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雙眼睛里,殘留的不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而是深不見底的驚悸和一種非人的冰冷。
仿佛剛從地獄深淵的冰水中打撈出來。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
就在這時——
啪嗒…啪嗒…
清晰而沉穩的腳步聲,突兀地響起!就在陳曉的耳邊!
這聲音熟悉又恐怖!正是那鬼的必死詛咒之音!
陳曉的血液瞬間凝固!剛恢復的意識陷入一片空白。還沒成功?鬼還在?!難道并沒有成功駕馭嗎?!
但下一秒,他猛地察覺到不同。
陳曉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與體內那份冰冷力量的微弱聯系,以及那可怕的規則。
陳曉明白他成為了馭鬼者,在這一刻,他有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的資格了,不至于很強,但也不會在靈異事件面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
陳曉猛地咳出一口帶著冰碴的濁氣,撐著發硬的身體搖搖晃晃站起來。
他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商場里幸存者那壓抑到極致的粗重呼吸、心跳的狂鼓、牙齒細微的磕碰聲,都清晰得如同在耳邊。
啪嗒…啪嗒…
腳步聲!
這一次,不是從別處傳來,而是源自他自身的身體深處!
清晰地在自己的耳蝸內響起!
陳曉瞬間理解了,這就是他的力量,是這只“鬼步”的必死詛咒!現在受他驅使。
他心念一動。
啪嗒…啪嗒…
腳步聲戛然而止。
成了!
他能控制這份力量!
狂喜沖上頭頂,隨即被巨大的虛弱感和體內那蝕骨陰冷的異物感壓下。
他成了馭鬼者,代價是身體成了厲鬼的容器,生命開始倒計時。
陳曉想繼續實驗靈異力量,但是他知道馭鬼者都是有厲鬼復蘇的風險的。
陳曉明白他駕馭的這只鬼十分恐怖。
有著必死的詛咒,這實力已足夠他在前期自保了。
角落里的幸存者看著他詐尸般站起,眼神驚恐如同在看另一只惡鬼。
他們剛才看到陳曉撲向厲鬼然后倒下,現在卻又“活”過來,而且周身散發著一種非人的陰冷。
“他…他是人是鬼?”一個店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陳曉沒有理會他們。他需要測試力量極限。目光鎖定了2米外貨架上一罐掉落的可樂。
輕微的腳步聲只響了一聲。
這就是鬼的殺人方式:鎖定聲音源,發動必殺扭曲!
幾乎同時,那罐鋁制可樂罐頭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金屬扭曲的呻吟!它瞬間被無形力量揉捏、壓癟,像一個被大手攥壞的紙團!沒有任何外力接觸,就這么憑空被扭曲了!
而且鬼步的殺人方式并不是全部依賴于聲音,在短距離內就像這個易拉罐是可以直接扭曲的,并且代價是可以承受的。
陳曉驚嘆于鬼步的實用性還有詭異的殺人方式,陳曉已經預料到自己成長之后將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了。
代價同時襲來。陳曉感覺身體某個部分發出一陣輕微的撕裂感,是肩膀還是肋骨?
分不清。
厲鬼的侵蝕開始了。
陳曉并未理會就是了,因為陳曉發現自己腦海中的腳步聲沒有那么簡單,鬼步會引導人跟他走向相同的步伐,一但步伐一致人就會立刻死去。
門口突然傳來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和混亂的人聲!
伴隨著急促的對講機電流音。
“封鎖現場!封鎖!都別動!”
“快!里面什么情況?!”
有人用力撞開了玻璃門!是聞訊趕來的巡邏警員!
“救命啊!鬼!里面有鬼!”一個早就瀕臨崩潰的幸存者看到警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爆發出凄厲的哭喊。
剛闖入的數名警員瞬間暴露在厲鬼規則之下!
陳曉瞳孔急縮,心念疾轉:不能讓這只鬼無差別收割!
他強行壓制體內厲鬼對“獵物”的本能反應,對著沖在最前、因為突然的尖叫而僵住的警員,再次發動能力——啪嗒!
但這一次,扭曲之力并未降臨到警員身上。
陳曉強行改變了“扭曲”的方向,對準了離警員半米遠的一個金屬貨架立柱!
咔吧——!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那手臂粗的不銹鋼柱子瞬間扭曲成了麻花狀!
巨大的聲響和變形的金屬立柱瞬間鎮住了所有人!
