檐下。

“對了，“分開時，池原野突然說，“父親和程阿姨有個消息要宣布。“

池家客廳，池振東和程敏手挽手站在壁爐前。

“我們決定成立一個基金會，“池振東宣布，“專注于醫(yī)療科技和貧困學(xué)生資助。名字叫'雅琴基金會'，紀(jì)念原野的母親。“

池原野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謝謝，父親。“

“而你們兩個，“程敏笑著補充，“將是基金會的第一批受資助學(xué)生。“

“什么意思？“蘇盼楠不解。

池振東拿出兩個信封：“你們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同一所學(xué)校，同一個專業(yè)——計算機與醫(yī)學(xué)雙學(xué)位。“

蘇盼楠和池原野驚訝地對視一眼，同時拆開信封——國內(nèi)頂尖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專業(yè)。

“你們開發(fā)的證據(jù)系統(tǒng)引起了校方注意，“程敏解釋道，“他們認(rèn)為你們是難得的人才。“

“而且，“池振東眨眨眼，“這樣你們就不用異地戀了。“

蘇盼楠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池原野則難得地語塞。

當(dāng)晚，池家舉辦了小型慶祝晚宴。林叔破例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連一向嚴(yán)肅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為未來干杯。“池振東舉杯。

“為家庭。“程敏補充。

“為正義。“池原野說。

蘇盼楠想了想：“為第二次機會。“

酒杯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窗外，夕陽西下，為這一天，也為這一段艱難的旅程，畫上完美的句點。

飯后，蘇盼楠和池原野來到琴房。月光如水，灑在黑白琴鍵上。

“彈一首？“蘇盼楠提議。

池原野坐下，彈奏起《雨夜重逢》。蘇盼楠坐在他身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音樂流淌，仿佛回到了那個改變命運的雨夜——只是這一次，沒有雨，沒有痛苦，只有彼此和充滿希望的未來。

“我們會一直這樣嗎？“蘇盼楠輕聲問。

池原野停下演奏，轉(zhuǎn)頭看她：“怎樣？“

“在一起。面對一切。“

池原野微笑，那是一個真正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當(dāng)然。畢竟，我們可是'雨夜重逢'的搭檔。“

他再次彈起鋼琴，蘇盼楠跟著哼唱。在音樂聲中，在月光下，兩個曾經(jīng)破碎的家庭，兩個曾經(jīng)受傷的靈魂，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繼續(xù)前行的勇氣。

而明天，將是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