沖入的警員驚恐地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扭曲的金屬,又駭然地看向場中唯一站著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陳曉。
陳曉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那是抵抗厲鬼本能和動用力量的雙重消耗。
并不是陳曉想這么做,而是陳曉才剛駕馭鬼步,現在需要找到完美的平衡。
“別出聲……誰都別動。這件異事件已經被我解決了,你們正常上報就行了”
這個時候一個老警長走了過來開始指揮起了行事,很顯然,這個老警長不像那幾個普通警員一樣什么都不懂。
這個老警長很顯然知道靈異事件相關的事,也知道馭鬼者。
(這個時間段還是靈異事件爆發的初期,所以還是有很多資歷小的警察并不知道靈異事件相關的事)
“鬼步”帶來的冰冷在骨子里沉淀,商場事件暫時平息。
老警長目光銳利,顯然明白陳曉的“異常”身份,示意手下警戒并疏散幸存者。“王隊長會聯系你。別走遠,小子。”他低聲道,話語帶著分量。
陳曉點頭,走到商場外的陰影處。口袋里的特制手機震動起來。
“陳曉?”
“是我,怎么了嗎?”陳曉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剛經歷生死的疲憊和一絲非人的冷意。
“沒想到真的是你,商場的事,老張(老警長)報告了。你解決的?”
“算是吧。”陳曉沒否認,“那只鬼…在我身體里了。”
“你是馭鬼者了?上次見你,你還是個普通人,沒想到現在你也踏入這個圈子了。”
王衛國聲音低沉了幾分,“上次醫院你還是個學生,現在…嘖。感覺怎么樣?”
“冷。腦子里有腳步聲。”陳曉實話實說,“暫時壓得住。”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加入官方?”
“官方能解決厲鬼復蘇?”陳曉有些急切的問道。
“這個嘛……我級別太低了,也不知道啊”
“……”
“我會考慮。但不是現在。”陳曉沒有立刻答應。
成為馭鬼者已是巨大變化,他需要時間適應體內這只鬼,更需要時間去確認七中的事。“我需要點時間。另外,”他頓了一下,“我解決了這件事,你們官方應該也會給獎勵的吧?錢?黃金?”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紙張翻動、低語和鍵盤敲擊的嘈雜。
“錢?黃金?”
王衛國的語氣里帶上了點商人般的直接,“放心,該有的獎勵不會少。你解決的算是一件C級靈異事件。獎金加上特別補貼,很快會到你那張臨時卡里。足夠你逍遙一陣子——如果你還能逍遙的話。”
他頓了頓,“但黃金……現在是管制物資,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幫你申請太多。”
“知道了。”陳曉握著冰冷光滑的手機外殼。這東西沉甸甸的,和他的身體一樣。
鬼步帶來的寒意正緩緩滲透骨髓,腦子里那隨時可能響起的腳步聲像是懸在頭頂的斷頭刀。
普通人的逍遙?
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王衛國的聲音陡然壓低“你小子也得明白,你現在就是個會走路的炸彈!體內塞了只鬼,誰知道它什么時候就炸了?炸你自己還好,炸了無辜的人,這賬算誰的?”
他的語調轉而帶上點程式化的“推心置腹”。“聽我句勸,盡快報到。正式加入組織,接受監控和觀察——當然,名義上是培訓和支援。身份權限立刻提上去,接觸內部信息,了解怎么延長壽命、獲取必要的裝備壓制鬼東西。對你自己,對我們大家都好。”他強調著“大家”。
“需要時間適應。”陳曉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說辭,聲音像是被凍僵過,“適應完再說。”他沒承諾什么。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嘆息。王衛國顯然明白這種“適應”意味著什么——與厲鬼在身體里搏斗的每一分每一秒。
陳曉也不能王衛國多說什么,就把通話掛斷了。
通話斷了。
四周重新陷入商戰后街特有的寂靜,空氣里漂浮著潮濕的霉味和廉價油炸食品的氣息。
陳曉低頭看著屏幕暗下去的手機。錢會到賬,黃金限制在預料之中。
王衛國的招攬,半是誘惑半是威脅,意思再明白不過。
要么進籠子,接受監控。要么在外當野狗,但生死自負,更要小心別惹禍牽連無辜。
他扯了扯嘴角,一個不算笑的表情。
進籠子?暫時沒興趣。
當野狗?風險太高。
他需要一個平衡點。
七中事件近在眼前,那是他唯一的先機,絕不能錯過。
但眼下,首要的是找到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一個足夠堅固、用現金就能解決、最好帶獨立衛浴的地方。
體內那只鬼的陰寒揮之不去,他需要熱水沖掉身上從內到外泛起的寒氣。